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夜晚
思思左看一眼太監,右看一眼太監,覺得這位太監長得太對不起他父母。最後隻有放棄,“好吧,今晚我不吃。”說完,轉身走開。
身後,太監罵嗔道,“真是,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兒都有!”思思道,這太監連罵人的話都這麽優雅,簡直是氣人。
思思邊走邊喃喃,“不是林子大了才有鳥,是有穀子才有鳥。你該說,穀子多了什麽樣的鳥兒都有,這不就是飯多了,才有了你這麽一隻鳥麽?”狂瞪一眼打飯的太監,隻見他還在繼續為後邊的人盛飯。
待到思思坐在屋裏一段時間,淺瀾望著她可憐兮兮的,說要把碗裏的飯菜夾一半給思思,思思說什麽也不肯,“妹妹就自個兒吃吧,昨兒不餓,真的。”看著淺瀾一臉的關切,思思心裏很是暖意。
這時,外頭那位打飯的太監在嚷嚷了,“剛才哪位小主沒有打到飯菜了啊,這裏已經打完人數了啊,趕緊來盛飯菜了啊!”這叫聲,真堪比什麽都難聽。
淺瀾聽見了,忙靠過來,對思思講,“昨兒姐姐去盛飯菜吧!別跟自己肚子過不去。”思思看了看淺瀾,想想這不打也不是打也不是,生怕淺瀾妹妹會過意不去,另一方麵又對人家打飯的太監生了意見。
左思量右思量間,思思走出屋宇,看見打飯的太監朝她這兒望,她沒好聲氣的,“這回林子不大了,鳥兒也沒有了?”
打飯的太監雙眉一擰,伸手就是一勺菜,“這不是給你盛了嗎?怎那麽多廢話呢?”一伸手就是一勺飯,看上去比皇帝老兒還要硬氣。思思瞪他一眼,端著飯菜往回走,這都等大家夥兒吃完了,洗幹淨了,才輪到她是吧。
思思嚼著飯菜,淺瀾已經吃完了,看著思思笑道,“瞧昨兒姐姐那模樣,好象跟人家生了多大的氣似的。下回妹妹自個兒打飯,不勞煩昨兒姐姐了!”
這話說的思思挺難過的,她本著一片好意幫淺瀾打餐飯菜,可人家太監根本不講情理,隻能自個兒不舒暢,不過看著淺瀾吃得香,她也就沒什麽了。聳了聳肩,對淺瀾說道,“淺瀾莫要自責,姐姐覺和是應該幫淺瀾打飯,淺瀾不是給姐姐煎藥才累得躺在床上麽?”
淺瀾覺得思思太過於計較,這煎藥的事情,一個月也難得碰上一會,又不是天天的事情,累也是一會兒,又不礙事。但她嘴裏並沒有說這些,反而衝著思思笑道,
“昨兒姐姐真會說笑,這是淺瀾與姐姐的緣份,是該做的。”然後轉身出了屋宇,往外頭打水清洗碗筷去了。
因了臂膀上受了傷,思思洗臉也不方便,她取了一個盆,盛了些許水,然後一隻手臂端著盆,往房宇裏走。淺瀾看見了,連忙上前來幫忙接著盆,然後替她把手帕扔進了盆裏。
一隻手洗臉的經曆,思思是現下才有的。手帕沒有被擰幹,直接塗在臉上,左一塊右一塊,胡亂擦洗了以後,思思又將手帕扔回盆裏。然後再將手帕從水中提出,又拿到外頭的枝牙上去風晾。
再順手將盆裏的水倒了。這才和衣躺在床上,看著淺瀾一個人忙活,心裏有無限的溫暖,在這樣的時候,也有人在她身邊,幫助她,照顧她,這不得不說是人生一件快意的事情。
躺下不久後,淺瀾也因為白天過度勞累,早早的和被睡著了。思思睜著眼望著天花板,覺得這樣的時間,睡覺不太合適。她每天都在尋找機會邂逅真帝,現在她雖然受了傷,但一如既往的守候著。
下半夜,有些涼。她穿上秋襖,獨自一人,走出清心殿。沿著路徑一直走,不知不覺,竟已來到真帝的達冠宮外,她幽幽的望著這宮殿,心裏無限的相思之情訴說,卻無聽眾。轉身,離開。
一曲《蝶戀花》再度被吹響,不知道真帝在聽到這首曲子的時候,是否會想念起她,思妃。和他共度二年,愛戀他十幾年的女人,思思,青思思。其實思思的真名不叫青思思,而叫青雲。她是青風最最愛的女兒,也是青風的掌上寶。
而思思之母,並未給思思留下妹妹。她在青府的地位可謂是無人可動彈。再加上思思的母親是嫡夫人,青風對思思更是寵愛有加。
不過,思思有庶妹。而且有六個,每一個都是不同的母親所生。而思思有一個兄長,是她同父同母之兄,現下在軍樞處任職禦林軍總護衛。也就是說,隻要思思願意,她可以在宮中隨處遇到兄長,青寒。
真帝這時候正和衣而睡,睡意蒙籠中,依稀聽到一首曲子,很是熟悉,似乎十分情深,在他的夢裏,一遍一遍唱著,那女子的手,就要抓不住,真帝拚了命去拉,去拽,卻發現那女子竟從風裏吹走了。驚了一頭的汗,真帝突地坐起來,這時,他真的聽見有一支曲子,在宮門外吹響。是《蝶戀花》!真帝抓起被子,就往宮門外跑。
他迫切的需要知道這是誰?這可是思妃曾與他共同彈奏過的曲子,衝出宮門後,卻聽見笛聲忽住,他朝著笛音的方向追去,卻不見有任何人影。
而思思此時就滿麵含淚的躲藏在暗處,靜靜的看著真帝的身影,看他轉身,看他離去。終於淚如泉湧,思思嚎頭大哭起來。
她真的很想他,可是她不能告訴他,她就是思妃。她不能,她已經有了兒子,她知道她該滿足,可是她想他,就是想看到他,哪怕隻要天天能見到他,她也是心滿意足的。
哭了不知道多久,終於累了。思思拔著沉重的步子,往清心殿走去。這時夜風很涼,吹起她的衣擺,更添了幾分肅冷。手掩著淚,擦著淚痕,一個一個的哽咽聲,落在深夜的秋風裏,彈起層層漣漪。
猶如一顆顆石子,激蕩她的心。她知道她一定要再見到他,隻是她還能告訴他,她其實就是思妃嗎?這個疑惑有如一把利箭,刺入她的心髒,那裏麵有她畢生的夢。哪怕,她知道,結果一定不會太易隨她左右,而是讓她看清楚現實。
可即使飛蛾撲火,她亦在所不惜。一路小跑著回到清心殿,入內時,裏麵燈火全暗,沒有一個人在這樣的夜裏,像她這樣徘徊,孤獨,寂寞。轉身回到房宇裏,瞅一眼淺瀾,她睡得正熟。
輕輕扯上蓋被,真帝離開時喊的那一聲,“思妃!思妃!你還活著嗎?”陣陣回響在耳際,一聲聲的敲碎了她的心。他還會想她,還記得她,真是好。
夜涼如水,月弦彎上,月下枝頭,樹影拉長,搖風動樹,臨台小榭上,一隻隻孤獨的雁子乘風而飛,它們要趕到南方去,度過漫長的冬天。
鳥兒也知取暖,思思如何不能?她想著,輾轉反側,入睡前用力拉了一下被子,算是蓋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