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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老兵安個家 第二十四章 探視(下)

  看到女兒出了病房,譚森才告訴殷玲,小虹剛剛交了一個男朋友,是高她一屆的大學同學,現在是市發改委的副主任科員。


  殷玲愧疚地對譚森說:「我以前對孩子的事情過問的太少了,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也不斷地在反省自己,許多追逐名利的人往往為名利所害,我也是這樣。剛才有小虹在這裡,有些話我沒有敢多講,對面病房裡的一個中年男子昨天晚上死掉了,他是肝硬化晚期。我過去只知道肝癌會死人,不知道肝硬化也能致人死地。聽病友們講,這個男人一生經歷過很多波折,生活很苦,但他生性樂觀,與病友們的關係都相處得非常好。他從住進醫院到離開人世,受盡了病痛折磨,但是從沒有哭過、喊過一聲,還總是盡自己的力量安慰別人、幫助別人。他的遺體被推走的時候,不少病友念叨著他的名字,哭成了一片。」


  譚森默默地說:「這種人靈魂不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靈魂,而人的身體是靈魂的安息之所,健康的身體是靈魂的大廈,不健康的身體是靈魂的草屋,每個人都要爭取有一個健康的身體,給靈魂營造一個良好的居所。」


  「你是在勸說我去追求靈魂的大廈,而不要滿足於棲身的草屋!」殷玲望著譚森,麵皮紅紅地說。


  譚森未置可否地看著殷玲,從夫妻倆相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們心裡的默契。


  「有人說得好,一個人攥緊拳頭而來,攤開雙手而去,在自己的哭聲中開始,在別人的哭聲中結束,生命其實很短暫。把有限的生命用在爭權奪利、追求錢財上很不值得,位高權重的人不等於就是道德高尚,錢多財廣的人不一定就會生活幸福。通過這次住院,我還有一點很深的感受,就是很多人都清楚自己一生應當得到什麼同,卻很少有人懂得自己應當丟掉什麼。我從醫院出去之後,準備辭去副主編的職務,今後一邊養病,一邊為你和小虹在家裡做些服務保障性的工作,有時間了再寫點東西。」


  殷玲說這些話時,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


  「你能夠想到這些我非常高興,一個人,只有看淡世事滄桑,才能心中安然無恙。慾望像是人們口袋裡的硬幣,裝得越多,負擔越重,在生活的道路上,懂得輕裝前進的人,才能夠走得更遠。其實,在很多問題上,咱們倆有共同的思想基礎,只是近年來交心少,有人說過,夫妻恩愛,不僅僅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共同欣賞,更多的是四目共同注視著一個方向,互相理解,心有靈犀,一起規劃美好的未來。」


  譚林推心置腹的話,說得殷玲直點頭。


  譚森看到妻子在認真聽自己說話,接著講:「我贊同剛才你說的想法,等你的病情基本好轉了以後,先回單位把有些事情處理一下,我們再安共同排下一步的生活計劃。你們的主編對你有成見,我覺得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太好強了,我當兵這麼多年,雖然沒有當過領導,但是也知道,在一個單位,副職只能是正職的配角。配角要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要像足球場上的運動員一樣,不能『越位』,有時候為了突出正職的高度,你要不惜暫時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故意矮他一截。群眾作為一個團體,一般不會有錯,但是,作為個體的某些人,可以另當別論,你不能對他們也抱有成見,尊『上』的人很多,這也可以說是一種美德;但恐『上』甚至媚『上』的人也不少,這些人應當受到鄙視,這也是現實生活中不可避免的現象。『人人都會犯錯誤』這句話誰都承認,但是在現實生活中,你要把自己的直接領導排除在外,只要他還管著你,他就始終是個『完人』,群眾很少會當面給他提意見,他也不想真正聽到下屬對自己有什麼意見。有些人適應領導的這種心理,別有用心,投其所好,見了領導以後,用你曾經說過的話形容,惟恐嘴笑得不夠尺寸,只怕腰彎得不夠角度,甚至可以把領導的一個噴涕恭維成一首名曲,將領導的一個響屁吹捧成一支好歌。」


  譚森的話把殷玲逗樂了,她笑著說:「我的原話不是這樣說的,你有創造性地發展。」


  「你的原話怎麼樣講的我已經記不清了,大體的意思沒有錯。」譚森說。


  「不,你的話比我的話講得更深刻,我想想自己以前的有些做法其實很可笑,這裡有性格方面的問題,也有思想方面的問題。我總想高人一截,喜歡踮起腳跟走路,結果站立不穩,跌了跤子。我也總想多賺點錢將來留給孩子,讓她以後的生活不要像我們過去那樣清苦,但是,從目前的情況看,孩子並不領請。」


  「孩子並不是不領你的情。」譚森說,「她是有自己的主見。有些國家的孩子家長,主張孩子成人以後就讓他們自主生活,在經濟上獨立,中國的家長總想給孩子留下一筆豐厚的遺產,事實上有時候適得其反,你給孩子留下一百萬元,可能幫助他成為天才;你給孩子留下一千萬元,可能促使他成為庸才;你給孩子留下一個億,可能放縱他成為蠢才。小虹是個很聰明、很有志向的女孩子,她不會做一個在父母的卵翼下張嘴等食吃的小鳥,也不會把你為她創造的財富當成包袱背在自己的身上,更不願意像有些「坑爹」的孩子一樣,不求進取,坐享其成。」


  「你說的話我絕對相信,她也曾經在我面前說過,她不想當一株攀援大樹的青藤,而要做一棵沐雨臨風的勁松,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塊天空,我當時還以為她是在說大話。」


  夫妻兩個推心置腹地談了很久,直到護士提醒譚森不要過長時間影響病人休息的時候,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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