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思
玄錦的院落與蕭麒的院落相距甚遠,等蕭麒回到住處的時候,已是月上柳梢頭了。
蕭麒倚在床頭,習慣性的開口要喚「夭夭…」,突然想到桃花妖已經出現過,可能現在就在自己頭上的玉冠里掛著,卡在喉間的那個字便怎麼也吐不出來了。
終究還是都沒說,從頭上取下玉冠,有些失神地盯著那抹粉紅,手指摩擦著,數次起落卻還是沒有碰觸那抹粉紅。良久之後,鄭重地將玉冠放在枕邊,漸漸睡去。
次日醒來,想著師父可能得過幾日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功法,蕭麒便早早地吃了飯,朝著昨日玄錦說過的天啟峰的方向走了過去,走之前還順便揣了些乾糧。
即便蕭麒早有準備,昨日玄錦帶著,不過瞬息之間便能到達的路程,今日蕭麒走了半天也才不過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
蕭麒擦了擦汗,看著日頭漸烈,找了個陰涼處歇下,靠在樹上,喝了口水,又拿出乾糧吃了起來。
半飽之後,想想那遙遠的路途,蕭麒認命地繼續趕路。還沒等他走多久,卻突然聽到有人喊他,蕭麒回頭,就看到玄錦凌空立著,看見蕭麒回頭,說道「不愧是師弟,不用師父盯著,自己一人便開始強健體魄。」
看著玄錦那一臉自愧弗如的表情,蕭麒突然不想告訴他真相是什麼了,硬生生地把想說的話噎回去,只是訕訕笑著,「玄錦師兄這是去做什麼?」
「找你!」玄錦落到蕭麒面前打量著他,只覺得自家師弟不愧是一國太子,果然性情堅毅。
不過想要鍛體,宗門內有許多功法比他這樣爬山好的多,不由提醒道,「師弟,我知道你修行心切,不過有什麼疑問可以問師傅,若是實在不想麻煩師傅,你來問我,也是可以的。」頓了頓,一臉糾結地說,「自己摸索雖也可以,但是相較宗門來說,還是人單力孤了些。」
蕭麒默然無語,他實在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還能說什麼,只能默認了玄錦的說法,順便擺出一副受教的姿態,「謝師兄。」
玄錦拽住蕭麒的手腕,「走吧!」
也不等蕭麒答應,直接騰空而起。經歷了一天的跋涉,蕭麒深深體會到修行的好處,比自己苦巴巴的趕路不知道輕鬆了多少倍!
「師兄這是帶我去哪兒?」
玄錦一拍腦門,「忘記告訴你了,師父找你。」想到了什麼又詫異問道,「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師父會去給你找功法傳授於你嗎?」
「師兄之前不是說還得三五日嗎?左右無事可做,這才……」
「原來如此,師父當初給我找功法的時候確實用了好幾日,如今輪到你了,竟然只用了半日,可見師父是極喜歡你的。」
「蒙師父厚愛,蕭麒定不負師父厚望。」
有了玄錦的幫助下,這段蕭麒走了多半日的路程,不過幾句話的工夫,兩人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院落。
庄正真人一襲黑衣坐在小溪邊的岩石上,聽見聲音,轉過身來,指著旁邊的小溪道,「可知我為何在這裡等你們?」
玄錦肅然站立,蕭麒向庄正真人行了一禮,「弟子愚昧。」
庄正真人擺擺手,「你們兩個找個地方坐吧,」又指著小溪道,「好好看看!」
兩人在靠近庄正真人的地方各尋個石頭坐了,看著流水潺潺,一時之間弄不明白庄正真人是讓他們看什麼。
水流由高向低,緩緩向前,從不往複。水底遍布泥沙,間或夾雜著大小不一的石頭。小溪本身並不算太深,不過是能淹住腳腕的深度罷了。清澈見底,不時還能見到幾尾極其調皮的魚兒在其中穿梭,愜意至極。溪邊還有些許的花草,隨著流水的沖刷不時搖擺著。
蕭麒看著水流,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明白。
玄錦在旁邊左顧右盼,一看就沒有在意的樣子,看到蕭麒定定的盯著溪流,玄錦不由暗想,自己這個師弟果然是個獃子。師父這種明顯無厘頭的話竟然也相信。
片刻的工夫,庄正真人問道,「你們可看出什麼沒有?」
聽到師父問話,玄錦一改剛才的姿勢,正襟危坐。蕭麒依舊定定的看著面前的溪流,樣子看起來有些呆傻。
庄正真人暗中將兩人的表現看在眼裡,看著兩人截然不同的態度,默默嘆氣,若是兩個弟子能夠合二為一就好了。想到這裡,不禁又搖了搖頭,自己這是陷入魔障,貪心了。
想通這些之後,庄正真人依次問道,「錦兒,你看出什麼了?」
玄錦張口就來,搖頭晃腦地說道,「這些水流遇石便繞,就是說絕不能雞蛋碰石頭,要量力而為。」
庄正真人點點頭,又轉頭看向蕭麒,「麒兒,你覺得呢?」
蕭麒羞紅了一張臉,「弟子愚昧。」
庄正真人看著他的模樣,笑了笑,溫聲安慰道,「你不必如此。你們師弟二人,錦兒靈活,麒兒剛毅,為師甚是欣慰。不過這水流包含世間大道,既有錦兒所言的量力而為,又有麒兒你身上水滴石穿的毅力。結果如何,不過是看各人緣分。」
玄錦低頭翻著白眼,師父總是愛說這種似是而非的話,也不想想,以他的形象和這種仙氣飄飄的話語,到底是有多不搭!
正思量著,耳邊就傳來庄正真人的聲音,「錦兒,你在幹嗎?」
玄錦抬頭抗議,「師父,你都答應過我,不再叫我錦兒的,怎能說話不算數!」說完,又小聲嘟囔著,「如此作為,也不怕教壞徒弟?」
庄正真人也不在意,笑罵道,「你還怕我教壞?若論此道,為師甘拜下風!」
「哼!」玄錦冷哼一聲,不再頂嘴,倒也不曾再暗自腹誹自家師父。
蕭麒看著這師徒二人的相處,覺得很是羨慕。有一詞叫「亦師亦父」,自己之前雖無師父卻有父皇,可是自己與父皇,永遠都是君臣在前,父子在後。無論何時都不可能像眼前這兩人一樣,既是朋友,又是師徒,沒有不敬之罪,也無謀逆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