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未雨綢繆(2)
一夜好睡,第二天早上,肖戰歌醒過來第一件事是摸了摸屁股,先是輕輕的,然後稍稍用力,驚喜的發現,傷口居然真的結痂了,紅腫的地方也消了腫。「什麼葯這麼神奇?」他這樣想著,腦子裡突然就出現了「雲南白藥」這四個字。打仗打仗,官兵素質、武器裝備、輜重糧草、醫療水平,都是關係一支部隊能夠在戰場上生存多久,能否贏得最後勝利的關鍵因素。肖戰歌很麻利的穿上褲子,翻出一個不像樣的筆記本,先寫上日期,然後寫上「雲南白藥」。
多年的行伍生涯,養成了肖戰歌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他認定的事情,會立刻去做,而且,不撞上南牆是絕不會回頭的。他花一個星期的時間搞清楚了新兵營的訓練方式和方法,確定不可能再學到新東西之後,這一天早操結束,等張自忠賞過幾個倒霉蛋「竹筍炒肉」后,他走到張自忠面前,先敬禮喊報告,然後提出希望能立刻接受入伍考核。
訓練場上的張自忠,表情嚴肅,腰板挺得筆直,和肖戰歌第一次見到時完全是兩個人。肖戰歌訓練不偷懶,關鍵是任何項目的成績都能排進前三,這讓他贏得了張自忠的喜愛。張自忠已經動了念頭,是不是找宋哲元或者佟麟閣直接將人留下。這個時候,肖戰歌卻跑過來說要提前接受考核,登時破壞了他在張自忠心中的美好形象,給自己扣上了一頂自大狂的帽子。
張自忠虎著臉看了他一會,問:「肖戰歌,你了解新兵營訓練的意義嗎?」
肖戰歌當然明白,一五一十的說了。
「那你知道通不過考核的後果嗎?」
「知道,從戰兵降為輔兵。張將軍,我有信心一定通過。」
張自忠聽他這麼說,臉色更冷,嚴厲的說:「從戰兵降為輔兵,那是對普通新兵的要求。但你不同,你是軍訓團登記造冊的教官。如果你通不過考核,首先,你自己會淪為笑話;其次,保薦你的張教育長和李參謀長,他們也會遭人恥笑;最後,我們二十九軍,也會因此成為笑料。這些,你有考慮過嗎?」
張自忠說得嚴重,肖戰歌哪想過這麼多,額頭上的汗登時下來了。張自忠「張扒皮」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當肖戰歌還是百姓身份的時候,他可以表現得很和藹,但是一旦成為他的部下,而且還贏得了他的信任和器重,他身上久經沙場的殺伐果斷,登時顯露無遺。
「看來被誤會了,不過這種事總得有人做,誤會就誤會吧——」肖戰歌心中這樣想著,面對張自忠咄咄的目光,很認真的說:「如果通不過,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張自忠深深的看他一眼,喊馬孝堂,讓他找人給肖戰歌考核,然後一甩袖子,大步離開。
肖戰歌目送他離開,從他決然的背影中,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深深的失望。對此,唯有苦笑以對。
考核一共五個項目,跑步、隊列、壕溝挖掘、刺殺、射擊。肖戰歌全部以優異成績完成。張自忠對肖戰歌沒有好臉色,馬孝堂變本加厲,等肖戰歌完成最後一項射擊后,他黑著臉遞給肖戰歌一張考核成績單,吼:「滾吧!」
肖戰歌不以為意,大聲朝俞驚鴻和崔連生喊:「你們兩個好好訓練!我過段時間來看你們。」
昨天晚上,肖戰歌就已經和俞驚鴻、崔連生打過招呼。崔連生還好,俞驚鴻直接炸了,強烈要求要和他一起提前參加考核。她的理由很簡單:「我不管,我反正要和你在一起。」
肖戰歌當時花了很長時間,嘴巴都說幹了,還賠上了自己繳獲自候五的手槍,才說動她勉強同意留下來繼續訓練。現在,眼看著他要走,俞驚鴻眼睛發紅,雙腳不聽使喚的往外邁,看那樣子很有可能不管不顧的就衝出去。
肖戰歌最擔心的就是這一幕。三十八師新兵營的訓練,對他來說猶如雞肋,但是對俞驚鴻還有崔連生,卻是實打實的基礎軍事教育。他們如果真想在當兵這條路上走下去,有必要也必須走上這麼一遭。他趕緊喊:「俞驚鴻,你別動!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嗎?老老實實待著,過幾天,我帶好吃的來看你們。」
肖戰歌要提前接受考核,他告訴俞驚鴻和崔連生的理由,是他要去北平城辦事。俞驚鴻被他說服之後,還托他到燕京大學去幫自己辦理休學手續。肖戰歌很乾脆的答應了。
肖戰歌回到住處,翻出俞泰生給他的銀元往身上一揣正準備離開,院子里傳來腳步聲,他出門一看,看到是李雲俠,下意識的立正行禮。
李雲俠先回敬軍禮,然後上下左右的打量他一番,問:「肖兄弟,你就這麼走了?」
肖戰歌明白他的意思,這是討說法來了。畢竟,他今天的行為太容易引人遐想了,張自忠等人因此產生各種誤會,也在情理之中——你肖戰歌為什麼要提前考核?是覺得在三十八師新兵訓練營學不到東西?還是看不起我們的訓練大綱?小肚雞腸的,甚至會將這件事和那十幾板子聯繫到一起。
肖戰歌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必要給李雲俠一個交代,畢竟,自己將來想要加入八路軍,或者入黨,他這一關總是要過的。「您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他問。
李雲俠笑,不過笑容很冷:「真話怎麼說?假話又怎麼說?」
「假話,我家裡有急事,需要回去一趟;真話,我覺得與其在訓練營浪費時間,不如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有意義的事情?說說看。」
「我發現二十九軍的武器太差了,想著能不能——」
「等等——」李雲俠喊停他,再上下左右打量他一番,說:「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肖戰歌決定實話實話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對他的反應也不感到奇怪,說:「您請講。」
「我們二十九軍三年前在長城一帶和日軍打了一仗,這你應該知道的吧?當時,我們三十八師負責羅文裕方面,友軍是商震所部。商震手下有一個旅長,姓甚名誰我就不說了。他負責的防禦方向和我負責的陣地搭界。有一天晚上,日軍向我負責的陣地發動了猛攻。我們的偵察兵偵察到日軍採取了迂迴戰術,迂迴突破口就在他所在的陣地,於是,我就發電質問他為何擅自撤離。你知道他當時怎麼回答的嗎?」
肖戰歌搖頭。
「他回電說日軍的飛機厲害,他帶部隊找竹竿去了,說準備趁天黑日軍飛行員視力不佳,吧日軍的飛機給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