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情迷
但是上官雪的嘴邊卻著上了一圈蛋殼青的胡茬,和雪待在一起這麽久也沒見他長胡子啊。
謝縈紆感受著指尖的刺感,盯著上官雪的眸子,沙啞著問道:“你……等了我多久?”
上官雪的目光很灼烈,仿佛要把謝縈紆聚焦化為灰燼揉進他的身體裏似的。“一年。”
“什麽?一年!”謝縈紆不可置信地反問了一句,這時空是錯亂了還是怎麽著,就她在現代呆的那一小會兒大辰王朝就過了一年?古代有“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說法,難不成這裏的時間也是這樣?
“嗯。怎麽……”上官雪被謝縈紆的這句反問問的不明所以。
“所以說你在這玄武山上呆了整整一年?”
“嗯。”現在反倒變成上官雪被謝縈紆盯的莫名其妙了,“你說讓我等你,我便會等你,縱然等上一生一世,若為你此生,不枉白頭。”
謝縈紆把手收回來,不知道這一年上官雪在這玄武山上怎麽樣,過的如何。想不到時間過的如此之快,一年以前她不能回應上官雪的感情,因為心裏住著一個人,任誰進去都是多餘,一年以後,雖然她沒有度這一年的時光,她還是做不到忘記尹翕塵,她一直覺得上官雪給她的感覺像哥哥,就是因為曾經有人給過她不一樣的感覺。或許,是時候放下了。
“雪。”謝縈紆輕輕喚著。
“嗯?”
“我明知道有些話越是真越是傷害人,我的心裏確實一直都有著一個尹翕塵,但是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願意為你試著去忘記他。”謝縈紆偏了偏頭,媽的,說個情話臉怎麽一直發燒。
上官雪扯了扯嘴角,彎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漫風,你肯接受我我就很開心了,,那我就陪你一起忘記他,直到我住進你的心裏,而後畫地為牢,你就別想讓我再出去了。”
以前就看出了上官雪腹黑的潛質,沒想到到現在是愈發的明顯了,外表雖然是冷冰冰的,切開都是黑的啊。
“跟我來。”上官雪突然扯住謝縈紆的手,向門外跑去。
“去哪兒啊?”謝縈紆一頭霧水,上官雪突然神神秘秘地往一個隱蔽的地方跑去。
上官雪沒有回答她,而是跑到一個空曠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起來應該是後山的荒地,孤零零地長著一棵樹,謝縈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樹,彩色的葉片,周圍散漫著熒光的柳絮。
“這是什麽樹啊,好奇怪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樹,這到底是柳樹還是什麽樹啊,明明有著柳絮,卻又有著彩色的葉片。”謝縈紆好奇地問道。
上官雪拉著謝縈紆走到樹下,眼睛望著樹上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樹,也是在這山上偶得。那日我經過龍虎潭禁地外,曾見到一女子,正覺得身段像你,但她卻很快就不見了,在她消失之地尋到了這顆種子。我將它取名為‘相思樹’。”
故事很美,但是上官雪提到了一個很敏感的地方,讓謝縈紆無暇感動,隻覺得疑惑,雪見到的人一定是樊弄沒錯,沒想到她是可以兩個時空隨意遊走的。
“漫風?”上官雪見謝縈紆有些走神,輕輕出聲將她喊回神來。
“啊……嗯,這棵樹很美。那天可能是你花了眼吧。”
“也許是吧。”上官雪突然轉過身盯緊了謝縈紆的眸子,“漫風,這一年你到底過的好不好,你突然就消失不見我很慌,找遍了這座山也沒有找見你。如果真如你所說,是回到了你原本的時空,但是卻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很駭人。”
謝縈紆笑了笑,“有些事情跟你說了也不明白,但是我至少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不是嗎?我覺得現在該覺得駭人的是師父吧,莫名其妙兩個人就失蹤了。就他那‘三菜一湯’啊,我可是真擔心我的小翕在他手裏會不會餓死呢。”
上官雪點點頭,“嗯,我們是得抓緊時間回去了。之前我有想過回去,但是怕你回來錯過你,就一直沒敢下山。還好你回來了,我們就回去吧。”
“嗯,我發現你今天的話好多誒。”謝縈紆一挑眉,戲謔道。
上官雪臉紅了紅,“路上累不累,去吃點飯吧。”
雪臉紅的樣子真好玩,謝縈紆突然覺得自己還挺有撩漢的天分哈。話說自己還真有點餓了,按照大辰王朝的時間,她是有一年沒有吃飯了……呃,好奇怪的感覺……
吃過了飯的謝縈紆立刻又恢複了十足的精力,現在她要先去確定樊弄有沒有救活母親才能安心下山,畢竟在古代交通還是太慢,這玄武山還十分難上,來一趟不容易。於是交代上官雪自己要隨意出去走走,就又準備溜到龍虎潭。
玄武山的風景很美,謝縈紆邊走邊看,心想著也不急,反正自己才剛回來,樊弄估計現在還在現代呢,倒不如再等等,在玄武山耍幾天再說。
玄武山整個的構造都是以一種陣法的形狀排布,所以連花花草草的分布也都是有規律的,看來當初樊弄創造玄武的時候確實也費了很大的心力,現在死後就算成為孤魂,也還是守在自己當初一手打造的心血裏,算是美事一樁了。
也不知道走走停停了多久,謝縈紆拐到一個雕花模樣的長廊裏,順在長廊走到盡頭,是一個白玉雕刻的亭子,整個小亭子打造的十分精致。亭子中坐著一個背部佝僂的人,身後站著一個美婦人。謝縈紆好奇地走過去,亭子裏的人聽到有人來立刻驚覺起來,轉過頭對視交接,雙方都怔在原地。
“李先生?”還是謝縈紆先反應過來。
李先生回過神來沒有說話,但是卻顯得十分激動,雙手微微顫抖,視線在謝縈紆的身上細細地打量著,許久,方才開口說話:“你……到底是樊弄還是上次去映水閣的那個女子?”
看來江湖上關於映水閣關張李先生暴斃的傳言果然如她所料,這個消息不過是李先生自己放出來的,之前就知道他和樊弄有些淵源,現在果不其然是上了玄武來尋她了。樊弄也算是幸福了,活者尚且有人守護,死了仍舊有人掛腸,她還有什麽不知足呢,就算是死了還是要懷抱著仇恨不肯撒手,最後讓時空秩序亂了套,改變了這麽多人的命運。作為樊弄複仇計劃的執行者,謝縈紆深深地知道背負著仇恨過活是有多累。
“我不是樊弄,我叫漫風。上次去映水閣請教李先生的正是我。”謝縈紆欠了欠身,行了一個小禮,回答道。
“太像了,太像了。”李先生喃喃著轉過身。
謝縈紆笑了笑,略一偏頭,隻感覺有一道犀利的眼光向她射過來,謝縈紆大方一笑,又朝著美婦人道了一句:“漫風見過翠娘。”
翠娘不自然地回笑了一下。謝縈紆不用猜也知道這幾個人的關係,不過上一輩的情仇關係她也不好多說。正因為她是一介局外人,所以才更容易旁觀者清,想著也為李先生感到惋惜,隻覺得多說不好,不說心裏又難過。
“李先生是來尋樊弄的吧。”謝縈紆往前走了幾步在玉石凳子上坐下。
李先生聞言抬起頭,“莫非你知道她的下落?”
“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麽重要?逝者已逝,就算存著幻影在這世上,也不過是天地間不肯輪回的孤鬼,倒不如多在意在意身邊人。”謝縈紆佯裝著看向別處,不著痕跡地道了這幾句話。
李先生震驚地看向這張與樊弄極其相似的臉,要說謝縈紆作為晚輩,說了這些不應講的話本身就是失言,但是這個曾讓他掛懷了半生的人現在仿佛就坐在他的麵前,這樣的一番話似乎與樊弄所講無異。
身後的翠娘看向謝縈紆的眼神並沒有剛剛那樣灼烈,但是仍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更別說能對她有絲毫的感激之情。看了看坐在麵前的人,這個漫風姑娘的話已經傷害到他了,不管對她是否有利,至少傷害了她心尖上的人她還是不會友善。
“漫風姑娘,亭子尚窄,人一多就容易擋風,李先生平素不喜人多,我覺得姑娘還是去別處吹風吧。”翠娘的話很明顯是請人了,謝縈紆也不是傻子,站起身行了個退禮,“漫風無意間撞進這座亭子,不料打擾到二位,這便先行一步了。”
其實謝縈紆心裏一丁點兒責怪翠娘的意思也沒有,畢竟也是傷了她的心尖人,要說她失言也是突兀,但還是希望李先生能夠聽進去。
“唉。”謝縈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煩亂地將腳底的一顆擋路石踢飛出去。這世上的人們啊,都是這樣。一生追尋,一生迷惘。總覺得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殊不知到頭來枉費了自己一腔心意,也負了身邊人的一番情意,終究隻落得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她以為自己想明白了,其實到她這裏又何嚐不是當局者迷呢?這紅塵裏的情絲不是說斷就斷,更別說是要理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