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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機緣巧合(2)

  宋哲元明顯話中有話,肖戰歌聞言心中「咯噔」一聲,暗說難道張自忠已經把什麼都告訴他了?面上,不作絲毫猶豫,立刻再次立正敬禮,朗聲說:「謝謝軍座的誇獎!」


  宋哲元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在他左右手邊,各站著一個四五十歲的漢子。宋哲元轉頭和他們交換下眼神,哂笑著說:「這小子以為我在誇他。」


  張荷舫此時已經走了過來,他分別向宋哲元身邊的兩人問好,稱呼一個頭髮剪得極短的為秦副軍長,稱呼另外一個叫張參謀長。


  肖戰歌一聽,知道所謂的秦副軍長是秦德純、張參謀長是張樾亭,趕緊向他們敬禮問好。秦德純和張樾亭很和氣,先和張荷舫寒暄兩句,再朝肖戰歌點點頭。然後,秦德純對宋哲元說:「很好啊,要不然你讓他怎麼答覆你?啊,軍座,您說錯了,我膽子很小的——」


  秦德純堂堂二十九軍的副軍長,看上去挺嚴肅的一個人,卻能故作小兒態,肖戰歌不禁有點懵。宋哲元對此顯然是見多不怪的,問:「紹文(秦德純的字),你喜歡這小子?」


  秦德純:「年輕人有點闖勁總是好事。」然後他看向猶自倒在一個士兵懷裡的「姓宋的」,說:「宋喬良,別裝死了,軍座問你話沒聽到嗎?說說吧,怎麼回事?」


  宋喬良確實在「裝死」。他不傻,知道這件事一旦公諸於眾,不管他有理沒理,他敗在俞驚鴻手上,單此一點,就足夠讓他名譽掃地了。「裝死」裝不下去,他只好怏怏站好,用受捂住自己的熊貓眼,說:「沒,沒什麼。」說完,恨恨的瞪了肖戰歌一眼。


  宋哲元聞言臉色一沉,眉頭一皺,身上煞氣自生,喝道:「沒什麼?沒什麼能氣到吐血暈倒?!」


  宋喬良低下頭,不敢看宋哲元,弱弱的說:「小叔,上次我跟你說過,我,我看上了一個姑娘——」


  「小叔?!」肖戰歌聞言心中不禁再次「咯噔」一聲,然後產生了非常不好的感覺。


  宋哲元:「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我們二十九軍,扯親戚關係沒用。」然後他手朝俞驚鴻一指,問宋喬良:「你說的那個姑娘就是她?」


  「是的。」


  「那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把手放下來——」


  肖戰歌和俞驚鴻同時說:「我打的。」肖戰歌說完,瞪了俞驚鴻一眼,低聲喝道:「這事我來處理!」俞驚鴻根本不看他,堅決的回應:「一人做事一人當。」


  宋哲元:「兩個打一個,那就難怪了。肖戰歌,你不是在軍訓團嗎?怎麼會在這裡?!」


  張荷舫:「報告軍座,俞驚鴻余姑娘是肖教官的師妹。」


  俞驚鴻:「宋軍長,宋喬良是我打的,和『校戰歌』沒有關係。」


  肖戰歌一聽急了,正要說話,宋哲元臉色一變,厲聲問宋喬良:「你自己說,究竟是誰打的?是一個人打的還是兩個人打的,還是,被俞姑娘一個人給打了?!」


  宋喬良或許是因為剛才氣到吐血的緣故,所以臉色本來就有點白削,等宋哲元厲聲問完這番話,他臉色白削的程度再添幾分,他把腦袋完全摁到胸口,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是,是俞驚鴻打的。」


  「大點聲!」


  宋喬良咬咬牙,臉上開始充血,稍微放大一點聲音:「是俞驚鴻打的——」「的」才出口,他緊跟著「啊」的一聲慘叫起來,卻是被宋哲元直接一腳踢在胸口,整個人直接往後摔飛了出去。


  宋哲元一腳將他踹飛,罵道:「丟人現眼的東西!帶兵打仗不行,欺男霸女倒是無師自通。你連一個女娃子都打不過,你自己說你還有什麼用?」


  宋哲元動了真怒,這一腳踹得真是不輕。宋喬良飛出去,站在他身後的幾個士兵趕緊上前扶他,結果不僅沒能扶住他,反而連帶著摔成了一團。


  宋哲元踹了一腳猶不肯罷休,還想要上前,秦德純和張樾亭見狀,趕緊上前拉住他。張樾亭勸說道:「軍座息怒,宋喬良畢竟年輕,做事情難免欠缺考量,你且饒他一回。」


  宋哲元在教訓宋喬良,肖戰歌也在教育俞驚鴻:「俞驚鴻,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師兄?!」


  俞驚鴻低聲嚅囁:「是你眼裡先沒有我的。」


  「什麼?」肖戰歌沒聽清,問。


  俞驚鴻站得筆直,牙齒輕咬嘴唇,卻不肯再開口了。


  肖戰歌穿越前就沒正兒八經談過戀愛,所以最怵女孩子耍小性子。他正一個頭兩個大,宋哲元喊他:「肖戰歌,你過來——」他朝俞驚鴻撂下一句:「有時間我再找你——」然後快步走到宋哲元面前。


  宋哲元:「這事是宋喬良的錯,不過我已經教訓他了,就到此為止吧。」


  宋哲元是軍長,而且他剛才那一腳踢得確實不輕,再加上俞驚鴻也沒吃虧,肖戰歌便慨然答:「好。」


  「我們正要去見張師長,你跟我們一起來吧。」


  宋哲元和秦德純、張樾亭結伴來找張自忠,是因為華北屯駐軍的事情。日本政府將支那(注1)屯駐軍更名為華北屯駐軍,並且將屯駐軍的規格整體提升一級,司令官從軍部任命變更為天皇親授……日本政府的這一系列舉動,肆無忌憚的將自己對中國華北的覬覦之心完全暴露了出來。不僅如此,因為日軍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先後有兩個將官、多個校官死於非命,其中天津特務機關的機關長佐藤宏明顯死於刺殺,日本人直接放話給宋哲元,稱冀察當局如果不能自證清白,那麼他們會將之定義為一種全新的戰鬥方式,並稱不介意將之變成常規戰鬥模式。


  日本人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實際上就是逼宋哲元為首的冀察政務委員會找到並交出肖戰歌,而如果宋哲元他們不交出肖戰歌的話,日本人就理解為戰爭行為,並且也會針對宋哲元等人進行刺殺。


  宋哲元說肖戰歌膽子很大,指的其實就是他在「三不管兒」打擂台的事情。


  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巧,郎戰在英租界遇到的那個老頭,居然和宋哲元關係匪淺。所以,肖戰歌自以為在「三不管兒」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殊不知,就在昨天晚上,宋哲元就從那個神秘老頭口中知道了他在「三不管兒」做下的「好事」。宋哲元當時很氣憤,因為他覺得肖戰歌這是在給自己找事。不過,當那個老頭說出自己看好肖戰歌,想收肖戰歌為關門弟子,讓宋哲元多多照顧之後,哪怕他心中再不爽,當時也只能承諾,絕對會儘力保全肖戰歌。


  注1:「支那」一詞代稱中國,始於印度,在日本社會廣為流傳,則是甲午戰爭之後。剛開始的時候,「支那」其實並不是貶義。因為對於當時的漢人反清志士來說,被稱為大清人反而是一種羞辱。似章太炎等人,就曾在1902年,於日本東京發起過《支那亡國二百四十二年紀念會》,提出「光復漢族,還我河山,以身許國,功成身退」的誓詞(「支那亡國」是指明朝亡於清朝的那一年);又如宋教仁,曾在1904年於東京創辦過名叫《二十世紀之支那》的雜誌。而即便是立憲派的梁啟超,也用過「支那少年」為筆名,康有為次女康同璧更在詩中稱「我是支那第一人」。


  「支那」一詞變成貶義,是在「中華民國」成立后。當時大家都已經可以堂而皇之用「中國人」這個稱呼了,再被叫做「支那人」,當然視之為一種羞辱。


  有史可查的是,日本政府在公文中以支那取代中華民國即中國,是從1913年開始的,倡議者,則是當時的駐華公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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