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二章 海上明月
榮小王爺正在坐立不安。
他一早進宮求旨意賜婚,皇帝並沒有一口答應,自家這個堂弟什麼性格他自然清楚,雖然紈絝好玩兒,但是不管在怎麼無法無天歸根到底是自己堂弟,他心性單純,比起自家的那些弟弟還要更得皇帝的喜愛,故而皇帝願意寵溺幾分。
這一次求婚也是沒什麼大不了。
不過這個堂弟小孩子性格,說風就是雨,平常的權貴子弟到了他的這個年紀,成親娶妾的還要另說,這沒成婚的收房的丫頭都是不少,怎麼也是近了女色,就這個弟弟,在這一塊兒不怎麼上心,榮王爺老來得子。和王妃把他寵愛得跟掌中珠一樣,榮王爺乃是先帝最親近的兄弟,為人又一向拎得清,不以長輩身份對他指手畫腳,還很是支持他,故而皇帝也願意多給幾分臉面和看重。
這小堂弟要娶妻是好事兒,但是一聽說著姑娘不過昨日才和他在撫寧侯府見了一面,就知道個名字,連身家背景都沒有打探清楚,只是知道人家是江家二房也就是才會京的江將軍的女兒的好友,就急忙的要他賜婚,連聲招呼都是沒有給榮王爺和王妃知道,就是打著先斬後奏的算盤,皇帝可不願這麼慣著他,至少也要先見見這個姑娘,若是個好的,皇帝也願意成全他,到時候在榮王爺面前也交得了差。
榮小王爺身份尊貴,若是遇到哪個有心眼兒的姑娘刻意算計,娶上一個故意勾引王爺想要攀龍附鳳的還算是沒什麼大礙,就怕那心思深沉城府太深的若是娶了回去,鬧出家宅不寧的事兒來,他可對不起榮王爺這個伯父。
榮小王爺聽說皇帝要借著江淑妃的口,把人宣進宮來先看看再說,若是個好姑娘,就同意他的請求。
自家這個堂兄皇帝自來說一不二,榮小王爺天不怕地不怕,對於這位至高無上的皇帝還是有著幾分敬畏,平日里還好撒嬌賣痴插科打諢,一旦是皇帝下了決定,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他先是想到就要再次見到心上人,坐立不安,一顆心都是激動得快要跳出來,可是慢慢的冷靜下來,他突然就有點心涼了,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蠢事兒?
他倒是不怕寧清秋生氣自己的冒失,反正他急著要把人變成自己的,因為見到她之後,他就喜歡得連自己是誰姓什麼都是給忘了,哪裡有什麼耐心?
反正他只會對她很好很好,什麼都聽她的,只要前提是她嫁給他。
可是——
皇帝怎麼會突然起了心思非要見見清秋?若是,若是皇帝也看上她了怎麼辦?
世上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她呢?
可是皇帝打小對他都挺好的,榮王府在皇帝面前也很有臉面,他有言在先,皇帝也答應了若是沒有什麼大問題便是把寧清秋賜給他,到時候不論寧清秋自個兒樂不樂意,皇帝賜婚,沒有人可以拒絕。
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榮小王爺安慰自己,但是後背卻漸漸地濕了。
皇帝五官英朗,穿著五彩團龍綉袍,坐在主位上慢慢品茶,對於自家堂弟坐立難安的模樣實在是看不上眼。
兩個人的年齡相仿,但是榮小王爺嬌生慣養看起來就像是個富貴鄉裡面長大的公子哥兒,平日看著還好,和皇帝比起來,就是個沒長大的還帶著稚氣的孩子,皇帝英武,下馬提筆上馬殺敵,都是一等一的,榮小王爺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他還是應該先和家裡商量,王爺王妃寵愛他,只要是他堅持,他們一定會同意,然後讓母妃向皇后提起或者是父王和皇帝提起,皇帝大概是會直接下旨不會非要見人。
寧清秋見著大周皇宮,果然是富麗堂皇金璧玉瓦,人間極致富貴之所,也是最威嚴肅穆的所在,這裡乃是整個大周的權力政治中心,掌握著芸芸眾生的命運。
不過寧清秋倒是沒有什麼敬畏之心。
對於修士來說,不信神不拜佛,不信命不求人,他們凡事只求自己,只相信自己,天地君親師,他們逆天伐地,沒有皇帝,對親人也許有幾分血脈親情,也有的斷絕七情六慾人情血脈,只對於師長萬分敬重。
其他的在他們眼裡,不值一提。
寧清秋自然不可能對凡間的皇帝生出什麼敬畏之心,說實話,若不是怕撫寧侯府交不出人來擔了個抗旨不尊違抗君命的罪名連累了江家,她早就瀟洒走人了,哪裡還會進宮來拜見什麼勞什子皇帝啊。
好在大周的規矩並不嚴苛,見皇帝的時候除了大節上朝還有正式會面,一般女子不用行跪禮,不然的話,寧清秋少不得要行所謂的冒犯龍顏的事兒了,到時候就只能大打出手了。
不過便是真正的真龍當面,寧清秋作為修士,還是最為殺伐果斷的劍修,那都是不會相讓要真刀實槍的打上一場,更遑論人間皇帝?
也不過是號稱真龍天子罷了。
前者還能沾點邊兒,真要是說天子,人間皇帝那是沒資格的。
皇帝今日正好休假,他勤於政事兒,對於後宮不怎麼上心,但是後宮嬪妃也是極多,小家碧玉大家閨秀,氣質才女絕色佳人,什麼樣兒的都有,個個都是使盡渾身解數的討好皇帝,故而皇帝所以對於自家弟弟不諳世事被一個女子撩動心腸,實在是不能理解。
女人,也就那樣兒。
故而生出了一點好奇心也是理所應當的,正好今天無事,他便是看看熱鬧一般的等在長樂宮。
遠遠地有宮人傳唱。
皇帝挑眉,對著一旁清麗婉轉的美貌佳人說道:「你家妹妹來了,你倒是可以和她說說話兒。至於說另外一個姑娘,你同為女人,也幫你弟弟掌掌眼,這姑娘若是個好的,便由你做主給他們做媒,我親自賜婚。」
也算是給自家堂弟一顆定心丸。
寧清秋今日穿了一件藍色長裙,外面罩著一層輕透的微微黛藍的薄紗,行走時映照著外頭的日光,簡直是披上了一層炫目的神光金彩。
她緩步從門口踏入,宛若一輪海上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