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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有琴解語,意在無弦

  扶蘇似乎瞭然了我的顧忌,眼眸暗了暗,又淡淡道:「最近可好,張…..夫人。」


  「謝謝公子殿下關心,妾身很好。」


  「那就好。」他嘴角輕輕揚起,眼中卻是寂然,「在下先去拜見荀夫子,稍後與夫人……再敘。」


  伏念隨扶蘇拜見荀子,我作為儒家唯一的女子,招待語琴公主自然責無旁貸。關於她的背景我當然不敢主動詢問,不過公主似乎為人謙和,很樂意與我交流,我並沒有問,她便很友善地介紹了自己。她是扶蘇的妹妹,此次能一起來桑海也是好不容易死纏爛打求來的機會,扶蘇的老師是大儒淳于越前輩,公主平日也會和他學習,對儒家自然也是十分敬仰。


  「公主待我如朋友般,妾身受寵若驚。」


  「誰讓你是……我皇兄最欽慕的女子呢。」她笑地悅耳動聽,柳眉舒展,又道,「原本我也不明白皇兄為何對你一見傾心,不過今日當我看到你那個有趣的樣子,我懂了。」


  「公主見笑了,今日是我太失禮。」我尷尬道。


  「不失禮啊,很可愛,我在宮裡可沒見過那麼有趣的女子。看來張夫人學習很用功,廢寢忘食啊,平日你也和荀夫子學習嗎?」


  「是的公主。」


  「真羨慕你。」她話語中帶著那麼一絲遺憾。


  「羨慕我?……」估計她見識了我這兩天受的折騰,就不會這麼想了。


  看著笑顏如花的公主,一段歷史忽而閃過腦海,我心中一涼,據我所知,嬴政的兒女都沒有什麼好的下場,趙高除掉蒙氏兄弟后,便將謀殺的矛頭轉向了秦王室。據載,趙高一次就在咸陽殺掉了胡亥的12個兄弟,將10名公主碾死於杜郵。不知這位公主又會是怎樣的命運,能否逃過那一劫呢?


  「張夫人,你能否帶我去找顏路先生嗎?我有事想請教他。」公主突然提議到。


  我回過神,連忙應道:「好,公主這邊請。」


  今日顏路如往常一樣在水榭看書,沒我的打擾,他這兩天一定清凈了不少。他還是如此安然清雅地在水一方,公主見到顏路那一瞬,和我當初第一次見顏路這風姿時的反應很相似,臉上是難以掩飾的欣賞之情,只是她眼中流轉的似乎不止是欣賞,眼眸恍若秋水,讓我不由浮想聯翩。子路師兄的殺傷力,果然也很強……


  原來公主擅長音律,她聽師傅淳于越前輩介紹過,儒家最擅長音律者就是顏路,所以慕名而來。這點也讓我有些意外,因為平日里只見顏路安靜看書,從未見他撫琴。


  公主命人拿上了古琴,又吩咐所有隨從退避三舍。


  「顏路先生,請先聽我彈奏一曲,多指教。」公主含笑而坐,舉手投足,楚楚動人。


  衣袂飄飄,髮絲隨清風飄舞,唇邊勾起淺淺笑意,她素手輕撫,在琴弦間不斷跳躍,如水般流暢,音符時隱時現,淙淙錚錚如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如松根之細流。


  我一個女子也看地聽地如痴如醉,仙樂飄飄,佳人如期,真是絕美的畫卷。


  顏路微微笑著,很是欣賞,只是眼中閃過几絲難以捉摸的神色,若有所思。


  曲終,公主問道:「顏路先生可知這首曲子。」


  顏路點點頭,道:「公主是從何得知這曲子?而且能夠彈奏如此完整?」


  「秦國樂師曠修琴藝超凡絕倫,卻因為協助叛將逃離秦國而獲罪,成為階下之囚。當日我也在羈押曠修的法場,親耳聽見他與高漸離彈奏此曲《高山流水》。可惜我無法領悟通透,曠修被害,實在讓人惋惜。所幸高漸離逃脫了埋伏,幸免於難。想必這首曲子還未失傳。」


  顏路也微微一愣,畢竟一個秦國公主毫無忌諱提起高漸離曠修,還滿是惋惜之情,讓人也有些出乎所料。他頓了頓,道:「公主也是愛才之人,手中這把琴也是稀世罕見,如果我沒猜錯,難道這就是曠修所用之琴?」


  「正是。顏路先生可否指點小女一二。」公主起身,淺笑著邀請顏路上前彈奏。


  「《高山流水》曲高和寡,平常人很難領會其中的精妙,恐怕無法幫到公主太多。」顏路謙遜了幾句,但還是坐在了琴前,「沒想到今日能一試曠修所彈之琴,也是甚幸。」


  他撫上琴弦,音符在他手指彈撥間流淌而出,吟揉按滑,剛柔並蓄,鏗鏘,深沉,他的演奏風格似乎更顯純樸古雅。


  公主揮了揮手,隨從便又拿來一個古琴,她與顏路相對而坐。


  只聽幾下柔和的音符夾入顏路的琴韻之中。顏路琴音和平中正,公主清幽綿柔,兩者似在一問一答,音韻交纏呼應更顯動人,有如遊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更增迴腸盪氣之意。


  兩人的氣韻竟如此相似,琴藝也相得益彰,高山流水覓知音,有琴解語,意已在無弦。


  此時,我深刻意識到,我已經成為了這副絕美畫卷中唯一多餘的敗筆,便識趣地悄悄退下。我雖然懂得些古箏,但真要聽懂其中的精髓,我還不夠欣賞的水平,只有附庸風雅的俗氣。


  我走到水榭盡頭,遇到了聞聲而來的扶蘇。


  「子雨,上次婚宴不請自來給你帶來麻煩實在是在下無意,並非故意想探知你的身份。」


  「公子殿下,這個我明白。」


  「你不怪罪就好。」


  一時我們都無語,我剛想找個借口告辭,他又開口問道:「子雨這是要去哪裡?」


  「去…..趕去上射箭課,赫赫。」


  「正巧在下也正想去。想必儒家一定也有許多射箭的高手。」


  「這個……」


  「你不會因為聽到我要去,就改變主意不去射箭了吧。」


  我訕訕一笑,的確自己也不忍心如此明顯地拒人千里之外,這也不是待客之道,心想公眾場合總比兩個人單獨敘舊來的自然,也就沒再推脫。但事實證明我還是算差了,平日射箭課一直是伏念的課,待我們到了射箭場,才發現今日上課的是張良。這定是伏念忙於接待事宜,讓張良來代課了。


  我連忙止步,乾笑道:「公子殿下,我突然想起來我還要罰抄好多好多課文,現在不去就來不及抄寫完了,我就不學射箭了。」


  說完,我轉身正要走,身後就傳來張良的聲音:「雲兒,為何看到我轉身就走?」再待我回頭,他已經擋在我面前。我瞥他一眼,也懶得理他,早上把我整成那樣我還沒和他算賬呢!


  「公子殿下,有禮!」


  「張良先生不用拘禮,請問今日射箭學的是什麼內容?」


  「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今日上課的內容便是比試射箭。」


  「聽起來甚是有趣,平日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很想與先生切磋一下射藝,不知道先生可有興緻?」


  這兩人對話彬彬有禮,笑臉盈盈,溫文爾雅,很是和諧的樣子,但明顯是在貌合神離,還有一股隱隱的火藥味在竄行。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這話此時聽著怎麼莫名有種挑釁的意味?

  【註釋】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大意是:孔子說:「君子對什麼事情都不爭。如果說有所爭,那一定是射箭比賽吧!雙方互相作揖,謙讓,然後登場;射完箭走下來飲酒。這種爭是君子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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