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大院的"老百姓"(七)③
費元青對楊傳福說:「有人講過,安慰人是一項收益頗豐又不用花費成本的感情投資,『局座』不但會安慰人,還會為我畫餅充饑!」
楊傳福笑了:「我這不是畫餅充饑,而是為你預訂『晚餐』,我發現『廢教授』現在對人生有些過於悲觀,想想當年你在部隊院校當教員的時候,站在三尺講台之上,慷慨激昂,熱情無限,光彩照人,奪人耳目,由於慧眼識珠,匠心獨運,培養了很多有知識有才華的年青學員,他們當中的許多人現在都是部隊的領導幹部,在你的精神和思想的感召下,在不同的工作崗位上都做出了驕人的業績。你過去知道,現在更應當知道,在生活的道路上,有山清水秀,也有山窮水盡,還有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費元青苦笑著說:「好漢不提當年勇,過去的情就不要再說了,那時候是血氣方剛,現在是遍體鱗傷,那時候是年輕氣盛,現在是老態龍鍾。人的一輩子過得真快,往往是你還沒有學會經營青年,就已經到了中年,你還沒有來得及合理地設計中年,就又到了老年。」
「你的話只說對了一半。」楊傳福說,「人生如夢,轉眼就是百年,成敗事,轉頭空,人生幾度夕陽紅,自然規律誰也違背不了。但是,人的各個階段都要有不同的著眼點,年輕人要看遠,樹立目標,不計蠅頭小利;中年人要看透,腳踏實地,不為聲名所累;老年人要看淡,無為而為,得失都在談笑間。」
「你的觀點我同意,人生禍福相依,得到的不必過喜,失去的不必過悲。特別是到了我們這個年齡,要心無所載,安之若素,去留無意,寵辱不驚,忘記過去的,珍惜現在的,靜待以後的,從道理上講得通,在現實中難做到。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當現實問題擺在面前的時候,你就成了另外一種心態,也會採取另外一種做法。」
「你說的這種情況叫做理論和實際不統一,這是因為有些人沒有在思想上根本解決問題。比如對待愛軍,你現在對他失望太多,是因為你過去對他期望太高,如果能夠認識到他作風散漫但是安分守己,胸無大志但能勝任本職,就會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怨氣和不滿。老費呀,我認為你對兒女和孫輩操心太多,用意太重,老年人最忌諱的事情,就是對後輩愛起來不給他們空間,氣起來不給他們機會。還有一句話不知道你愛不愛聽,就是人生最可悲的事情,不是你失去了所愛的人,而是為了你所愛的人而失去了自我,一個任何人都不想虧待的人,最後都會虧待一個人,那就是你自己。我勸你用一生余命,換半世情緣,在合適的時候再找個適合的老伴,攜手相伴,共度夕陽。當你梅開二度、枯樹逢春,有了的新的生活樂趣之後,就會樂多悲少、倍感幸福。」
費元青聽了楊傳福的話,笑了起來:「『局座』果然是當過領導幹部的人,與一般人講的話不一樣,很會做思想工作。對兒女和外孫,我有打算,他們的事情以後不會再管那麼多。找老伴的事情目前我還沒有考慮好,首先是兒子要贊成,即便他同意,我也會慎之又慎,儘管愛軍的媽媽已經去世多年,但是,現在我心裡依然只有她。我有個老鄉,退休前是一家公司的副總,他老伴去世以後不久,他就找了一個小他二十多歲的半老徐娘,結果女的興趣盎然,男的傢伙疲軟,他心裡也著急,有時候在床上搗鼓了半天,比國家足球隊射得都慢。夫妻生活不和諧,加之性格上差別太大,最後還是女方提出了分手。我還有個同事,老伴去世以後,他在社區老年文化活動中心認識了一個舞伴,兩個人條件相近,情投意合。但是雙方的兒女都不同意他們結合。我這個同事再婚以後,雙方的兒女都到我的同事家上門鬧事,有時候兩撥人碰在了一起,開始惡語相向,後來拳腳相加。最後,我這個同事生氣加後悔,不到兩年就去世了。」
「你不能用個別否定一般,再婚的老人們夫妻和諧、家庭幸福的也不在少數。愛軍小時候雖然調皮搗蛋,但是,他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孩子,他對你找老伴的事情如果有什麼別的想法,工作由我來做。好了吧,你家裡的事情說完了,現在該說說我家的事情了。我這次回家看望老母親,在從省城返回北京的火車上,恰好碰到愛軍他們雜誌社的一個編輯,他應該就是愛軍準備給我們家秋萍介紹對象的那個男孩子。」
「真是無巧不成書,這件事我已經聽愛軍說過了,也正準備問你。聽愛軍講,他又問過那個小夥子一次,小夥子覺得你們家秋萍的條件不錯,但是,他有些顧慮,怕自己沒有北京戶口,家裡也比較窮,經濟條件不是太好,現在雖說有一份在部隊單位的工作,由於不是現役軍人,部隊不能解決住房問題,現在可以說是上無片瓦遮天,下無寸土立足,不具備成家立業的條件。另外,他覺得自己的學歷也比秋萍低,覺得與秋萍不太般配。」
「按照秋萍的意思,男方戶口和學歷都不算什麼大的問題,看一個年輕人是不是富有,不能只看他有沒有房,有沒有車,以及銀行里有多少存款,更重要的是看他以前吃過什麼苦,有沒有不同尋常的經歷,這也是我和秋萍共同的觀點。通過短暫的接觸,我覺得這個小夥子對很多問題有獨到的見解,自然條件也不錯,我已經把在火車上碰到小夥子的情景給秋萍做了介紹,秋萍對他似乎很有好感,你再讓愛軍再摸摸小夥子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想法。」
費元青滿口答應。
楊傳福正與費元青說著走著,突然停下腳步,笑著問費元青:「哎,老費呀,我們這是走到哪裡來啦?不是說好今天到玉淵潭公園去嗎,怎麼又跑到蓮花池公園來了!」
費元青也哈哈大笑起來:「咱們兩個人只顧著說話,連大方向都搞錯了,蓮花池公園就蓮花池公園吧,要是碰到了苟處長和老史,咱們再一起走走路、吹吹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