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回家(七)
「我們這次回去你還是給你們家鄉軍分區認識的領導打個電話吧,下了火車短暫停留後,請他們安排一輛汽車把我們送回老家,去你家坐公共汽車太不方便了。」徐蘋對鄭良玉說。
鄭良玉說:「不,這次回去誰都不告訴,特別是不能再用公家的汽車辦私事,以免給別人出難題和找麻煩。我們下了火車倒公共汽車,下了公共汽車再步行一公里,或者讓我弟弟的孩子到公共汽車站接我們一下,直接回老家鄉下,退休沒事了咱可以不過多顧慮時間慢慢地往家走。」
「不給別的領導找麻煩我同意,但是,我們倆好幾年沒有一起回家了,總要在城裡停兩天看一看,與你的親戚朋友也總要見一見面吧!」徐蘋表示了不同的意見。
鄭良玉想了一下說:「那就讓常浩提前幫我們聯繫個部隊招待所,回老家之前悄悄的在城裡住幾天。」
「這一次回去你還是不想和范書才見面?」
「不見面!聽別人說他當了領導幹部之後很牛氣,我在職的時候不想與他見面,懶得看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退了休更不會和他見面。」
「我有些不太明白,」徐蘋說,「你們倆在一個連隊工作並沒有多長的時間,怎麼會在感情上結那麼大的疙瘩呢?」
鄭良玉說:「我已經給你講過幾次了,我們倆在連隊的那次不愉快,不是個人之間的矛盾造成的。范書才的前妻到連隊探親,他身為副連長,嚴重侵佔戰士的利益。我是連隊的指導員、黨支部書記,召開支委會批評他的行為是對的,向上級領導彙報他的情況也是對的。」
「好吧,我也不是想讓你這時候去見他。說實話,你多年來堅持的『原則性,』贏得了一些人,也得罪了一些人。」徐蘋說。
「你說的這『一些人』和另『一些人』,有時候的份量是不一樣的。比如我在連隊與范書才的那次不愉快,一邊是連隊的某個領導,一邊是全連的戰士,一邊是堅持原則,一邊是違反紀律,孰輕孰重,孰是孰非,不言自明。按說,我們連隊的幾個幹部一直是很團結的,我是黨支部書記,首先要求自己以春風待人,以秋風對己。我覺得,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只要不違反紀律和道德,都可以按自己的意願生活。但是,一旦你違反了紀律約束和道德規範,就必須接受紀律的處分和道德的譴責。一個單位的領導,對於身邊人的不良現象,不能視而不見,也不能熟視無睹。」
「你這番話就像是一個指導員給戰士講黨課。」徐蘋說。
鄭良玉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過去的事不再提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咱們現在既然不當官了,就要習慣於當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樂趣,繁華歷盡,方知平凡是真,回首滄桑,只想平淡如水。我考慮好了,咱們這次回去,在城裡住兩天,見見親朋好友就趕快回家,在家裡住上一段時間,聽聽農村的雞鳴狗叫,吃吃家鄉的粗茶淡飯,和兒時的夥伴們拉拉家常敘敘舊,是我多年的嚮往。有時候我還是真想他們,下河摸魚,上樹捉鳥,小時候的事情多有意思啊!」鄭良玉坐在沙發上,眼望著窗外,沉浸在追憶往事的遐想中。
徐蘋也受了他的感染,嚮往地說:「我是在城裡長大的孩子,本來對農村沒有多少感情,自從與你結婚和跟著你回了幾次老家之後,對農村與農民也多了一些了解,以至於後來見了進城幹活的農民工,都覺得有幾分親切,他們才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鄭良玉說:「怪不得你經常給進城收廢品的農民和裝修工人們舊衣服穿。」
「我是覺得他們這些人賺錢不容易。」
「你與自由市場的小商販搞價的時候怎麼那麼認真?他們中的好多人也都是從農村過來的。」
「我是覺得這些人賺錢太容易,他們進城多年,日子過得比有些城裡人還舒心,現在已經不屬於『農民』的範疇了。」徐蘋說。
鄭良玉哈哈大笑:「你可真是階級陣線分明啊!」
為了這次回老家,徐蘋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
她先是在旁邊的自由市場買了七八身衣服,有老人的,有孩子的,近親遠故的人都想到了。爾後又在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大袋子食品,說是回到老家孝敬老人和哄孩子。
「猛一看你好像是要回家想開個小賣部!」鄭良玉與徐蘋開玩笑說,「我弟弟在電話里對我講了,家裡一般的東西都有賣的。其實你回家多帶點錢就行了,沒必要大包小包地往家裡背。」
徐蘋對鄭良玉說:「這你就不懂了,別人接受你從北京帶回的東西與你在老家買的東西是兩種心情,有的人千里送鵝毛,是因為禮輕情意重。將禮物和情意一塊送人,會讓人感到格外高興。我一會去銀行取點錢,明天再到西單商場去一趟。」
「什麼?你要買的東西還沒有買齊呀!」鄭良玉驚訝地問徐蘋。
「我想給常浩的女朋友再挑選一件禮物。」
「真是個有心人,這件事我支持!」鄭良玉高興地讚賞徐蘋說。「在很多事情上,女人總是比男人想得細,但我並不認為這僅僅是性格問題。」
「你這句話我不太贊同,有時候,性別決定行為,男人看問題多是用眼,女人看問題多是用心。」徐蘋說。
鄭良玉點了點頭,笑笑對徐蘋說:「也許是你講的更有道理。在居家過日子方面,你比我經驗多,以後家裡再有什麼事,我幫你干。」
「你會幹什麼?」
「不會就學,我可以學習幹家務。我相信有人說過的一句話:世上沒有不會幹家務的男人,只有不願意幹家務的男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