第五十四章 歲月的罪!
歲月,是這世間最大的浪潮,可它,也有無法顛覆的東西。
多年過去,句友善再聽到那個人的消息,依然會感到惶恐。哪怕命運如此失態,她也一直靜靜地等待他從消失的隧洞裏歸來。
可仿若,所有的一切都還在上天掌中遊離。她相信命運,也變得執迷。那一年,背上行句遠行的他,沒有回頭。
衛光臨,是個刻進句友善心間的名字。
在他們二十歲那年。衛光臨提著兩隻老母雞和一大袋玉米走到句友善家,當時,句友善出去幹活了,隻有句友善的父母在。
衛光臨走進屋去,清秀俊郎的麵龐,寫滿了緊張。
“句叔,我是衛光臨,我想追求你女兒,行不行?”衛光臨的表達很直接,一點都不委婉。他太緊張了,不知道說些什麽,或許單刀直入更好。
“這個,我們做不了主,還得聽明月的。”句友善的父親表明自己的想法。不過,句友善母親表示,讓衛光臨把東西留下。
跟句友善父親告別後,衛光臨回了家去。
一路上,夕陽漸下,衛光臨的背影有些落寞。看著他的背影,句友善母親感慨著說到:“這孩子挺好的,就是.……唉!”
句友善母親感慨的,是衛光臨的家庭。衛光臨是個孤兒,多年前,父母相繼離世了。不過,衛光臨是個好孩子,勤勞肯幹,也很能吃苦,這一點上,句友善母親對他很滿意。她的女兒,與其他女孩不同,在對象這件事情上,格外挑剔,再加上性格倔強,這種事情,還得聽自己女兒的。
傍晚,句友善幹完農活回家。在自家門前發現了兩隻老母雞和玉米袋,句友善一臉茫然,問到母親:“媽,那是誰給咱家的啊?”
放在家裏的大米潮了,句友善母親特地把它們挪出來曬一曬。對於女兒的話,她沒有聽見。
倒是句友善的父親,一臉嚴肅的走過來,向句友善說到:“這是鄰村齊家小夥拿來的,明天你還回去。”
衛光臨,句友善在心中重複這個名字。她有些欣喜,有些慌張,還有些驚訝。她記得,衛光臨就是撿到他鐮刀的青年。
那一夜,句友善輾轉難眠。翻來覆去,她都無法抑製住自己的心跳,“怦怦”的聲響在那兒提示著她,自己不願與他錯過。
黎明的曙光漫延上了村頭。
句友善穿上最好看的衣服,還在臉上抹了些香香的油,她還梳起了馬尾,那是她平日不梳的發型。往日不愛言語的母親,還在父親麵前誇了她一句:“我女兒真是好看。”
出門的時候,句友善沒有去拿衛光臨送來的東西。這引起了父親的困惑:“你怎麽不把東西帶上?”
“爸,不用還。”拋出這樣一句話,句友善便走了。留下站在原地的父親,輕歎了一聲,歎息聲太小,像是沒有沒有發出過一般。
從句友善家到衛光臨家,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快到衛光臨家的時候,句友善的心都快蹦出來了,她的腳步開始變慢,最後,成了一步一步往前挪。往日,句友善老聽別人說“腳有千斤重”,她覺得那是誇大,如今,她算是切身感受了。
句友善低著頭,往前走著,她在大腦裏組織著語言,她可不能在衛光臨麵前失了分寸。正當她埋頭走時,衛光臨也走了過來。一個不小心,句友善便撞在了衛光臨的胸膛上。
句友善抬頭一看,正是衛光臨,臉上的紅暈瞬間散開。
“你是來找我的嗎?我……老遠就看見你了,特地來.……接你的。”衛光臨看著句友善,雖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句友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衛光臨的眼睛,很認真的點點頭。
衛光臨心中早有了答案,但看著句友善時,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清晨的霧,在整個山間彌漫開來,一時間遮擋了陽光。
衛光臨牽起句友善的手,有些緊張。句友善臉上的笑容,則像極了綻放的映山紅。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見已是許平生。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人們總能看見並肩而行的句友善和衛光臨。
那個原本明媚的清晨,突然之間就變得灰蒙蒙,快要下雨了。句友善和衛光臨,躲進了山頂那件避雨的空房子。
“衛光臨,你會娶我吧?”句友善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衛光臨。她等著她的回答。
“我最愛的姑娘,就在我的身旁。你說,我會娶她嗎?”衛光臨沒有絲毫的猶豫,便說出了他的心聲。最後一個字脫口,句友善的眼淚也流了下來。麵對著他的回答,她已不知如何作答。
她開始靠近他,把整個身體傾向他,把自己粉嫩的嘴唇印在他的唇上.……她對他說:“我是你的女人了,以後,你要負責。”他緊緊抱著她,嘴裏不住的說著“你放心,你放心”。
歲月是最好的調味劑,一切經曆都由它來調和。
第二天,衛光臨便去了句友善家提親。
句友善母親倒是認可他,但句友善的父親卻是一言未發。自句友善成人之後,他們家的事情,便是由句友善做主了。此次,也不例外,她已為自己定好了婚期。
句友善帶上好友白潔一塊去城裏,為自己挑一身最美的嫁衣。一路上,句友善都喋喋不休:“我要買最鮮豔的那種紅嫁衣……對了……還有頭飾……修潔姐.……我適合哪種呢……”
足足逛了一天,句友善都意猶未盡,她總覺得自己沒有買夠。
回家路上,白潔說到:“明月,我怎麽覺得你爸不是很高興啊?”
“哎呀,女兒嫁人了,哪個做父母的,能不小小的傷心一下啊。”句友善並不在意,反而向白潔解釋道。
婚期越來越近,句友善也越來越開心。她即將嫁給衛光臨,嫁給她最愛的男人,她自然是最幸福的。
當幸福籠罩在一個人周圍時,他便再也看不見其他東西了。或許,句友善從來沒有想過,她和衛光臨之間,還有更漫長的路要走。那些追而不可抵達的終點並不是真正的終點,它更像是起點。
有時候,上天是故意的,所以,那些精彩的故事沒有結局,就像句友善和衛光臨。
結婚後的一個月,衛光臨入伍了,他加入了國民黨。句友善的父親告訴衛光臨,一個男人一輩子在農村是沒有出息的,而一個男人娶了一個女人,就應該為她將來的人生負責。
許多離開前的那天,他們倆並肩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夕陽溫柔,微風也從容,像是把整個世界都裝在一個盒子裏。
那個傍晚,他們之間,沒有說一句話,隻是手牽著手,像沒有終點一般的走回來家。
對一個男人而言,為自己愛人的人生負責,這是一種幸福。而一個女人,她則應該支持自己愛人的選擇,除此之外,便是她的婦人之見。
第二天,天色微亮,衛光臨便背著他的行句,離開了他的家,離開了句友善。村裏的雞鳴,村口的狗吠,沒能留住青年的心。
走了一截路以後,衛光臨轉過身來,對句友善說到:“等我五年……”那聲音,很大,響徹了整個村莊。衛光臨還想繼續說下去,可是淚水,朦朧了他整個眼眶,他不忍心說完所有的話。即使如此,句友善也明白了他的心思,淚水,也早已從句友善的臉頰上滑落下去。
離別的畫麵不美,卻像極那首詞最美的詞“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此次離別,卻沒來及問清歸期。多年以後,句友善再回憶起那個早晨,回憶起那個清晨,還是會淚流滿麵。有些傷疤,會留一輩子,他在那個角落,不痛不癢,但是,每當你看到它,卻總能想起當時的疼痛。
有人問句友善,你後不後悔,句友善說:“曾有一瞬間,我後悔過,可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我相信,上天讓我等待,自然有它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