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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大院的「老百姓」(十四)④

  費元青對老史的老伴說:「大姐的話說得我有些不好意思,男人對於他不太重視的女人,覺得她說多了的話是一種嘮叨,聽她說話是對耳朵的一種無情折磨;男人對於他重視的女人,覺得她說的話像是唱歌,聽她說話是一種精神享受。愛琴的媽媽在世的時候,我確實是對她不太重視,也總是嫌她說話嘮叨,現在想聽她說話,一句也聽不到了,我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有保留一些她在世時的說話錄音。好了,這件事情先別講了,有人說過,提起往事想笑,那是年輕人;提起往事想哭,那是年老人。一說起過去的一些事情,我的心裡就不好受,看來自己確實是老了。年輕的時候初識情侶,只會欣賞對方清澈的眼睛和鮮艷的嘴唇,相伴一生的老伴才會欣賞對方發黃的面孔和滿臉的皺紋,落葉知秋,花開曉春,共同經歷多年風雨的老夫老妻,才能了解和理解對方的心,我羨慕你們,也祝福你們,白頭到老,相攜百年。」


  老史說:「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才知情深,我很敬佩你對愛琴媽媽的深情厚誼,你如果現在對老伴的情感還無法釋懷,我們尊重你的意見,待愛軍結了婚,你的兩個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我們再討論這件事。上次到萬翠路軍休所上輔導課的時候,楊局長給我說過,愛軍的准岳母與你條件相當,他想撮合你們親上加親,但又怕你和孩子們有顧慮。我還想再勸你一次,過去有人說過一句話,叫做『聽人勸,吃飽飯』,今天我想對你再講一句話,叫做『聽人勸,不遺憾』。如果有可能,珍惜這個機會吧,公交汽車半小時一趟,地鐵列車五分鐘一組,與你萍水相逢的客船,一生也許只能碰見一次。」


  費元青剛想與老史再說些什麼,這時手機響了,他接完電話,連忙對老史說:「是愛軍打來的,他和他的女朋友以及孩子,還有孩子的姥姥,一會兒就過來。」


  「那好,你快過去吧,我和你大姐今天出來的比較早,也該回家了,你與愛軍他們接著玩,愛軍什麼時間結婚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一聲。」


  老史說完,就與老伴一起走了。


  費元青還沒有走到愛軍所說的會面的地點,姚淑芬肥碩的身軀就首先擠進了他的眼睛。他接著看到姚淑芬身邊站著的身材微胖、衣著可體、面目慈祥的老年婦人,她肯定就是姚淑芬的媽媽了。


  費元青走到距離她們還有十幾米遠的地方,姚淑芬的小兒子就嘴裡喊著「爺爺」,伸展兩隻小手朝他飛了過來。


  費元青高興地抱起小孩子,快步朝等待著他的幾個人走過去。


  又到了上午快上班的時候,霧霾重重濃,喇叭聲聲高。


  費元青和楊傳福依然是沿著京密引水渠往東走,準備進入玉淵潭公園的西南門。


  楊傳福比預訂的時間從老家晚回來幾天,他告訴費元青,自己的老母親已經安排到了崔大林他們縣城的敬老院里。老人家剛入住進去的時候有些失落,外邊再好,畢竟不如在自己家裡方便,在家裡可以到村前村后看一看,與左鄰右舍聊一聊,敬老院只有那麼一小塊天地。不過老母親在那裡也算是比較適應,二林和青翠對她都非常熱情,她在那裡還碰到了一個多年來都沒有來往的遠房親戚,那是個比她年紀還大的農村留守老太太,兩個老人在敬老院里見了面,親熱得像是走散了多年再聚首的嫡親姐妹。


  「我們縣裡也在規劃著建設敬老院,現在正在選址,估計一兩年就可以建成,到時候我就把老母親再轉回到我們的縣城裡去,那樣我弟弟和親戚街坊看望她的時候就比較方便了。」楊傳福對費元青說,「我之所以晚回來幾天,是因為又在我們縣城看了看準備預售的新建樓盤,如果老母親轉回到我們縣裡的敬老院,我就在縣城買一套小房子,與鄭麗娜一起,每年都回去住一段時間,主要是陪陪老人,也換換環境。與大城市相比,鄉下的空氣還是新鮮一些,夜晚蒼穹綴明月,白日晴空鑲驕陽,不像北京,霧霾嚴重時天空灰濛濛一片。我弟弟知道了我的想法以後,對我講,縣城的房子很貴,好幾千塊錢一個平方米。我心裡說,幾千塊錢一平方米算什麼,比北京的房價便宜多了。我在老家的時候,秋萍在電話里也對我說,在縣城至少要買個兩室一廳的房子,以後什麼時間回老家,爸爸媽媽住一間,她和大林住一間,回到家裡既可以陪陪奶奶,也可以看看大林的父母。我對她說,現在有我和你媽媽在,你奶奶的事情用不著你多操心。秋萍不贊成我的說法,對我說,人們都講『隔輩親』,不僅僅是說往下隔一輩,也應當包括往上隔一輩,不僅是爺爺奶奶和姥爺姥姥對孫輩呵護,也應當是孫輩對爺爺奶奶和姥爺姥姥孝敬。她還對我說,她在國外學習的時候,最挂念的就是奶奶,我小的時候她是那樣的疼我,以前想我的時候,幾千里地從老家到北京說來就來,現在她老了,走不動了,我為什麼不能經常回去看她呢?女兒這句話問得我——當時真想請老鼠幫忙在地上打個洞鑽進去。我的爺爺奶奶間隔不到一年時間先後去世,當時我剛剛提干,戰備工作忙,他們有病時我沒有回去看望,他們的葬禮我也沒有參加,其實我小的時候爺爺奶奶也非常疼愛我,這是我心中永遠的痛!」


  楊傳福說著,眼圈也紅了。


  費元青止不住笑起來,勸慰楊傳福說:「前幾我與老史還提到過有人講過的一句話:提起往事想笑,是年輕人;提起往事想哭,是老年人。這句話還真是說對了,人一上了歲數可能是就容易多愁善感,那一天在玉淵潭公園碰見老史夫妻倆,我們在一起說起以往的事情,我也差一點掉眼淚。」


  「年輕時經歷的一些事,被歷史長河的水越沖洗越清晰,一輩子都不會忘掉。」楊傳福不好意思地對費元青說,「我把母親安排好,最後一次離開敬老院的時候,老母親拉著我的手,淚如泉湧,泣不成聲,她對我說,不定那一次與我分別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我當時百感交集,心如刀絞。慈母淚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液體,滴滴千鈞重,顆顆似黃金,為了讓母親少流一滴淚,我願意多淌十滴血。最近幾年來,我的牙齒一顆一顆地動搖,但回家陪老母親長住的決心一次比一次堅定。我與鄭麗娜商量好了,等秋萍結了婚,我就儘可能在老家多住一些時間,陪陪老人,縣城的條件比農村稍好一些,我在生活上不會有太多的不適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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