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窮在哪裡

  窮，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吃不飽、穿不暖、饑寒交迫，這些形容詞都可以與「窮」相聯繫。我雖然沒有真真切切的經歷過貧窮，但是也經受了一些苦日子，相比一些同齡人，我的經歷更為豐富一些。


  小時候我的腿得過關節炎，一個小孩就已經由於腿疼走起路來一跳一跛的。得上關節炎，與一段生活經歷有著很大的聯繫；那一年冬天，父親領著我們一家四口遷居到新莊里，過上了單幹的生活。我們搬進新莊的時候，蓋好的房子還沒有完全乾，房子上的窗戶也沒有按上，父親用透明塑料紙把窗戶暫時封了起來，要是在夏天，遮風擋雨綽綽有餘，但是在寒風刺骨的冬天就不行了，冷氣全部侵入到房子裡面。弟弟還小，在那樣惡劣的條件中還無法生存，母親和弟弟還沒有完全住到新莊裡面，還住在爺爺家的那個向陽的小房子里。父親就帶著我打了前站，晚上住在新房子里。在那個空曠的房子里，晚上在熱炕的烘烤下我與父親與炕平行，沒有感覺到太冷。天一亮，父親拉開房子頂上的一個小窗子，父親讓我蜷縮在小窗子射進來的太陽光裡面，我看著刺眼的陽光，享受著陽光的溫存。那樣的日子一長，我的兩根小腿就被凍起了關節炎，要不是父親用他在外面學來的「神功元氣帶」療法，我估計在此生就要成為跛子了。


  我曾經在作品中寫過一段母親拿著柳條子追打弟弟的場景，母親之所以要追著打弟弟，是想讓弟弟放棄要一毛錢的念頭，好讓他回到學校去。這件事我不是憑空捏造出來要裝可憐，當時確實家裡非常拮据，連一毛錢都拿不出來。當時弟弟看見同學拿著一毛錢買的氣球玩的很開心，就想在母親那裡要一毛錢買氣球，但母親當時無法拿出一毛錢，哪怕是一分錢。年幼的弟弟不懂事，非要不可，於是逼得母親動起了柳條子。我當時在後面尾隨，看見那副場景，我的心裡是難過的，我心疼那個傻傻的弟弟，也心疼無奈的母親。那一刻，我發誓要好好學習，長大后好好掙錢，買很多氣球給弟弟玩，好讓母親不那麼為難。


  那時候不但缺錢，連糧食也缺。家裡的麵缸里白面很少，雜糧稍微多一些。但對於小孩子來說，自然喜歡吃又白又可口的饃饃。但為了把白面留在過節的時候吃，母親不得不先把雜糧拿出來，給我做的谷面饃饃、糜面饃饃、蕎面饃饃。為了讓我和弟弟能把雜糧面饃饃吃完，母親在饃饃里加了些糖精，吃起來甜絲絲的，我們才不那麼抵觸雜糧面饃饃了。吃兩三頓自然不是問題，要是經常吃，有些挑食的我們就受不了了，但想吃白面饃饃也沒有。這裡就有了我記憶最為深刻的幾幕。母親要帶我去地里幹活，我走在前面大哭著，手裡拿著谷面饃饃的焦皮子，母親跟在後面罵著我。我一邊哭著，在不哭的時候就舔一下焦皮子，舔完又開始大哭。究竟為什麼我要哭，是饃饃難吃還是由於什麼原因，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就連姨姨來家裡幫母親看家，其實就是看著我們兩個小傢伙。姨姨估計是看見麵缸里白面太少，給我倆天天做的蕎麵疙瘩，要是我倆不吃，姨姨一邊生氣的罵我和弟弟，一邊還要講道理。但是我能看的出來，姨姨也不想吃手裡端著的雜糧飯。但姨姨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她為了把白面留著，在母親不在家的時候也沒有用白面做飯。


  只有經歷過貧窮的人，才會懂得如何去生活，才知道該如何珍惜。在後來，我甚至發現，經歷過貧窮的人，在做人方面也要優秀很多，不管是在品質上還是道德上。我遇到了很多同齡人，不管做什麼事，都自以為是，非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懂得去容納別人。而且在很多事情上滿口放大話、擺架子，讓人看了產生不適感。但不是說所有沒經歷過貧窮的人是素質敗壞的，有的人雖然身居豪門，但是個人修養極好，做事有原則、有分寸、謙遜有禮貌。讓人為其人品不得不點贊，再看看那些膚淺的有些可笑的無為青年，總是拿頹廢當作法寶，拿無賴的架勢當作資本，拿自己老子的資本當作老本的人，他們的身上除了銅臭，就剩下一具活著的屍體了。


  人可以貧窮，但是不可以沒有鬥志，不可以沒有勤奮。有了鬥志、勤奮，貧窮只是一時的。就從父親的人生路來看，當初連一袋白面都買不起，但是通過他的勤奮與辛勞，現在基本達到了小康水平。


  現在輪到我們這一代了，我明顯的感到鬥志沒有父親的強韌。不過我一直在儘力克服種種困難，讓自己儘早的成長為一個鐵錚錚的漢子。


  前一段時間單位要統計困難黨員，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填寫困難黨員的表格，我拒絕了。主要原因是我不想把貧窮二字褻瀆，有的人為了撿便宜，放棄了信仰，甚至喪失了基本的人格，紅著臉非要沾點政府或者公家的光，這是可恥的行為，這不是貧窮，這是殘缺，思想上、靈魂上的一種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