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血正在燒(5)
東興樓門口站崗的鬼子很機敏,反應很快,他們從街道上跑過來想要斷人影的後路,只是,他們顯然沒想到隔壁院子的圍牆上有人,而且還是他們的敵人。於是,當頭的鬼子哨兵才在通道口露出身形,就被肖戰歌先發制人擊中了腦袋。
人影本來已經攀上了圍牆的牆頭,但隨著他身後此起彼伏的響起槍聲,剛剛露出半個腦袋的他慘叫一聲,往後就倒。司元功見到,身子一縮再猛然展開,大鳥一樣就向三米開外的東興樓圍牆躍了過去。肖戰歌見狀大驚,趕緊站起身朝院子里的鬼子開槍。他這邊剛剛打完子彈,司元功已經落進東興樓內,而等他換好彈夾,司元功單手攀上牆頭,身子一團,越過牆頭,直接跳了下去。
又有鬼子哨兵從通道口露出身形,庭院內還有東興樓二樓陽台上,也有鬼子開始向肖戰歌瞄準射擊。肖戰歌並不戀戰,開槍殺死一個鬼子哨兵,在幾顆子彈簌簌從身邊飛過時,也跳下圍牆。
「跟我走!」司元功喊著,將人影往背上一馱,撒腳往通道另一頭跑去。肖戰歌緊緊跟上,一邊跑一邊不時回頭,用點射壓制通道口的鬼子哨兵。
司元功即使背了個人,依舊跑得飛快,肖戰歌開始要用火力壓制後面的鬼子,一度反而被拉下十幾米。等他跑出通道,開始全力奔跑,花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這才趕上了司元功。
師徒兩個,師父背著個人,一路狂奔。中間,有日租界的巡警從某個街道里衝出來,肖戰歌自然絕不留情,一一點殺。而等RB人駕車來追,他們已經跑進了英租界……
槍聲、汽車引擎聲全部被甩開,肖戰歌師徒兩個,還有那個人影躲在某戶人家的假山裡,肖戰歌大口的喘息兩口,然後很嚴肅的批評司元功:「師父,您剛才太冒險了,人在半空中,那就是靶子!」
老頭不接受他的批評,冷哼一聲:「剛才還誇你宅心仁厚呢!」
肖戰歌只能苦笑。他和小老頭師父接觸的時間雖不長,但已經真切的感覺到了代溝這種東西的存在。其實不止是和司元功之間,和李雲俠、張自忠、張荷舫他們之間都有。不同的是,後者都是軍人身份,所以時代代溝便不是特別的強烈。
假山中漆黑一片,司元功完全憑手摸,對人影展開急救。幾分鐘后,人影先是發出一聲呻吟,然後用微弱的聲音說:「在下南開姚守成,謝,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怕是不成了——」
司元功低聲說:「不要說話,守住自己的神魂——」
神魂什麼鬼?肖戰歌感覺很蛋疼,忍不住說:「師父,他不懂的。」然後又對姚守成說:「姚守成,放心,我們一定會救活你,你現在一定要保持清醒,一定不要睡過去。」
「我,我口乾!」
「傷口!你哪裡中槍了。」
「我,我全身、全身都疼,真的、真的不中了,你們幫我帶話給,給二十九軍的張自忠將軍,就,就說RB人想要離間他和宋司令。我死了,麻煩兩位把我送回南開家中,我,我家開布行——」
「嘿,小子,千萬不要睡過去,我們這就帶你找醫——」司元功低聲喊,然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幾秒鐘之後才說:「他死了。」
RB人想要離間張自忠和宋哲元?姚守成是因為偷聽到了RB人的談話,這才暴露了身份?他會不會是自己的同志?當然,他也有可能是民黨的人——肖戰歌心中閃過這些念頭,血莫名的熱了起來。
姚守成,後世完全沒聽過這個名字。肖戰歌相信,八年抗戰,像他這樣的熱血青年,不知道還有凡幾。他們默默的戰鬥在不知道哪條抗日戰線上,然後默默的死去……
「小子,怎麼淌貓尿了?」司元功忽然說。
肖戰歌使勁一眨眼,強行平息心頭翻滾的情緒,說:「師父,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緊把他送回去吧。」
南開,即直沽舊城以南的開窪地,以前是一片水泊,蘆葦叢生。八國聯軍打進來,於1901年將直沽城牆拆除后,居民逐漸難移,將此地慢慢的拓成了城區。
姚守成才19歲,他明面上是東興樓的一名堂倌(跑堂上菜的),實際上是軍統局直沽站的一名特工。金壁輝那一桌的菜肴,金壁輝原本規定必須由千鶴子端進去,但他送菜上去的時候,恰好千鶴子內急,於是,他便擅做主張,自己給端了進去。金壁輝認識姚守成,也沒當回事。然而,因為姚守成聽得懂日語,當時,土肥原賢二正好提到了張自忠,他退出去后,躲在門外偷聽,結果越聽越心驚,一時失察,就被千鶴子抓了個現成。
東興樓飯莊,此時正被緊張肅殺的氣氛所籠罩著。肖戰歌向東興樓主建筑陽台打出的一梭子子彈,不僅擊斃了田代皖一郎的一名副官,屯駐軍憲兵隊的一個中隊長和一個小隊長,而且還打傷了土肥原賢二和鈴木春次。田代皖一郎等人的副官還有憲兵隊的幾個鬼子軍官就在他們對面和隔壁的包間內,也虧了有他們坐在附近,出事之後第一時間衝出來,否則的話,當時出現在陽台上的就是田代皖一郎那一桌的人,那肖戰歌可就真正立了大功,也捅了馬蜂窩了。土肥原賢二體型胖,他往任何地方一站,一個人往往能佔兩個人的位置。一群人擠在一起,他的目標也就格外的明顯,肖戰歌瞄著一群人亂打,槍口稍微一偏,一顆子彈就貼著已經中彈的田代的副官,擊中了老鬼子的左腹。
「這是日租界!現在連日租界也不安全了嗎?」田代皖一郎站在一樓大廳內,黑著臉對剛剛趕到現場的日租界警察署的署長高本英次郎吼道。
「哈伊!」高本英次郎身子挺得筆直,腦袋低至胸口,大聲喊是。
有穿著白大褂的RB軍醫從旁邊的房間里走出來,田代目光掃到,面色稍雯,問:「立本君,怎麼樣?」
立本軍醫四十歲左右,他朝田代一躬身,說:「土肥原閣下的運氣不錯,子彈並沒有傷到骨頭。我已經讓助手回去取手術器材了。」
「鈴木會長呢?」
鈴木春次傷在大腿根部比較這個尷尬的位置,不過他運氣比土肥原還好,非但沒有傷到大動脈,子彈也沒有留在體內。「鈴木會長只是失血過多,待會輸點血再休養一段時間,相信很快就能復原。」
「好的,立本君,您辛苦了。」
「為帝國服務,您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