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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第七節

  葉知秋見斷了二人琴聲,心中甚愧,便飛身下來,卻見那撫琴男子約三十餘歲,青袍皂靴,頭戴方巾,皂絛軟巾垂帶飄灑,儒雅至極;而那手執洞簫的女子年紀略輕,身著緞綉鳳尾裙,生的極是清麗!

  葉知秋拱手施禮道:「在下葉知秋,聞聽二位先生高音入了神,不意卻擾了先生,甚是歉疚!」


  「哈哈」那撫琴男子瀟洒笑道:「其音再妙,若無人聽,豈不是寡曲難和?反而不美!」


  「在下花洲書院曲伶倫」隨即一指那清麗女子道:「這是拙荊蕭觀音!」


  那蕭觀音微微一笑,輕施了個萬福!

  葉知秋一怔,大悟道:「原來是青牘先生,在下久仰先生大名,不想今日得見,當真有幸!」


  曲伶倫卻寂然一笑,道:「塵世虛名,不足稱道!」


  蕭觀音卻是問道:「葉公子也是武當之人么?」


  「在下師門與武當有些淵源,前些時日受了些傷,幸得趙道長救治,所以在此!」


  曲伶倫哦了一聲:「原來葉公子與我夫婦一樣,俱是武當閑客,我二人也是為趙道長所救,也才至此!」


  葉知秋聽他細說,才知曉原來那晚在鄧州城劉聰說請花洲書院山長出山,以襄助漢軍安民,那山長便是這青牘先生;只因青牘先生堅決不從,於是便被劉聰囚禁起來,趙玄衡聽得此事,便與王廣陵入城面見石龍和尚,石龍和尚迫於武當派在江湖上的名聲,為了一介書生不止於此,才是將他放了出來,被趙玄衡帶至武當暫避!

  曲伶倫忿然道:「原先請我安撫城中百姓之時,那流賊便甚是倨傲無禮,再兼那鄧州參將王知玉乃是儒將,我與他素來交好,便懇請流賊允我殮其屍身,卻不料只因王知玉守城甚堅,流賊惱羞成怒之下,竟將王知玉頭顱割下懸於北城門,屍身曝屍於市,如此暴虐之軍,我豈能躬身自污!」


  葉知秋欽佩道:「先生一介書生,但方才所吟之曲文,卻是不棄士子之心,文人傲骨,實是令葉某佩服!」


  曲伶倫一聲長嘆道:「書生意氣而已,手無縛雞之力,實非大用,然持守本心,雖刀鋸在前,鼎鑊在後,亦無所懼!」


  蕭觀音見曲伶倫心下落寞,便笑道:「相公,今日與葉公子不期有遇,可謂知音,不若我去取來酒菜,方顯盡興!」


  曲伶倫連聲說好:「有知音之人在此,當有酒助興最佳!」


  葉知秋卻是愧然道:「葉某於音律一道實在不通,哪裡敢稱知音之人!」


  蕭觀音笑道:「葉公子聽不出琴中之音,卻知曉相公心中之意,這知音之人便實是當得!」


  片刻酒菜已至,只是幾碟青筍山果,一壇酒,三人坐定對飲,那酒酒色金黃,入口但覺凌冽甘甜,葉知秋不由得道了一聲好酒!

  曲伶倫卻笑道:「昔日張三丰老真人便有打開門,說與君,無花無酒道不成之說;此乃武當真武論道酒,釀製之時,並配以仙茅、長生草、玉竹、黃精、覆盆子等葯,佳釀無比;趙道長知我乃是好酒之人,是以送了幾壇與我!」


  三人對飲幾番下來,葉知秋已是有些醉意,那曲伶倫也已是微醺,蕭觀音卻面色如常,看來這酒量倒是最佳!

  曲伶倫醉眼朦朧,但望著這雄峰霧隱,瀑澗升騰,胸中意氣頓生,卻是走到琴前,邊撫琴便高唱:

  「冷燈拭劍,幾分功名一劍平;凌煙醉卧,傲骨俠心誰與朋;書生當意氣,匹夫亦敢爭;」


  「盆缽之水,當與滄海爭明月;隙縫之草,敢向林莽競春風;龍泉鳴鞘里,心事杯酒中!」


  蕭觀音也豎起洞簫,在滄古的琴聲之中,揉進了一縷悠揚之音,二人一坐一立,琴簫之聲由他們指下飛出,山澗激流飛湍,仙音妙曲縈繞,雲霧飄然期間,山風輕揚衣袂,便真若仙境仙人仙音!


  葉知秋已是醉態萌生,聽的陶醉不已,此時,此景入眼、此音入耳、此情入心,當聽得「冷燈拭劍,幾分功名一劍平;凌煙醉卧,傲骨俠心誰與朋」之句,一時胸中便生出一股豪情,卻是將天龍刀拔了出來,騰身直上雲霄;

  時而宛如天龍游舞,刀光傾瀉於如巨練般的飛瀑之上,直將流水劈的四濺飛起;


  時而落地飛舞,刀風帶起無數青葉,在周身圍繞旋轉!

  待琴聲遠去,簫音已逝,葉知秋也是收了身形,原處站定,葉知秋與曲伶倫醉眼相望片刻,兩廂會心俱是哈哈大笑,那蕭觀音也是朱唇微抿,顧盼輕笑!


  葉知秋卻是對曲伶倫躬身一禮,道:「青牘先生士子之心、書生傲骨,讓葉某著實佩服!」


  曲伶倫卻道:「葉公子武功高絕,俠義立身,也斷非我等書生意氣可比!」


  葉知秋聞言卻是神色一黯:「葉某自認行事俠義,心中卻有所迷惘,先生大才於世,還望能教我解惑一二!」


  當下說到那幫義軍燒了永豐倉,本以為乃俠心義舉,卻不料害了西安府百姓,又說因白圭之事與義軍交惡,皆是使得自己不知行事如何分辨善惡!

  言罷嘆氣道:「我心木師叔教我善惡無定數,全在因果之中;生在此刻,便只有此刻善惡的因,無人知曉下一刻善惡轉圜生的是何果?便是神佛可窺破未來,也無法把握命數的無常詭變;葉某似有所感,卻總不得開悟!」


  曲伶倫聞言嘆道:「有此番言論,令師叔真乃是高人,我便也說不出如何更高明之言,葉公子情義深重,才情敏悟,以致陷入迷惘,但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還望葉公子開懷才是!」


  此時卻聽蕭觀音輕道:「葉公子,若活在此時,善在此時,當下知是知非便是,往後之事虛無縹緲,又何必費心思量!」


  「活在此時,善在此時」葉知秋輕念幾遍,心中明悟,施禮道:「葉某思慮過甚,反累了自身,此番卻是受教了,以後卻知當下是非,行當下善惡!」


  曲伶倫見他心中開悟,不再為前番之事煩憂,也是心中甚喜,哈哈笑道:「觀音才情悟性卻是猶勝於我,能使得葉公子心中開朗,也是一樁美事,當飲一杯才是!」


  三人俱是心中歡暢,又是一番痛飲,葉知秋也是全仗內力才不致醉倒,直至曲伶倫已是大醉,這才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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