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留宿

  這藥今日熬三道煎三道過後,明日曬幹,再繼續煎和熬,這才算是一貼藥。方才太醫有講,這藥要喝上三旬方可見效。數數時日,恐怕也要大半個月才行。


  “蝶兒,今晚你隨著我,在這兒住下吧!我實在放心不下可人妹妹。花兒你先回昨宵殿,免得宮裏沒個人接待別人。要是有人問起我,你就說我在可人妹妹這兒。”思思用漆黑的手,抹了抹臉上,這邊對著蝶兒和花兒說話,那邊蝶兒和花兒看著思思,笑得跟朵花似的。


  被蝶兒花兒笑話的思思,這才想到自己的臉上應該已經成了一個黑色的小貓。不免自嘲,再看向麗可人身邊的兩個宮女,見她倆不知道怎麽做的樣子,心裏著實有些牽掛。這她要真回殿裏去了,麗可人恐怕真的要吃大虧了。


  花兒應了聲,退了出去。蝶兒給思思打來洗臉水,就著隨身的手帕,擦了擦臉,算是應付過去了。夜裏,思思聽見麗可人哭泣,趕緊從滕床上坐起來,走下床,過來照看麗可人。


  屋裏點著燭火,映在麗可人蒼白的臉上,看上去那麽狼狽。“可人妹妹,是我,昨兒姐姐,妹妹有好點沒有?”思思擦了擦麗可人臉上的淚痕,輕聲的問道。


  麗可人點著頭,又看向四周,“昨兒姐姐,可人這是怎麽了?”聽見她說話,思思總算是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可人妹妹不怕了,好,不怕了。”思思一邊給麗可人披上衣服,一邊從旁邊,取過來一茶碗,從旁邊冒著熱氣的壺裏,倒出來一點,放在唇邊,吹了吹,對麗可人說,“下午的時候,皇上來看妹妹了。可是妹妹在沉睡中,皇上見兩個宮女都不在,派人去尋她倆來,你趁熱把茶水給喝了。”


  這些話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最重要的,是這飯菜裏的蟲子從何而來。待明日,思思要去達冠宮裏找真帝說個清楚,方才在煎藥,一時也抽不出空子來。


  瞧著眼前的熱茶,麗可人想了起來,她突然一聲驚呼,“啊,蟲,蟲子!”整個人手臂抱在一塊,生怕再看見菜裏麵有毛毛蟲。


  思思趕緊放下手裏的茶碗,扶著麗可人睡下,一邊安慰她道,“就是一隻蟲子,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人妹妹不要怕,有昨兒姐姐在。蝶兒,趕緊去達冠宮裏一趟,可人妹妹醒了。”


  屋外,和衣而睡的蝶兒聽見了,趕忙應了一聲,趁著夜色,往達冠宮裏走。


  麗可人迷迷糊糊間,仿佛又睡了過去,思思替她把被子蓋好了。這才回到她自己的小滕床。這張小滕床,是小桌子趁時訂出來的,剛好可以放上兩塊木板,再蓋上一床被子。好在現下隻是秋季,夜裏不會涼的太厲害。


  半夜,真帝趕了來。進入可欣殿後,來到麗可人的床前,把她扶起來。麗可人睜開眼睛,看見是真帝,心下歡喜,又還記得蟲子,嚇的雙手在眼前飛快的亂劃,“可人害怕,可人害怕,有蟲子,有蟲子。皇上,可人害怕蟲子……”


  真帝這才知道,原來麗可人被一隻蟲子給嚇得神誌不清了。他馬上轉身,看向另一邊滕床上的思思,問道,“昨兒,朕問你,可人是怎麽被嚇到的,她怎麽一直說蟲子。”


  原本,思思想著明日有時間,可以去達冠宮裏找真帝說此事。現在既然他問,她便更好的回答他,“是可人妹妹的飯菜裏的,應該是午餐。給她打來飯菜的兩個宮女,也被嚇的不敢回宮,不過後來皇上差小桌子去找,也找回來了,現在和衣睡在外麵呢!”


  原是如此,真帝皺著眉頭,又看著麗可人,隻見她仍然一雙迷蒙小眼驚訝的看著他,好像又不認得他了一般,忙問道,“這是被太醫治過的樣子嗎?怎麽還是這樣不清不醒,這究竟是誰在飯菜裏放了蟲子!”


  思思想著麗可人剛才還認得她,這會兒又不清醒了,趕緊回道,“太醫讓藥煎三道熬三道,再曬幹,再煎三道熬三道,才能下腹。這樣的藥要燉個三回,才能保全可人妹妹的病情。”


  這樣麻煩?真帝聽著,這才看清楚,“昨兒莫不是留下來煎藥的?這活兒讓宮女們做就行了,你沒必要在這兒熬這個夜啊!”他終究還是心疼她,她的心裏好一陣溫暖,有這句話就夠了。


  思思眨了眨眼睛,感覺到些歡喜,“皇上看得昨兒了,昨兒與可人妹妹情同手足,可人妹妹有病,昨兒自當留下來照看,這是昨兒對可人妹妹的一番心意。再說太醫講,這藥需得火候,昨兒雖然不懂醫學,可在煎藥這事上也有所耳聞,定能幫上可人妹妹。”


  原是這樣,真帝眯起眼睛,看著思思,忽又道,“朕一直覺得昨兒很熟悉,可是又說不出來哪裏熟悉。你若是偏執要留下來照應可人,朕也歡喜,這樣,等可人病情好轉,你就回昨宵殿去。朕也有好一些日子,沒有去你殿裏看看了。”


  這樣甚好。思思道,可她並沒有回話,她的心可比日月,隻要麗可人健康無事,隻要她腹中的,真帝的小孩無事,她這一番折騰,又有何罪之。


  見思思未語,麗可人又睡下了,真帝起身從床榻上站起來,看著思思,說道,“辛苦你了,昨兒。”思思朝真帝笑了笑,算是回答。


  月色中,真帝的身影那麽孤寂,他是一國之君,卻如此孤獨。是否世上所有位高之人,都有著人不可視見的孤獨和寂寞。思思想,有他,她的一生才不算得空度。


  和衣睡下,思思看了看桌幾上的燭火,迷迷糊糊的睡下了,真的累了。


  到第二日,天剛亮,思思便起了身,去到院子裏,將昨天煎熬過後,剩下的藥渣子曬在凳子上,等著烈日驕陽,將這一團藥渣曬出汁來。


  這時得了一會兒空,思思便吩咐好麗可人身邊的兩位宮女,好生伺候好她們的主子。她這才向姍瑚的宮殿裏走去。


  那一方向,正是思思的表姐,姍瑚的宮殿,瑚藻宮。


  表姐名叫姍瑚,卻極愛珊瑚。在瑚藻宮裏,放著兩個很大的水缸,裏麵種著從海裏撈來的瑚藻,很綠很綠,還遊著幾條小魚,自由自在的在裏麵遊著。


  蝶兒見思思有些勞累,便勸她道,“小姐不如好好歇息,晚些時候再來看姍昭儀吧!”由昨小主這樣的辛苦,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個兒的身體,這樣子拖垮了身體,又怎麽了得。


  思思卻不覺得勞累,對蝶兒講,“與人為善,不當圖謀對方什麽。我照顧可人妹妹是有些累,但不能說在嘴上。不然就是要人家的嘴巴,說咱們的好處。這樣是要不得的。”這做人的道理,思思有著滿腹的經綸,就是說上一百天,也未必能說得完。


  聽見思思這般言語,蝶兒像是領悟了一些,“小姐是說做人不是做樣子,要真心實意的待人,這樣才叫做人了。”思思看她一眼,似乎才感覺到蝶兒有如此高的悟性,於是點頭,表示她聽懂了。


  前麵的一座宮殿,便是瑚藻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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