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何世勳的婚事，張子韻的詭計
“回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既無意於你，你又何必自找麻煩，弄個不好再斷了她這條貨源。”
“不問清楚我睡不著。”
“問清楚了又怎麽樣？即便她丈夫真死了，難不成你還想娶個寡婦進門？你安心跟先生做點學問，過些日子娘給你尋個好姑娘啊？”
“我不要那些好姑娘，要找也找個蓮心那樣的。”
“行，這事包我身上，就找個蓮心那樣的不貪財的是吧？”
何劉氏見自己兒子果真老實了幾天，跟著家裏的先生讀書明義，倒也真動了給他取個媳婦的心思。他現在正是反叛時期，得順著他一點，若你逆著他來，他越跟你對著幹。但是找一個跟蓮心差不多的姑娘卻不是那麽好找的，首先一條得不是衝著他們家的錢來的，即便一開始不知道他們家有錢，但成親總要知道的。其實不是隻有有錢人家有門戶之分的，沒錢人家也講究門當戶對，他們也怕自家女兒嫁到別人家受欺負。平江城大戶人家就那麽幾戶，與勳兒年紀相當的倒是有兩個。
何劉氏著手打聽兩個姑娘的性格品行，蓮心不卑不亢的性格自己也很喜歡，可打聽來的結果卻讓她不是很滿意，趙家姑娘性格好卻是個病秧子，張家姑娘身體好卻是個刁蠻丫頭。出師不利何劉氏也就沒那麽上心了，著家裏的仆婦去打聽。
而張家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頻頻光顧聚寶齋，有一回正碰到何世勳到店裏，張子韻瞧了一眼，哼了一聲道：“還以為是個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居然瞧不上我們張家，也不過如此。”
何世勳見店裏除了夥計也沒別人，知道她說的是自己，“你說誰不過如此？”
“誰接話就是誰了。”
“你憑什麽說我？我看你也不過如此。”
“好你個混帳小子，你敢這麽說我？”
“說你又怎麽了？就許你說我，不許我說你？你以為你是誰呀！”
眼見兩人吵起來，旁邊的丫鬟忙道：“小姐，我們快回去吧。”
“回什麽回！沒見有人欺負你家小姐嗎？”
“呦！還小姐呢，我還以為是哪裏跑來的野丫頭。”
“你說誰野丫頭？”
“誰接話就說誰嘍。”何世勳回敬她。
“好你個何世勳，我跟你沒完！”
“你認識我？”
“你個癩蛤蟆，誰認識你？見到你都覺得髒了我的眼睛，小竹子，我們回家洗眼睛去。”
“快滾吧，別弄髒我們家地方。”
“勳兒。”何劉氏出來了，“你怎麽說話呢，來者是客，快給張小姐道歉。”
“道什麽歉？是她先說我的，要道歉也是她先道歉。”張子韻見何夫人出來倒是收斂了些，站在一邊默不作聲。
何劉氏上前微笑道：“都是我教子無方，我在這裏代犬子給張姑娘表示歉意，還請張姑娘海涵。”
“夫人言重了，我也有不對，我……我先走了。”
“張姑娘慢走啊。”
“娘，你這是幹什麽？幹什麽跟那個野丫頭低聲下氣的。”
何劉氏瞪他一眼，“別說張家是有錢有勢的人家，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咱們也得以禮相待，打開門做生意這是最基本的素質懂不懂？”
“我不懂，她哪是來做生意的，她是來吵架的。”
“你不跟她吵她會跟你吵嗎？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說你……你怎麽又跑出來了？”
“在家裏悶了這麽多天，出來走走。”
“跟人吵了一架，不悶了吧？快回去吧。”
何世勳轉身出了聚寶齋，沒說回去也沒說不回去，在街上閑逛。跟在他身邊的是他的保鏢何強，上一次去西疆多虧了有他保護，這才得以安全回來。何世勳看見街邊一個戴帷帽的姑娘，他走過去聽她正與一個賣河蚌的漢子在說話。
“蓮心？”
黃連轉過頭，“少……何公子。”
“真是你，我還說別人怎麽也是這種打扮，你在這幹嘛？這位是……”難道是她丈夫？
黃連走開兩步，隻想趕緊把這兩人分開，鍾旭要是知道她賣了好幾顆珍珠給聚寶齋那她就沒法兒解釋了。“何公子，我有事跟你說，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黃連帶著他離鍾旭遠遠地，“何公子，上次那件事我……”
“我知道你是騙我的。”
“你知道？”
“不過我還是想問清楚，剛才那人是你丈夫嗎？”
“哪個人？哦，他呀，不是。”
“那你有丈夫嗎？”
“我……有，不過我們失散了，我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他了。”
“你猶豫了，你在說謊。”
“沒有，我幹嘛說謊？”
“你敢不敢取了你的帽子，看著我說你不喜歡我？”
“啊？這我還真不敢。”
“那你是喜歡我？”
“這是兩碼事，你不能非此即彼呀！”
“我就是要非此即彼，要不你取下你的帽子，要不我就當你是喜歡我。”
黃連咬了咬唇，看了看眼前的少年與他身後的保鏢道：“要看可也可以，不過隻能你一個人看。”
何世勳道：“強哥你走遠一些。”
何強看對方不過是個弱女子，又在大街上，料想不會對少爺怎麽樣，就走到了一邊。
黃連道：“你看我一眼以後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你還要看嗎？”
看她說得如此鄭重其事，何世勳也謹慎了起來，“為什麽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別管，我隻是告訴你結果。”
“我想想。”揭開麵紗隻為聽她說一聲不喜歡他，這值得嗎？何世勳走到何
強麵前，“強哥，你幫我想想，我該怎麽辦？”
“少爺很喜歡她嗎？”
“也還沒到那個程度，有一點點喜歡。”
“既然隻有一點點喜歡又何必緊追不放？”
“我想弄清楚想看清楚，不想她這麽神神秘秘地勾得我心煩。”
“那我去把她的帽子摘了。”
“不要，萬一真的見不到她了怎麽辦？”
“那我也沒辦法了，你又想見她又怕她跑了，你要是真的喜歡也就罷了，偏又隻有一點喜歡。”
“真的喜歡和隻有一點喜歡有什麽分別嗎？”
“當然，你要是真的很喜歡綁也要把她綁回去，看她還怎麽跑？”
何世勳又到黃連麵前，“你說我會再也見不到你是什麽意思？你會離開這兒？”黃連沒說話，“要是我把你關起來你會怎麽樣？”
“不怎麽樣，不過我提醒你一下，做什麽事之前最好通知你母親一聲，免得她又急了。”
何世勳果真跑去問她母親了。
“娘，要是少了蓮心姑娘的貨源咱們的生意不會受影響吧？”回到家裏何世勳開門見山。
“大影響是不會啦，不過要少賺一些錢就是，你問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
“你又去見她啦？”
“沒有，街上碰到的，你知道她說什麽嗎？她說我要是掀掉她的帽子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沒事你掀她帽子幹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各家自掃門前雪何必管人家瓦上霜。”
“娘也有秘密？”何世勳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有什麽秘密？”
“你剛才不還說每個人都有秘密，快點告訴我。”
“我告訴你還是秘密嗎？去去去，讀書去。”
“我又不考狀元讀那麽多書幹什麽？”
“腹有詩書氣自華，對你以後接手聚寶齋有幫助，聽娘的話讀書去。”
“接手聚寶齋會做生意就行了，又關讀書什麽事？”
“書讀得多了知分寸懂進退，待人接物有禮有節，生意才能做得長久。”
“我看你還是交給我姐夫好了，我看他倒是進退有度有理有節。”
“你少拿你姐夫說事兒，他是他你是你，他再怎麽好也是外姓，你要把你爹一輩子的心血都交到外人手中嗎？”
“要是交給我就得按我的方式來，您不能插手。”
“你以為做生意一天就能學會的？娘總得從旁協助你。”
“不要，要說協助還不如找個能幹的媳婦兒協助我，夫唱婦隨這還差不多。你不是說給我找個媳婦兒嗎？人呢？”
“還沒找到合適的。”
“您是不是不想我那麽早娶媳婦兒？”
“哪有，張家小姐那樣的你會喜歡嗎？”
“那個野丫頭誰會喜歡。”
“還是的，總得挑一個合意的，還有，你不要總是野丫頭小丫頭的這樣叫，多沒禮貌。張家也是咱們的老顧客了，現在張姑娘也長大了，以後肯定還會經常來，你與她交惡那是咱們的損失知道嗎？”
“知道啦，大不了不理她就是。”
“不理她也不行啊，這時候你就得拿出大丈夫的氣度包容她，諒解她，哪怕她再刁鑽，你隻要想想咱們家的生意，也沒什麽過不去的。”
還包容她，諒解她，她又不是他什麽人，憑什麽要包容她？何世勳滿不在乎地想著，若是換了蓮心嘛……那還真不好說。
話說張子韻怒氣衝衝地從聚寶齋出來，回到家開口就罵，“這個臭混蛋！他憑什麽這麽說我？他以為他是誰？！”看到桌上的茶杯她拿起就摔：“死何世勳！”轉眼又看到博古架上的花瓶：“臭何世勳，我砸死你！你個癩蛤蟆，你自己又有幾斤幾兩居然敢看不上本小姐？我砸死你……”叮呤哐啷一通砸，張子韻氣得摔了一地的碎瓷片才感覺心情舒服了一點點。“這臭不要臉的下次不要讓我看到，讓我看到他我見一次打一次。”
張子玉聽到聲響走過來，見到一地的碎片，道：“喲，我家的小姑奶奶這是要打誰？誰招你啦？”“還不是那個何世勳。”
“何世勳？他怎麽了？”“他……不想提他，二哥，你得幫我出了這口惡氣。”
“到底怎麽啦？”“他……我……哎呀，這叫我怎麽說得出口嘛！”
張子玉看她張不了口，問子韻的貼身丫頭小竹子：“你們小姐怎麽啦？”
小竹子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見她沒有阻止的意思就說道：“前一陣子，何家夫人要給何少爺說親，打聽了一下咱們家，不知怎的不中意咱們小姐，小姐就……小姐今天到他們店裏去了，還和那個何家少爺吵了幾句。”
“嗨，多大事兒，不中意就不中意唄。”張子玉無所謂道。
張子韻一瞪眼，“二哥！你說得輕巧，我一個姑娘家沒被人相上，這傳出去我以後還怎麽嫁人？”
“那你是相中那小子啦？”“誰相中他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既然如此，你沒相中他他也沒相中你，一拍兩散，你在這鬧什麽大小姐脾氣？”
“我是咽不下這口氣，他憑什麽相不中我？要說相不中也是我相不中他！二哥，你得給我出了這口氣。”
“還要我去給你出氣？你要是現在把事情鬧大，那不更嫁不出去了？咱家的名聲已經夠臭了，消停點吧。”“咱家的名聲怎麽了？又不是我弄臭的。”
“好好好，不是你，是我行了吧？”“就是你，今天我在外麵都聽到了，有人說你強搶民女。”
“我……我冤哪！我不是把人送回去了嗎？”
“又不是我說的，你跟我叫什麽冤？”張子韻翻了個白眼，目光掃到地上的瓷片，“我說你到底幫不幫我出氣？”
“幫，幫，幫，說吧你說要怎麽幫？”“我……我還沒想好。”
“那你慢慢想吧，還有……”張子玉指著地上，“以後不許砸東西，把地上清理幹淨，像什麽樣子。”
張子韻看著下人把瓷片都收拾幹淨後想到個主意，招手小竹子：“小竹子過來。”“怎麽啦小姐？”“你說這樣好不好？我去吸引何世勳讓他看上我，然後當他向我們家提親時，我再斷然地拒絕他，你覺得這樣怎麽樣？”
“你去吸引他？小姐，這樣不好吧？”“怎麽不好？”“萬一他，還是沒看上怎麽辦？”
“什麽？！臭丫頭，你是說我沒有這個魅力？！”“不是，不是，小姐，我是說萬一，萬一他中計怎麽辦？”
“不可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我不信他不上鉤。”小竹子看著自家小姐一副奸笑的模樣打了個冷顫，何世勳，何少爺，你自求多福吧。
張子韻一身粉嫩嫩的裝扮打扮得漂亮亮亮地出門了，她打算來個欲擒故縱，不對，擒了再縱，縱了再擒，也不對，反正她要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敢看不上本小姐，哼！
張子韻鬥誌昂揚帶著小竹子往聚寶齋走去，小竹子叫道：“小姐你看，他來了！”“在哪兒？”小竹子手一指，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果真，何世勳帶了個類似保鏢的人往這邊來了。張子韻忙道：“別指了，別看他。”她自己也抬頭望天，何世勳腳步匆匆與她擦身而過，瞄都沒瞄她一眼。
張子韻這個氣呀，這混小子，他一定是故意的。“小姐，你不是說要勾引他嗎？”“你傻呀！我要是就這麽衝上去勾引他那我成什麽了？最起碼得先讓他來跟我說話呀！”
“小竹不懂。”“你呀，就是笨。他們這是去哪兒？走，我們跟上去看看。”張子韻拉上小竹子快步跟了上去。
為了滿足自己內心探求秘密的渴望，何世勳帶上何強悄悄跟蹤黃連來到了河邊，兩個人遠遠看著黃連往河中心去了。
“她要幹嘛？”何世勳奇怪道。
“應該是釣魚吧，沒看她拿了根釣竿嗎？”“釣魚在河邊就行了，幹嘛要到水裏去？”
“也許那裏有大魚呢？”
等了半天一條魚也沒釣著，黃連不著急何世勳急了，走了出來，“蓮心。”
“你幹嘛來了？”“你在幹嘛？”
“這不是在釣魚嗎？明知故問。”“可你一條也沒釣著啊。”
“你怎麽知道？你跟蹤我？”“沒有，我哪有跟蹤你。”
那你怎麽知道我一條也沒釣著？”
“那個，我猜的，你看你這魚竿半天沒動靜，肯定一條也沒釣著。”
黃連沒說話，擺弄了一下繼續釣。
“你幹嘛不在岸上釣跑到水裏去？”
“別吵了，魚都跑了。”“蓮心，你的腳真好看。”
黃連轉過身子背對著他。
“強哥，想辦法讓她摔到水裏去。”
何強撿了岸邊的一塊石頭對準黃連身下的石堆擲了過去，臨時搭起的石堆本就不穩，黃連一下子摔到水裏，水不深但很急，而且亂石多，黃連一吃痛沒站穩被水流衝了出去。
何世勳本隻想捉弄一下她，見她要被衝走，一下子急了，“強哥快！快救她！……”
強哥衝過去把黃連從水裏拉了起來，看到她半張臉，帷帽濕溚溚地搭在她腦袋上。
黃連好不容易站直身體，見何世勳奔了過來忙轉過身體把帽子戴好，“這下你滿意啦？”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過我什麽也沒看到。”何強忽然鬆開黃連往岸邊走去。
“強哥你去哪兒？失去他的支撐黃連踉蹌了一下，何世勳忙把她扶住，“強哥。”
何強頭也不回，“快走吧少爺。”
黃連掙開他的手站穩，“你轉過頭去。”
“幹嘛？”“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