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商量
顧嘉宜想著想著,竟然靠在軟塌上就睡著了。尋芳將楊賀安頓好,轉過身看了一眼顧嘉宜,嘆了口氣,想搖醒她,手卻突然在空中停住了。
無形的空氣間,突然幻化出黑色的身影,長袍挺拔,黑色的面具遮了半張臉。
開口便是低沉清淡的聲音,「尋芳,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讓她來這兒?」
尋芳心頭一緊,慌忙跪了下來,「主上恕罪,奴婢只是,只是……」
顧嘉宜朦朦朧朧地翻了個身,揉了揉眼睛,「榮景,你怎麼在這兒?」
沒有人回答,再一看,眼前哪兒有榮景的身影。
「咦,好奇怪啊,尋芳,我明明看見榮景站在這兒的,怎麼眨眼就沒人了呢?」顧嘉宜坐起身,迷迷糊糊地問道。
「主子,您是看錯了吧,主上沒在這兒。」尋芳邊說邊扶著顧嘉宜起來。
顧嘉宜愣了愣,說道:「楊賀怎麼樣了?」
「喝醉了,奴婢扶他去床上睡了。」
顧嘉宜點點頭,看著尋芳在燭光掩映下蒼白的臉色,越發肯定剛剛榮景來過,只是,他來這兒幹嘛呢?
「楊賀他真的沒事吧?」顧嘉宜心裡有些忐忑,榮景應該不會害楊賀吧?要是楊賀出了事,她的計劃可就全打亂了。
「楊公子沒什麼大礙啊。」尋芳抬頭看了幾眼顧嘉宜。她心裡一直在納悶,為什麼自從第一次,主子和楊賀相遇,主上就突然出現,說不準主子和楊賀再見面,這一次她看主子神色匆匆,料定主子肯定是有事找楊賀,所以不敢阻攔,原本還抱著僥倖的心理,哪料竟會被主上發現,也不知道主上為什麼就那麼不願意主子和楊賀見面呢?
顧嘉宜將信將疑地點點頭,跑去房間里看了幾眼熟睡的楊賀,這才回了顧府。
第二天,她便讓尋芳去查楊賀的底細。
尋芳回來告訴她的結果,竟讓她大吃一驚。原來,這楊賀不是別人,正是二姨娘想將她嫁去的楊員外的兒子!天啊,能不能不這麼巧啊!
楊員外的家庭,顧嘉宜已經聽二姨娘念叨過不下百遍了。楊員外豈止是皇商會的成員,其叔父還是皇商會的長老呢,看來這次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可是,因為二姨娘的緣故,顧嘉宜同楊家畢竟有些尷尬,要怎麼樣把握好分寸,的確需要思忖。
再說那楊賀,自小體弱多病,小時候患了惡疾,導致腿腳行動不便,現在雖然能夠獨立行走,但畢竟不能和正常人那般穩當地健步如飛。雖身有疾,但楊賀自小聰穎過人,過目不忘,年方十七,便和家中請的名師練習辯論,已經能將師父辯的甘拜下風。
看來,楊員外說他兒子若不是身有疾病,怕是能赴京中狀元的話,確實不是虛言啊。
楊賀因為考不了功名,便尋思著自己做生意,同自家舅父借了銀子來開了閑客小居,誰料卻又做不下去了。
顧嘉宜想了一會兒,說道:「尋芳,既然已經知道他的身份,我們乾脆挑明了吧,我們就和楊賀一起,將袁氏母女的茶水鋪斗敗!」
尋芳自然是知道顧嘉宜的打算的,也是無條件支持她的,只是主上那兒,似乎有些難辦,「主子……」
顧嘉宜看著她,「怎麼了,尋芳,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尋芳連忙又低下頭,「奴婢沒有。」
顧嘉宜雖覺得尋芳有些奇怪,可是眼下又來不及細想,當下便匆匆趕往閑客小居。
她到的時候,正有人從裡面搬東西出來。
顧嘉宜急忙跑到內室,將楊賀拉了出來,「你這是做什麼?」
楊賀失神的眼睛逐漸聚焦在她身上,突然慌忙掙開,「這位姑娘,男女有別,不知找在下有何事?」
顧嘉宜有些失笑,她今天沒穿男裝,但也不至於連樣子都認不出了吧。他還說什麼「男女有別」,這個朝代,婚前的男女之防已經很松很松的了,他還死守著這些陳規陋習,到底是讀書讀傻了,還是人本身就迂腐啊。
「你竟然認不出我?」顧嘉宜沒好氣地說道。
「這……」楊賀愣了半天,「姑娘,恕在下眼拙。」
「你還記得紅雞蛋不?我是你顧兄!」顧嘉宜雙手抱胸,瞪了他一眼。
「顧兄?」楊賀的表情有些勉強和震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今天怎麼打扮成了姑娘?」
額,顧嘉宜真是有一腳踹死他的衝動!
「不是我打扮成姑娘,而是我本來就是女的!」她幾乎急的跳腳了。
楊賀又是愣怔住了。
「好了好了,別像個木頭了,你趕緊讓那些搬東西的人停下來。」
「我這個店已經開不下去了。」
「我來想辦法,讓東市那家茶水鋪倒台。」
「是我自己經營不善,怎麼怪得了別人?」楊賀有些嚴肅地看著顧嘉宜。
「真是個獃子!」顧嘉宜丟下他,跑了出去。
做生意要想賺錢,除了自身條件之外,把競爭對手殺倒,也是很重要的事,如果競爭對手沒有嚴重威脅到自己便也就算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可不能坐以待斃了,不然就只能死路一條,置之死地而後生也是一種大境界。楊賀連這種道理都不懂,還想開店?
「各位,各位,都停下!」顧嘉宜沖著那些搬東西的人喊道。
「你不要胡鬧!」楊賀跟著追了出去。
顧嘉宜突然覺得頭痛不已。楊賀怎麼是個這麼不明事理的人,她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最初判斷了,這個楊賀究竟能不能當她的庇護人?
「你就忍心看著鋪子關門嗎?」顧嘉宜做著最後一絲努力,她非常希望楊賀能振作起來,和她並肩作戰。
楊賀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對正看著他的掌柜搖了搖頭,掌柜又對那些搬東西的使了眼色,那些人這才慢慢退了出去。
顧嘉宜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不由看著楊賀笑了笑。
楊賀走向她,正要說話,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悶痛,口中湧出白沫,兩眼一翻,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