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時光弄人
第二天尹翕塵還是沒有醒來，謝縈紆打算早點帶他上路，早點把他送回皇宮或者送回清雲山莊任務才算完成。
本來想找安振宇道個別的，但是他昨天走了也不知道現在在哪兒，總不能專程去一趟重敨山吧。
兩天後，馬車上。
尹翕塵輕輕地咳嗽了幾下，謝縈紆立刻從淺夢中蘇醒。
一睜眼竟然看見尹翕塵正睜眼看著她。
這是幻覺嗎？謝縈紆又重新搓了搓眼睛，但是當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尹翕塵還是睜著大眼睛，睫毛忽閃忽閃地……盯著她。
謝縈紆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立刻驚喜地道：“塵，你醒了？”
發白的嘴唇上挑，“嗯。”
“你餓不餓？渴不渴？用不用我下去給你買些吃的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傷口有沒有在痛……”話未說完，已然淚流。
尹翕塵手輕輕抬起來，拭去了謝縈紆臉上的淚，聲音沙啞著道，“我沒事。”
謝縈紆吸了吸鼻涕。撩開馬車的簾子，“停車！”
“停車做什麽？”
“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下去買些吃的。”
“不用。”但是尹翕塵的“不用”剛說完，謝縈紆根本沒有聽見，風風火火地就下了馬車。
買了一些吃的，給護衛了一些，順便讓他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我不想吃東西。”
“不行，你已經這麽久沒有吃東西了，不吃點怎麽行。”
尹翕塵握住謝縈紆要喂他的手，“你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呃……這一刻還是來了，“我什麽時候說什麽話了。”像這種時候除了裝傻充愣應該沒什麽別的好辦法了吧。如果有，請給她送一打過來。
“別裝傻。”
謝縈紆轉過頭去，“你在說什麽呢。”
“就是在我昏迷的時候你說的話。”
“我沒說什麽啊，是你出現幻覺了吧。”
“你說，沒有我你活不下去，是真的嗎。”
這個尹翕塵，聽見就聽見，為什麽非要問出來呢！這樣女孩子會很尷尬地好不好！
“你嚐嚐這個六泉包怎麽樣？我聽當地人說這邊最好吃的就是六泉包。”
“嗯。”尹翕塵要坐起身，謝縈紆趕緊上來扶。
“這是哪裏？”
“嗯……我也不知道。”
謝縈紆低頭臉頰上飛上了一抹紅暈，“我隻是聽賣包子的人說，六泉的水是當地的神水，具體是什麽城我也沒有問過。”
“嗯。”
說完尹翕塵靜靜地吃了起來，謝縈紆就在一邊靜靜地盯著，尹翕塵長得就是好看，五官都精致地很，長長的睫毛在眼圈之下打下一片陰影。
尹翕塵吃完用手背點了點嘴角，而後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著謝縈紆，許久，突然來了一句，“你多久沒有梳頭發了。”
“啊。”謝縈紆本來就被他盯地發毛，沒想到他突然來了這樣一句。“轉過去。”
謝縈紆忐忑著轉過身去，塵他不會是要給她梳頭發吧。
但是，她很明顯是想多了。
塵抬起了手不假，但是，捏下了她頭上的雜草後又放了下來。
“好了，轉過來吧。這幾天怎麽會連雜草在頭上都沒有發現。”
“我的傷已經沒事了，反正時間也不急，想不想去看看六泉？”
謝縈紆看了看尹翕塵胳臂上傷口的位置，雖然她確實很想去，但是現在塵的傷口還受著傷，她不想讓他多做運動。
“我看還是算了吧，你現在才醒過來，還是不去了吧。”
“走吧，我沒事了已經。”說完尹翕塵拉過謝縈紆的手，直接下了車。謝縈紆還在猶豫，但是又怕扯到尹翕塵的傷口，隻好順著尹翕塵跟著他下了馬車。
“你的胳膊真的沒問題嗎？”謝縈紆跟在身後生怕扯著他的傷口。
尹翕塵在前麵走著，後麵跟著幾個護衛。“你們就在馬車旁邊守著吧。
“王爺……”
尹翕塵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長街上的人不是很多，偶爾路過三三兩兩個人，倒是兩邊店鋪的叫賣聲一聲比一聲高。
尹翕塵拉過一個人，“您好，請問當地的六泉在哪裏？”
路人指過一個方向，“從這裏，穿過這條街，順著東北方向走過去，有一條山路，大約有二裏地就到了。”
“好的，謝謝您。”
問過了路程，尹翕塵就帶著謝縈紆往東北方向走去。
謝縈紆在後麵前怕狼後怕虎，就怕尹翕塵本身就受了傷，剛醒過來再有什麽閃失。
“我們有很久沒出來玩了。”尹翕塵牽著謝縈紆的手，慢慢地穿過長街。
謝縈紆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曾經想要和他一刀兩斷，相忘江湖。但是到現在卻發現她做不到，她明明不想替代別人，又想要自私地將他占為己有。或許人就是這樣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尹翕塵沒有等她的回答，而後從這句話後又是一句，“從你逃婚之後。”
謝縈紆不敢抬頭去看他，像一個犯錯了的孩子般在尹翕塵身邊低著頭。
兩個人靜靜地走在山路上，山風暖暖地吹著，偶爾從樹枝上散落下來毛毛絨絨的不知名的植物。山花有開著的，有已經敗落的，還有些許的蟲鳴。
“累嗎？”尹翕塵感覺到謝縈紆的腳步有些放慢。
謝縈紆搖搖頭，“你怎麽樣？傷口有沒有在痛？”
尹翕塵輕輕抿著唇，嘴角輕微上揚。轉過頭，皺了皺眉。
因為走了一段路，傷口已經被汗浸掉，將好似在傷口上撒鹽般，一陣火辣辣的疼，怕謝縈紆擔心，尹翕塵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一來不想讓她擔心，二來怕壞了她遊玩的興致。
謝縈紆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猜測前不遠應該就到了，因為越是走近越是能將山間“叮叮咚咚”的水流聲聽的清楚。
果不其然，向前走了一段時間，自山上流下來一抹甘泉。
“差不多就是這裏了。”尹翕塵看了看泉水，“走，應該是在裏麵。”
這邊的泥土被溪水浸泡過，所以向裏麵走的路有些泥濘。
尹翕塵由於受傷，不能運輕功，所以謝縈紆索性就拉起裙擺陪著他在泥濘的山路間行走。
往前走時一片林子，“塵，你確定應該往裏麵走嗎，可是越往裏麵走林子越密。”
“信我。”尹翕塵在身後說道。
穿越這片林子，竟是一片空曠的荒地，三三兩兩地開著些野花。前麵一座小山，山上溪水自上而下流著。構造很奇特，在山體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塊突出的石頭，正合適將自上而下的瀑布分為了六份，有女子在旁邊洗衣服，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曠的山間回蕩著。
最能引起謝縈紆注意的，是一對青年男女，上遊打水，下遊洗衣，空中對歌，表達地皆是愛慕之情，這幅景象，像是一副自然畫，生生地擺在謝縈紆麵前，從裏麵走出了兩個鮮活的人兒來。
美。景美人更美。
這不就是桃花源嗎？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也不過如此了，臨近水源，便得一山。
“塵，這裏好美。”看著那對俊俏男女，謝縈紆不自覺地就貼在了尹翕塵的胸口上。
“嗯。”
若是，此生能棄紅塵事，鴛鴦傍水且自知。
然而再好的心願，不過是熱愛幻想的人在心中勾勒出來的，事實擺在麵前，謝縈紆寧肯尹翕塵不愛她。那樣她就可以千方百計地讓他愛上自己，但是，在她來之前就愛上了的，是不是她，她清楚地很。
尹翕塵也正看著一對青年人打鬧，突然感覺胸前一陣潮濕，低頭看了看懷裏的人，不知道在抽泣著什麽，“縈紆，怎麽哭了。”
謝縈紆擦了擦眼睛，起身站好，“哦，風沙太大，迷了眼睛。”
“有沒有事？”
笑了笑，“無妨。”
尹翕塵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鬆開了謝縈紆的手，朝一邊走去。
謝縈紆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隻見尹翕塵在一邊山花叢中折下一枝粉色的小花兒來。
“你摘這個做什麽？”
尹翕塵正對著謝縈紆，認真地將花兒插在了謝縈紆的頭上，“好看。”
謝縈紆又是一陣羞澀點點。
不容她多說話，尹翕塵的眸子盯著謝縈紆的眼睛，好像能夠直接探到謝縈紆眼睛裏那一汪深潭似的。
“山花作襯佳人美，吾且描扮做他妝。”尹翕塵秀口一吐，竟出來這樣一個句子來。
謝縈紆的眼光開始閃躲起來，但是尹翕塵深邃的眸子，仿佛盡是將她的心事看透。“今世有因不能伴，待到後事守珠黃。”謝縈紆回了一句就掙開尹翕塵的手，轉過身假裝看風景去了。
尹翕塵歎了一口氣，她總是這般，總是推脫有原因，但是卻不肯與他說，下輩子就算再相守，於他今世又有何用呢？倒不如拋開一切羈絆，真真切切地愛一場啊。
兩個人一直坐到傍晚，上了矮山上打算看日出。
傍晚的山風有點涼，尹翕塵想要脫下身上的外袍給謝縈紆披上，卻被謝縈紆一句“身上有傷，注意保暖。”給推了回去。
很快天際上的那一抹就被上了色，像謝縈紆的臉，羞紅羞紅的。
直到太陽下了山，謝縈紆才想起來來這裏的不隻有他們兩個人，“我們要趕緊下山了，守衛還在馬車旁邊候著，早知道就早些告訴他們找個客棧先休息下。”
“嗯。”
尹翕塵雖然沒有戀過，卻很懂情調。
謝縈紆雖然真實地戀過，但總是在最浪漫的時候煞風景。
說實話，她很享受和尹翕塵在一起的時光，但是時光最有可恨處，不弄造化偏弄人。很多事情，不是她想要順其自然就能夠躲避地了的。
同時，她也相信一句話，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