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玉心雪水

  想抓渡海雪蜂並不簡單，畢竟雪蜂不傻，不會傻站著讓人抓。


  想在北海旁邊蹲點，容易被雪蜂發現，在海中蹲點，又容易被打擾。


  當然對於龍崖來來說只要在海邊等就行，雪蜂就算到了他身邊也發現不了他。


  只是雪蜂實在太少，抓雪蜂的辦法就只有等。


  「光有奇金可不夠。」楊鄴指指劍鞘，這劍鞘有些神異，接著又道：「還要跟瀝雪劍鞘匹配的玉心雪水。」


  於龍崖微微點頭，他自然知道劍鞘還需要什麼。


  於龍崖取出三樣東西，交於楊鄴。


  「寒玉玉心、冰峰雪水、萬載不積塵。」楊鄴目光一亮，這三樣東西都為珍品，用於瀝雪劍上自是足夠。


  打量片刻后，就還于于龍崖，同時楊鄴又問道：


  「這三樣有了，葛七的物我法也有吧？」


  於龍崖果然露出笑容，他們知道的東西太多，不知道的也太多。


  果然如此，楊鄴剛想細問，又想起一事。


  「這些都有了，不會還有冰后贈的木吧？」


  這次於龍崖微微搖頭，好似沒有的樣子。


  「絕對有。」楊鄴機智的看出破綻。


  於龍崖在練閉口劍，如果沒有的話不會搖頭，而是直接說沒有，畢竟有了這些東西，只有再加上冰后贈的神木才能發揮最大功效。


  「你錯了。」於龍崖忽然出聲，收起這些材料，拿起瀝雪劍鞘，目光幽遠。


  楊鄴倒是明白了，於龍崖不需要那麼好的劍，誠然這些能讓瀝雪劍發揮最大功效，但又有什麼用呢。


  沒有冰后的梧桐神木，瀝雪劍就沒辦法發揮出最大功效嗎？


  如果是他自身，他肯定會弄到冰后的神木，不過人跟人真的不同。


  於龍崖如果開口，冰后絕對會贈木，只是於龍崖不需要。


  於龍崖有信心，就算沒有神木，他也能使出更厲害的劍。


  既然如此，有沒有神木又如何呢。


  不過是他的話，就算有於龍崖這種信心還是會弄到神木，這便是人跟人的不同。


  「那用什麼木？」楊鄴略過方才的話題，問出了他很感興趣的事。


  於龍崖不語，握住瀝雪劍鞘的手卻微微用力。


  「沙沙」


  瀝雪劍鞘隨之瓦解，再神異的劍鞘也只是個劍鞘。


  「不需要劍鞘，難道是…」楊鄴愕然，卻也明白了為什麼不需要梧桐神木，這是不需要劍鞘的劍。


  於龍崖握碎劍鞘，隨之前行一步，本就藏得極深的劍氣，這次徹底看不到。


  無鞘劍跟有鞘劍的區別，在於無鞘劍出劍不留餘地，不但敵人會處處受制，自然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有鞘劍則留有餘地，有個劍鞘，劍總有迴轉的地方。


  無鞘劍多是無情劍，也就是所謂的殺劍。


  無情劍劍修往往殺人殺我殺一切可殺之物，因而就有殺劍之稱，其實無情劍劍修多是走偏了路子，當然也無人會說自己的無情劍絕對正確，但一對比，殺人殺我的無情劍怎麼都不是正行。


  真正的殺劍，應該是離乘劍仙未傳下的另一種劍道。


  殺劍！


  九州上數萬年來，儘管未出現過殺劍，但卻有不少人自發感應到了殺劍。


  比如竹劍，比如於龍崖，比如楊鄴自身。


  殺劍，便是一個殺字，為殺而殺。


  諸多劍道，以殺劍最強，亦有其他的稱呼，如奪命劍、殺生劍等等。


  殺劍寄托在自身劍道之上，當某一刻殺機到達頂峰，便有可能體會到殺劍的一絲神髓。


  殺劍，殺。


  只要明白一個殺自，就學會了殺劍。


  不過走上殺劍的人實在太少，因為他們都殺掉了自己。


  殺劍，終被殺劍殺。


  也可能因為如此，殺劍一直沒有多少人知曉，只是一些劍道境界到了殺劍的層次，才能夠體會殺劍神髓。


  毫無疑問，現在九州的合體期劍修，能體會到殺劍的堪堪一掌。


  劍道部州秦州，賀真人、楊鄴、易擎川。


  雷州竹劍，雲州於龍崖。


  也就這五人，知道殺劍大概是什麼，不過沒有人會去探索殺劍。


  想領悟殺劍，就必須要殺，可是到了合體期才能領悟殺劍，能讓合體期領悟殺劍的只有合體期對手。


  而使用殺劍，想要更進一步的領悟，就必須在於同階合體廝殺數場。


  在這樣的殺中，殺劍才可能更進一步。


  但是殺劍很難做到這一點，縱然殺劍是最強之劍，一切都為了殺人而生，卻做不到連續斬殺數名同階這一壯舉。


  殺比自己弱的，殺劍無法進步。


  殺比自己強的，卻可能被殺劍殺。


  旗鼓相當的基本沒有，能領悟到殺劍表明劍道境界已經極深，跟所謂的天劍只有一步之遙。


  那一步很遠，但就算跨不過那一步也是極強的劍修。


  這種境界的劍修，縱然無法在英雄谷做到七進七出連勝同階修士十四場，但五進五齣連勝十場總不成問題。


  那十名當中，便是比殺劍弱的。


  剩下的四名，都不遜色於殺劍，甚至更強。


  這四名，將是殺劍的目標，但在每一場戰鬥中，殺劍都可能會死。


  因為殺劍，要殺。


  英雄谷的戰鬥雖說生死不論，但更多合體修士不會將生死棄之不顧，往往出現敗象就會認輸。


  對手也會贏得這場勝利，雖然戰鬥贏了，但生死搏鬥未必是他贏。


  要殺死一名同階，實在太難了。


  除非是到了雙方不得不搏命的程度，才會是生死相爭。


  那時，殺劍才能夠出劍，但未必能贏。


  因為想領悟殺劍，根本不是這麼來的，就算此前的殺戮領悟到殺劍神髓，但誰又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領悟到了殺劍。


  你以為領悟的是殺劍，其實是偏向於殺劍的劍道。


  殺劍需要殺，領悟到殺劍神髓后，只有殺同階才能夠更進一步，但初步領悟的殺劍很難戰勝更強的人。


  因為沒有殺。


  只有殺，殺劍才會更強，而領悟殺劍后，殺劍又沒有變強的機會，自然殺劍就不如對方。


  並且究竟什麼是殺劍、是奪命劍、是殺生劍也無人知曉，因為殺劍根本就沒人知道是什麼。


  或許離乘劍仙，傳下的也不是殺劍呢？


  殺劍，到底是什麼劍？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殺劍是劍道最終的境界，為殺而殺，殺殺殺。


  於龍崖會邁向殺劍的道路雖然令楊鄴費解，但仔細一想卻屬正常。


  前代殺星竹劍、當代殺星楊鄴、殺星於龍崖，凡是殺星，必然殺生無數。


  有能力取得殺星的劍修或者其他修士，毫無意外的，都會領悟到殺劍。


  殺劍不單指劍道，就是一個字殺，更像一種意志，非是道。


  這一點跟無情劍類似，無情劍雖是劍道，但全名應該叫做無情道，並非只有劍修才無情，修士都無情。


  楊鄴默然片刻，隨即問道：「你要用多少玉心雪水？」


  於龍崖取出三樣物品，浮在空中，飛出劍氣剖去一半。


  這三樣物品，每樣都是十六兩，一半便是八兩。


  「這麼多。」楊鄴目光微動，真的再無回頭路。


  無鞘劍劍修，使用玉心雪水越多，未來回頭的幾率越小，越可能死在劍道途中。


  便要說一下玉心雪水的作用。


  玉心雪水為寒玉玉心、冰峰雪水所制，作用為提高劍的鋒利程度，用的越多，劍越鋒利。


  最高不能超過三兩，因為三兩后劍太鋒利，容易斷。


  三兩指普通靈劍，法寶級別飛劍要用四成，異寶要五成，奇金要六成。


  多用兩成，劍的鋒利程度增加兩倍，同時斷的可能性，提高十倍。


  比如原本奇金級別的飛劍，兩柄奇金飛劍對擊，使用的法力多寡相同，這樣的話能夠對擊三十萬下。


  三十萬下粗看很多，對某些特殊的劍修卻不多，比如於龍崖，一瞬間能揮劍三千次，用奇金能揮三千五百次，三十萬下也就是一百次這樣的攻擊。


  三十萬下斷裂的可能性提高十倍，便是三萬擊就會斷裂。


  三萬擊的話，於龍崖只有出兩劍的機會，一劍三千五百次，一劍四千次。


  但於龍崖只有一次出劍的機會，因為於龍崖的殺劍與他人不同。


  單看於龍崖渾身劍氣隱匿到了極點，便知曉若是出劍，便是一擊決定勝負，屆時一劍未能殺人，便被殺。


  但很懸，面對比自身弱的，於龍崖一劍重傷對方的可能是九成，擊殺對方的可能是九成。


  面對比自己強的，擊殺的可能性是一成，重傷的可能性是五成。


  一擊后，如果對方未死或者未重傷，就是於龍崖反被對方殺死。


  這便是殺劍的缺陷，也是於龍崖的缺陷，天涯一劍，人各天涯。


  於龍崖這一劍，也不會有多少人敢放言能夠接住，三千五百劍一同斬來，而且劍的鋒利程度是原本兩倍，原來能擋住，現在未必能擋住。


  所以不會有人跟於龍崖搏命，但於龍崖有的是辦法讓對方跟自己搏命。


  不要忘了，合體修士的破壞力太強了，九州上很少有全力施為的地方。


  「萬載不積塵倒是可以少用點。」楊鄴搖頭道，到了這種程度，萬載不積塵基本上不起作用。


  寒玉玉心跟冰峰雪水都是上等的珍品，而萬載不積塵雖然略遜色於前者，但是效果卻萬萬不能忽視。


  寒玉玉心是雲州最好的一種玉，這種玉十分獨特，長出來就是玉心，獨特的東西往往天生神異，於是寒玉玉心具備了寒的能力。


  冰峰雪水是雲州特產的東西，在雲極冰峰跟冷凍冰峰還有冰后的冰峰上都能採到，這種雪水似雪似冰又似水，為冷之極致。


  寒玉玉心寒到極點，冰峰雪水有多種形態，兩者相合為玉心雪水，就成為了給飛劍淬鋒的最好材料之一。


  萬載不積塵則起保養飛劍的作用，聽其名字便知道，若是劍身塗上萬載不積塵，不說別的，最起碼絕對不會有划痕、挫口。


  萬載不積塵的使用數量看玉心雪水而定，若玉心雪水多，萬載不積塵就少。


  因為越容易斷的劍，萬載不積塵需求越少。


  還有便是神匠葛七的物我法，全名叫物我兩忘，在鑄造過程中使用，便能跟長劍如為一體，等同於長劍是身體的一部分。


  物我法在這裡的作用有二，一是讓玉心雪水、萬載不積塵更好地融於奇金，二是讓於龍崖更貼切地體會到自己的劍到底有多少威力。


  物我法也是神匠葛七的立足之物，不過葛七性情豪放，倒是不在乎區區物我法，基本上有人求他就會給。


  畢竟他是神匠，物我法在他手裡才是物我法，在別人手裡只是一門神奇的功訣。


  「我覺得還是弄個劍鞘好些。」楊鄴陡然出言，隨即遞出自己的斬仙劍。


  於龍崖目光一動，這柄劍他上次見到還是數百年前。


  於龍崖卻未接，雖然未動分毫，意思卻傳達出來。


  有鞘無鞘，有分別嗎？

  「當然有。」楊鄴肯定道，就算沒有他也要說成有的。


  於龍崖抱臂而立，看看楊鄴會說什麼。


  楊鄴開始解釋：「有鞘劍威力更大，尤其是你這種情況，劍蓄養在鞘中，出鞘之時候驚天動地，威力巨大。」


  於龍崖這才接過了劍，但無鞘劍已經決定，不會做出改變。


  楊鄴倒也沒想過於龍崖會因為他的話而改變，只是希望於龍崖在做出讓他的對手以命相搏之前，稍微考慮一番。


  畢竟殺劍是殺劍，再怎麼厲害也只是殺劍。


  只要人還在，殺劍就能繼續練。


  於龍崖則接過了劍，楊鄴的斬仙劍比他的瀝雪劍更加內斂，雖是金色長劍，卻完全感覺不到鋒芒。


  這倒讓於龍崖想起竹劍的劍，那把竹劍立在樹林中，如果不用自身的鋒芒去試探，恐怕很難發現。


  但竹劍的劍卻還有鋒芒，會對別人的劍做出反應，楊鄴的劍卻沒有反應。


  在未出鞘之前，這把斬仙劍無論怎麼試探，都像是一柄假劍。


  但於龍崖知道，斬仙劍會在出鞘的時候，斬殺對方。


  「有鞘的威力便在於此。」楊鄴取回斬仙劍，指著斬仙劍道：「劍雖未出鞘，卻讓人知道這柄劍很危險，你的勝算就大了一些，他們知道你的劍厲害，就更加不會先攻擊。」


  於龍崖卻只搖頭，無鞘劍並非無鞘，而是以天地做鞘，可惜那種境界太難攀升，於是就給人無鞘感。


  說到底，還是劍道修為不足，正因為如此才要去練無鞘劍。


  「等無鞘劍練好，再練殺劍。」於龍崖陡然道，讓楊鄴愣住。


  敢情是他想歪了……於龍崖根本就沒有現在去練殺劍的想法。


  「練開口劍去，閉口劍不適合你。」楊鄴有些惱了，一不小心就被耍了。


  「我喜歡。」於龍崖答道，之後不論楊鄴怎麼樣，他都不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