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舊相識
風笛落寡言,但大致已經猜了出來,眼前這個白胡子老頭是師父的舊識。
神偷雖然未曾退出江湖,但早已不問江湖事,從來沒見他和誰來往後。
不過根據風笛落在江湖上行走的經驗,提起神偷,基本上每個人都是恨得牙癢癢,從來沒人用讚賞的語氣提過他。
風笛落不怎麽喜歡情感外露,但他從小被神偷撫養長大,和師父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因此,當方知行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說起神偷時候,風笛落有些不爽了。
“老先生怕是年紀大了記錯了事,我師父孑然獨立,不曾和女人有過糾葛,更不曾有過師母。”
“不可能!”方知行一口否認,“老頭子年紀大歸大,不至於連這點事情都記不清楚。”
他擰巴著眉,看風笛落的神態不像是在說謊,也疑惑了起來。
“奇怪了,你難道不是那老賊的兒子?”
這都什麽跟什麽?
風笛落一字一頓道:“我乃孤兒出身,自小被師父撿回去撫養長大。”
方知行撇撇嘴。
“算了,那老賊家的破事,我不管了。”
他醫術精湛絕非吹牛,不知道他怎得鼓搗了一番,風笛落很快就覺得渾身上下的經脈暢通了起來,身上也逐漸有了氣力。
“得了,起來吧。”
方知行拍拍風笛落的背,示意他從床上爬起來。
“老夫再給你配幾味藥,吃上兩三天,保證什麽事都沒有了。”
風笛落活動了活動筋骨,確實爽利了很多。
他很正式地向方知行拜了拜。
“多謝老先生救命之恩。”
方知行很自然地把話頭接了過來。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我看你這小子皮相不錯,又會點功夫,留下來給我徒弟當相公吧。”
風笛落滿目驚愕。
“這……”
方怡道:“這什麽這?難道你還想賴賬不成?”
她的臉依舊紅撲撲的,兩人都記得剛才蒙在被子裏時那個不小心的接觸。
方知行也吹胡子瞪眼。
“我徒弟那麽漂亮,娶了她當娘子,隻有你占便宜的份!”
娘子?
方知行說起“娘子”的時候,風笛落的腦中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是他的師妹淩輕衣。
做壞事時狐狸一般狡黠的淩輕衣、做錯了事裝得楚楚可憐的淩輕衣、總是甜甜地叫他師兄的淩輕衣……
滿心滿眼都是她,怎麽還容得下別人呢?
風笛落心裏很是苦澀。
按著他原來的人生軌跡,他未來大抵是會娶了淩輕衣,兩人一起繼承師父的神偷門,做一對逍遙江湖的神仙眷侶……
可他剛才的舉動,的的確確敗壞了人女兒家的清譽。
要讓他抵死不認賬,以風笛落的君子品性,他也是決計做不到的。
風笛落歎了口氣。
“婚姻大事,怎能兒戲。我和小娘子沒有感情在先,將來小娘子若是看上了別人,豈不是我耽誤了她?這類事情上,姑娘家總是要吃虧些的。”
“借口!你就是不想負責!”
方怡冷哼一聲。
她有什麽吃虧的?風笛落長得這般好看,明明是占了大便宜才對。
方知行也說,“我徒弟都不怕吃虧,你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什麽?”
陣勢很明確了,風笛落若是不答應,今天都走不出這間屋子。
風笛落咬咬牙,從身下取下了一塊玉佩,遞給方怡。
“這是我從小戴到大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玉,以此為信物。”
方知行眼睛一亮,搶在方怡之前伸手,把玉佩反反複複地打量一番,嘖嘖作響。
“不愧是神偷的徒弟,手裏都是些好東西。”
方怡不滿地跺腳,“師父,快給我。”
交換信物,方怡取下了脖子常年戴著的觀音像,給了風笛落。
“我這觀音像雖然不如你的玉佩名貴,但好歹是高僧開過光的。你戴在身邊,定能護得你平安周全。”
風笛落接過,低聲道了句謝謝。
方怡笑得眉眼彎彎:“我叫方怡,從今往後,你和師父一樣,喚我阿怡便是。”
風笛落沒有叫得那麽親近。
“方姑娘,在下風笛落。”
方知行看著你儂我儂的小兒女,隻覺得礙眼。
他伸了個懶腰,摸著自己的胡子往外走。
“阿怡,給這小子收拾一間客房住下。”
“哎。”
方怡應下,剛要離開,被風笛落拉住了衣袖。
“姑娘留步!”
方怡停下步子,打趣地看著他。
“怎麽啦?你是想和我親近親近嗎?”
風笛落像碰到燙手山芋一樣,又迅速鬆了手。
“在下沒有唐突姑娘的意思。隻是……我現在必須得去救我師妹,她遇上了危險,怕有不測。”
“師妹?”
方怡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她叉著腰,氣鼓鼓地看著風笛落。
“你都和我訂親了,還想著別的小娘子?”
“是我師妹,我們之間並沒有男女之情。”
“那也不行。”方怡一口否決,“你的命是我師父救回來的,要是沒遇上我們,你現在指不定就在山裏喂狼了。你想去哪兒可由不得你,我是不會看著你為了救勞什子的師妹送死的。”
風笛落隻覺得和方怡溝通困難,道理和她說不通。
“我師妹身陷險境,我不能坐視不理。”
風笛落始終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好容易主動和她說話,三句離不開他師妹。
方怡越聽越覺得心煩,幹脆點了風笛落的穴位,讓他陷入了沉睡。
方知行正坐在樹蔭下的搖椅裏閉目養神,見方怡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的,不由問道。
“阿怡,你忙什麽呢?”
方怡一邊搗藥,一邊回答師父。
“我要給他下藥,讓他沒有我的允許,半步也離不開。”
方知行興致缺缺地閉上了眼。
“哦。”他想了想,又道,“阿怡,姑娘家不該這麽強勢的。”
他這個徒弟竟然還有女大王的傾向?綁個壓寨相公成親。
早知道該帶她去山裏占山為王,好讓她能大展拳腳。
方知行也沒阻攔方怡,由著她做了。
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要是那個老賊發現自家的寶貝徒弟失蹤了,找上來可怎麽辦?
如果當麵找他要人還好,神偷向來陰險,要是把他方知行的行蹤賣給江湖上的人,那他的安寧之日可就結束了。
……
皇宮內。
楚慕寒來上朝時,正好碰見太子的馬車。
楚慕辰從車上下來,一副關心弟弟的好哥哥樣子,前來慰問楚慕寒。
“婚假結束,這三日三弟過得可是快活吧?”
楚慕寒冷眼看著他,假王妃的事絕對和楚慕辰脫不了關係。
許久,直到楚慕辰臉上的笑意都掛不住了,楚慕寒才淡淡道。
“拖太子的福,臣弟這幾日過得可是有、滋、有、味。”
楚慕寒和南國公主的聯姻,說起來還是王家和太子一手促成的。
楚慕辰不是個什麽有城府的人,喜怒都表現在臉上。
看自己厭惡的三弟臉色不好看,他就愉悅地笑了起來。
“薑母妃的在天之靈知道了,怕也是很欣慰。老三,別忘了帶你媳婦去薑母妃的牌位前拜一拜。”
楚慕寒的拳慢慢地攥了起來。
“臣弟知道了,多勞太子費心。”
楚慕辰“哈哈”大笑地負手往前走,走到大殿中央,接受一群人的追捧。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高談闊論的楚慕辰一個沒走好,狗啃泥地摔到在了地上,重重地發出了“哎喲”的一聲。
“太子——”
許多人立刻上前,七手八腳地把太子從地上扶了起來。
還有些人忍不住,“噗嗤”發出了聲音。
楚慕辰的頭冠都被摔歪了,臉上也磕青一大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一邊扶正頭冠,一邊目光陰沉地掃過諸位大臣,嚇得他們紛紛噤聲。
有人有心挑撥離間,對楚慕辰說。
“好端端的,太子在平地上走路怎麽會摔著?定是有人在後麵使壞。”
楚慕辰也是這麽想的。
就算他是自己不小心左腳絆著右腳摔倒,他也不會承認,而是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去。
他在大廳裏看了一圈。
會有可能是誰在背後做小動作呢?
楚慕辰環視了一圈,最後衝上去,一把扯住了楚慕寒的領子。
“說,是不是你!”他咬牙切齒道,“本宮提了你母妃,你便懷恨在心,讓本宮在眾人麵前出了個大醜,好報複本宮!”
楚慕寒的衣領都被楚慕辰扯到變形。
偌大的大殿,諸多的大臣,竟然都沒有一個想要上前拉架,都在等著看笑話。
楚慕寒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好好的,皇兄怎麽就怪到我頭上去了?”
“你敢說剛才那事不是你做的?”
楚慕寒笑了起來。
“皇兄,你太高看我了。外人都知道,西辰國的三王爺是個草包,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而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智勇雙全。我何德何能,能對皇兄做什麽呢?”
換言之,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太子被一個草包算計了,那不是證明他比草包還要草包嗎?
有太子陣營機靈點的大臣出來打圓場。
“殿下,這事我看怪不得三王爺。應該是打掃的奴才沒把地上的水擦幹淨,才害得殿下跌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