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會故國人
經張良這麼一說我也覺得的確這個白衣男子無論談吐氣質還是著裝都非常符合。難怪扶蘇態度如此真摯懇請恩人留名,荀子態度卻十分冷淡甚至有一絲不削,難道荀子也早就看出了白衣男子有問題?根本就是在偽裝身份?
「雲兒,你們聊了什麼,有沒有說了不該說的?」
我瞥一眼張良,道:「我哪會那麼容易說漏嘴。昨日荀師叔根本就對他非常冷漠,姓名都不肯留,今日我自然也一樣,雖然他又非常誠懇地問起,我可什麼都沒說。」
「那份竹簡是什麼?」
竹簡?那一幕也被張良看到了?
我用質問的目光掃向他:「子房,原來你一直在旁邊監視我啊!」
張良一頓,別過頭淡淡道:「我只是路過。」
「你…….算了不和你計較。」一聽就是敷衍的話,什麼路過,明明就是監視,懶得和他講了。這個人有時候真是霸道的沒法說,整天一副謀聖大人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不容人質疑,無論什麼行為似乎總有他自己的道理。
「那份竹簡到底是什麼?」張良迎向我,又追問。
「沒什麼,就是子路師兄教我易經時我寫的筆記而已。」
「他為什麼要留下這?」張良面色疑慮,看來對扶蘇此舉也有點莫名。
「我也不知道,見他執意要這個竹簡我也就隨便他了,反正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我帶著好笑的語氣道。誰知道為什麼,這個大概只有扶蘇自己才知道了,難道他也對思維導圖感興趣,留下來研究下這种放射性思維記筆記的方式?呵呵,真是滑稽。
「雲兒,這次太危險,下次可別那麼大意了。」張良看向我,眼眸中閃過一絲憂慮,告誡道。
我點了點頭,隨即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扶蘇的神情話語和舉止,推測道:「我看他態度很正常,好像只是知恩圖報而已,沒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不只是這點……」張良突然欲言又止,詭異地看我一眼,遲疑了片刻,又移開了目光,正言道,「難道你不擔心扶蘇他若是對你有意,一道詔書下來,納你入宮嗎?」
我頓時狂汗,這都是什麼和什麼?著實被他一席話給雷到。
「就說了幾句話而已哪會那麼嚴重啊!」
「總之以後……你離他遠點,不要惹禍上身,我也救不了你。」張良語氣古怪,帶著一絲責備又有一絲調笑,嘴角微揚一個僵硬的弧度,眉宇微綳。他瞥了我一眼,不置可否我此刻怒視的眼神,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又別過頭去。
「你…..你……哼!懶得理你!「我和扶蘇就說了幾句話而已,張良竟然就這麼出言不遜警告我,像是我自己自找麻煩故意要親近別人似得,聽來說不出的不舒服。我虎著臉自顧自徑直走在前,突然意識到根本就不知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這才停下腳步。
我回過頭問:「我們這是去哪兒?」
「會故國人。」
「故國人?韓國的朋友?」
「嗯。」
我隨張良走過曲曲折折的小徑,蜿蜒而上的石階,來到一處三面都是石崖的僻靜處。這裡面朝無垠大海,海浪拍打著崖壁回聲雄壯,海水在此湍急,滾滾而來一個側翻又賓士而過。
這裡空無一人,似乎要等的人還沒來。我閑來無事撩起袖子看了看剛才張良握疼的地方,這才發現他的手勁真的很大,赫然一道紅印,哪有他這麼粗魯的人,真是!
正在我默默在心裡發著牢騷之際,張良突然拿過我的手端詳了片刻,語氣變得柔和起來,歉意道:「對不起,剛才情況太……危急。」
我不禁好笑:「子房先生,你都監視我半天了,都沒過來,有那麼危急嗎?」
我無心的一句話竟然說的張良不知如何回答,頓了好一會兒他才又柔聲問道:「疼不疼?」
他冷不丁一個關心的話語也讓我心撲通一跳,氣氛又有點莫名地不尷不尬。
「有點。」我別過臉不去看他。
正在此時,一道冷劍的寒光忽而直逼而來,白色髮絲在風中洋洋洒洒。張良神色忽而警覺眉峰一斂,倏地轉身拔劍一擋,只聽彭的一聲,兩劍相撞,閃出幾道火星。
我猛然一驚,這是…..被襲擊了?武俠小說的橋段真實出現在眼前,還是讓我有點適應不過來,呆立在那如被點了穴道般動彈不得。
對手是一個白髮男子,一身深色長袍,出劍狠而快。我還沒有看清,幾招火光四射后,張良似乎是閃躲不及一躍而起,立於了屋頂之上,白髮男子也一躍,緊跟一劍劈去,張良一個轉身見縫插針向白髮男子又一劍,白髮男子迅猛的一閃過後頃刻間又一刀砍來。張良向後仰倒縱身一跳,只見他腳下的屋檐碰的一聲響已被白髮男子砍去了一角,白衣男子劍鋒直逼張良而來,張良劍橫於身前擋住了這一劍,火光四濺,直接被白髮男子逼到了地面上,他用劍鞘撐地減緩反衝力,一個轉身,順勢又刺出一劍,嘎然停止在白髮男子下顎。
我嚇得背後滿是冷汗,震驚地啞口無言。白髮的男子的劍已經抵於張良脖頸處,一毫就可刺入。
「你就是子房的妻子嗎?」身後忽而冒出一個嫵媚的女子的聲音,我一個激靈,轉身一看。一身紅衣,身材曲線妖魅,風姿綽約,尖細下巴上鮮紅的唇,雙眼一眨眼波流|轉。
我一時間完全沒搞懂什麼情況,傻看了好久,愣是沒吐出一個字。
「呵呵呵呵~~~~」紅衣女子尖銳的笑起來,笑的勾人心魂,「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姑娘,沒想到子房喜歡的是這樣單純不染塵世的女子。」
嗯?聽起來她好像和張良很熟?難道…….他們就是張良所說的韓國故人?一見面就這仗勢是不是太霸氣側漏了!
我心中還在七上八下,但還是穩住了表情,故作淡定地一笑:「這位美女姐姐怎麼稱呼?」
「呵呵呵~~~」紅衣女子又妖媚的笑起來,「姑娘說話到挺有意思的,我是赤練。你呢?」赤練拖長了疑問句,語氣高挑滿是試探和質問。
「我?…….我,我是……申雲。」我突然有點腦袋混亂,不知道該報上自己哪個大名好。他們都是張良的韓國故人的話,很有可能會識破我並不是申相國的後人,我到底該以哪個身份面對他們?我一時迷茫,舌頭也打結起來。
「嗯?你回個名字都要半天,這是為何?」赤練媚眼一挑,目光銳利,似乎能把人心魂給懾住。
正於我在她刺眼的目光掃視下焦灼於該怎麼回答時,白髮男子和張良已經收起了劍,走到了涯邊。赤練逼視的目光終於一收,從我身上移開看向了白髮男子。
她臉上的犀利之色盡斂,一雙眸子轉盼流光又夾雜著一抹深深的凝視,是崇拜?是眷戀?似乎只要對方的一個轉身就能抽走她眼中的所有,只剩下那一個黑色背影,高大剛健如偉岸的山峰般。
「舊的歲月已經結束,新的時代正在開始。每個人都必須學會在新時代生存,是不是,子房?」白髮男子冰冷深沉的聲音透著一股孤傲幽絕。
張良看了一眼他,又把目光轉向層疊奔騰的海浪,眼神漸漸悠遠,似乎有一絲惋嘆,緩緩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