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洗冤
「顧嘉宜,你又想耍什麼花招?」何燦嘲諷地看著她。
「你們誰用我的蘑菇餵了雞?」顧嘉宜卻淡淡掃了兩人一眼。
何燦和何源對視一眼,互相指著對方,就是說都有餵過了。
「你們看,是用這樣的蘑菇嗎?」顧嘉宜攤開手上的一包蘑菇。
「喲,不就是平菇嗎?咱們這山上很多啊。」有人說道。
何源點點頭,卻被何燦推了一把,「我們忘了是什麼樣的了,我們家很少吃蘑菇,都不喜歡吃,所以就拿去餵雞了。」
顧嘉宜又轉向袁氏。
「舅娘,是你親手接過我給的蘑菇的,你看是不是這樣的蘑菇?」
「是這樣的,沒錯。」
「可有什麼不一樣?」
「這就是普通的平菇啊,你當我眼瞎?」
顧嘉宜沒再說什麼,放下手中的東西,開始點火,燒水,然後煮蘑菇湯。很快,香氣四溢,眾人都不由吞了一口口水。
顧嘉宜率先盛了一碗,放在一旁,片刻稍涼之後,端起來一飲而盡。她把碗底朝上,看著大夥。
「這蘑菇是我早上採的,和我給舅娘的蘑菇都是一道採的,舅娘也說了都是同一品種,而你們都瞧見了我自己喝了蘑菇湯,誰還敢說我採的是毒蘑菇。」
「萬一,萬一是你在給我們的蘑菇裡面下了毒呢?」何源還是有些不服氣。
「何家娘子,你該好好管管源哥兒了,哪有這樣誣陷自家表姐的。興許是你們家的雞吃了什麼不該吃的,自己好好回憶回憶,可別再冤枉人了。」一位看不過去的大嬸皺著眉頭說道。
眾人也紛紛譴責袁氏。哪有這樣的舅娘,整天想著自己外甥女兒要害她的,把個十來歲的丫頭都逼成什麼樣了,這閨女也真是怪可憐的。
「我們走。」袁氏拉著兩個兒子就要走。
「站住。」何之浩的聲音冷冷清清,聽得讓人一哆嗦。
袁氏回頭,只覺得一股冷風迎面而來。
「道歉。」
「什麼?」袁氏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何家娘子,你倒是道歉啊。」
「對啊,不道歉就想走啊。」
「哎,何先生,都是自家人,道歉什麼的都算了吧,今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為以後相見留個情面嘛。」
「自家人怎麼了?做錯事就該道歉嘛。」
何之浩卻不管眾人的說法,一臉固執地看著袁氏。
「對不起。」袁氏抹不開面子,生硬地說道。
「沒有誠意啊,何家娘子。」
「對自己小叔子也該客氣點兒吧。」
「對不起。」袁氏又說了一遍,語氣稍微好了一些。
「算了,先生,就這樣吧,畢竟是嫂子啊。」
「是啊,就放過她這一回吧。」
何之浩懶得再看她一眼,自己轉身進了屋。顧嘉宜看著何之浩站過的地方留下的血跡,心頭一緊。剛才他一直把受傷的手背在身後,又硬撐著不吱聲,當然沒有人發現他受傷了,而她,竟然只顧著生氣,忘了小舅的傷勢。
「小舅!」顧嘉宜也慌忙跟著進去了。
「嗯。」何之浩靠在牆上,臉色蒼白,細碎的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的半邊臉,臉上稜角分明,綳得緊緊的,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讓我看看你的手。」
顧嘉宜坐在他旁邊,輕輕攤開他的手掌。這還是顧嘉宜第一次看他的手,他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
「小舅,你等等。」沒有酒精消毒清洗,那麼用白酒也是一樣。她急匆匆地跑到雜物房,她記得那裡有幾壇已經開封的酒,是之前她外公住在這舊宅的時候釀的,分家的時候,袁氏大概是已經忘了這裡還有幾壇酒,所以沒有過來拿走,而何之浩也不愛喝酒,所以這酒就留到了現在。
很快,她拿了酒來。「小舅,你忍著點兒。」她邊說邊小心翼翼地為他清洗傷口。
他微微皺著眉,看著顧嘉宜溫柔的動作,還有眼中的擔憂,看著看著,他眼前一晃,突然發現為他包紮的成了另一個人,那個他心裡一直放不下的人。
「輕芷?」
「小舅,你說什麼?」顧嘉宜剛撕了他衣服的下擺,正在為他包紮,就聽見他說出這麼一句。
何之浩搖搖頭,這才看清眼前的顧嘉宜,看著已經包好的手,唇角不由泛起一絲苦笑。「沒什麼,早點休息吧。」說著,他便回了房。不知為何,顧嘉宜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有些落寞。
「小舅,你不是一個人。」
何之浩腳步頓住了,等回頭再看時,卻發現顧嘉宜已經進了房。他淡淡一笑,心中卻是抹不開的惆悵。
第二天,顧嘉宜起的有些晚,出來看見何之浩時,不免有些驚異。
「小舅,你沒去學堂嗎?」
「今天學堂已經停課了。」
「哦。」
她端起桌上的粥,一時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好。
「先生,我是來找姐姐的。」
聽見軟軟的童音,顧嘉宜一下子心情大好,上去摸著二頭的腦袋。
「二頭,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先生,」二頭又看向顧嘉宜,「姐姐,我們上山去摘山核桃吧。」
「好啊。」
她看向何之浩,卻見他一臉無奈的笑意,心中便瞭然了,於是高興地拉著二頭就走了出去。經過院子的時候,她看見地上的那一盆昨天摘的棗子,有些不放心,就趁何之浩不注意,悄悄搬到了自己的房裡。
出了門,行了二三里,卻見一個年輕女子站在一旁對他們笑。
「嬸嬸。」二頭甜甜地笑道。
顧嘉宜打量了她幾眼,年紀約莫十八九歲,一身青灰色布長裙,青絲盤起,插著一根蝴蝶墜的銀釵,十分别致。長相溫婉俏麗,氣質嫻靜溫和。
「這位就是二頭說起的顧姐姐了吧。」她的笑容十分甜美。
二頭有些難為情,嘟著嘴說道:「姐姐,你讓我不要告訴別人,可是我還是跟我嬸嬸說了。不過你放心,我嬸嬸人特別好,她認識省城的掌柜,會幫我們把山核桃運出去賣掉,而且她一分錢也不要。」
「嬸子既然肯幫忙,怎麼能不要利潤呢?」
顧嘉宜對此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更不好意思的是,這女子比她大不了多少,叫「姐姐」還行,若是管人家叫「嬸子」,真把人家叫老了呢,可是輩分在那裡,她也沒有辦法。
「沒事。我們三個人也摘不了多少,本來就賣不了幾個錢。」
顧嘉宜看她沒有因為她叫她『嬸子』而不悅,聽語氣也是個爽快人,於是也沒有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