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變臉
吳用找到了一個突破口,還在醞釀如何開口。
監視器上,畫面有的在動,有的在定格,在動與靜之間,顯示著局面的焦灼與緊張。
史進和欒廷玉在風雪中舞著長棍,你來我往,打的暢快淋漓,沒有半分的殺意。
花榮與王寅,間隔著風雪,花榮緊緊注視看著王寅手中的動作,猜測著王寅的動作。
馬靈與化成雙頭蛇的解珍還在對峙,連試探的進攻都沒有,算是比較平靜的一方。
但是,有一處,戰鬥還在繼續。
風雪瀰漫,滿眼蒼茫。
在這白茫茫的風雪中,有一直揮著翅膀的虎在風雪中閃爍,穿插。有一根雲做的繩索在翻滾,如毒蛇一般,伺機發起攻擊。
獵物,就在風雪中。
一個是穿著戲袍的戲子,手中拿著一把明晃晃的方天畫戟,另一個是裸著胸膛的大漢,手中拿著兩把板斧。
獵物不動,是因為動不得;捕獵者在動,是因為要伺機捕殺。
李逵閉著眼,戲子擺著走台的造型,腿微微跨出了半步,另一隻手提著方天畫戟。
二人身外,白虎閃爍,白雲與風雪融為一體,漫卷而來。
「小心,要來了。」
戲子的嗓子十分的渾厚,唱道:「來的好!」,尾音拉的很長。
白色的雲,像煙,像雪塵,瞬間將兩人站立的地方圍了起來,然後將二人包裹在裡面。
風雪外,那隻白色的虎如一條白色的閃電,向那團煙霧沖了進去。
「叮,叮叮叮….」
風雪中,脆響聲連串而起,像是一個生氣的小孩敲打著鐵片。
白煙依舊,那白色的插著翅膀的老虎已經從白煙中飛竄而出。
「沒用的,沒用的,沒用的…哈哈…」
白虎停在半空,看著滾動的白煙,慢慢搖頭,似乎在回答著某個人的回答。
白煙更濃,濃成了化不開的奶水。
白虎再次飛入,這次,只是間歇地響了幾聲脆響,然後白虎再次飛了出來。
「風為信者,確實難以偷襲。」
白色煙霧中,李逵哈哈笑道:「你終於明白了,風就是我自己,你們想要偷襲我們,永遠不可能,因為只要你動了,我便能先你的攻擊感知到。」
只要運動就會有摩擦,有摩擦就會有風,有風,李逵就能感覺的到。
白虎立於半空,呵呵地笑了幾聲,道:「是嗎?」
「不信你爺爺的話,你就試一試!」
「我決定先撕爛你的嘴。」
李逵哈哈大笑,道:「爺爺等你!」
飛虎撲入。
原本漫卷的白煙此時也跟著動了起來,圍繞著二人,不斷地旋轉,帶著寒風和落下的白雪。從高空看去,像極了颱風的氣象圖。
李逵感受到了風,風很大。
那麼,在大風裡如何辨別更小的風,而且還是同風向的風呢?
李逵辦不到,所以他知道這次對方能襲擊到他。
於是,李逵也化成了風。
白煙圍繞著他們兩個人在轉,李逵是圍繞著郭盛在轉,逆著風向。
白色的風暴,裡面卻是一個小的旋風。
叮叮噹噹的聲音在風眼中響起,地上的積雪被捲起,旋轉,凝實,從地上升起,向著茫茫的雪天探了上去。
風很大,雪柱很高。
遠遠望去,像是從天上伸下來的一根巨大的白色繩索。
風眼中,雪繩中,郭盛被凝實在那裡面,成了雪繩的一部分。
「李逵,再見嘍!」
白色煙霧中,有嘲笑的話語傳來。
化成旋風的李逵已經到了半空,猛然看到了郭盛的情況。
不妙,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了,更不妙的是,此時,郭盛就在雪繩中,動彈不得,如果對方襲擊他的話,那相當於是一個活著的,不會動的靶子。
「鼠輩,受死!」
狂喝中,有兩把斧子從旋風中飛出,一把是直奔風中飛翔的白虎,一把直奔身下的雪繩。
「哼,天真!」
一聲天真,旋轉的白煙驟然而停,那些因為旋轉而騰空而起的雪,隨著白煙散了一地。
天地一片迷茫,目不能視!
李逵化成的旋風想要急速往下旋轉,卻有無數的白煙凝聚成了繩索,從裡到外,從上到下地包裹過來。
李逵掙扎,掙扎,可是那白煙像是一個泥潭,他越掙扎越吸附的牢靠。
「啊……」
兩聲怒吼聲在風雪中傳的極遠。
一聲是李逵撕扯身上雲之枷鎖的怒嚎,一聲是郭盛受到攻擊的怒吼。
通天的雪繩開始崩塌,因為下方受到了攻擊,失去了根基。
像石頭一樣的雪塊從天而落,在這雪崩的碎片中,郭盛的身子在不斷的後退。
胸前,是一雙利爪,直入胸口,幾乎就要捏到了他的心臟。
郭盛的一隻手死死地握著那雙利爪,竭盡全力的,一邊後退,一邊卸掉利爪的力量。
很慶幸,在利爪襲來的時候,李逵的斧頭嵌入了他身邊的雪柱里,所以他的手能得以活動,所以在關鍵的時刻,他用手抵住了那雙想要攫取他心臟的利爪。
很不幸,對方的力道太大,讓他根本沒有辦法,沒有時間去擺脫對方。
更不幸的是,對方是一隻會飛的老虎,所以,當他後退的時候,並沒與對方拉開距離。
更要命的是,因為不是用利爪行走,所以,對方還有一隻利爪能攻擊自己。
最不幸的是,他的武器方天畫戟在他本能地防守的時候丟在雪地里。
滿臉的油彩,因為痛苦,因為熱汗,有些花了,看著有幾分恐怖,有幾分狼狽,還有幾分可笑。
「結束了。」
戲子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卻是沒有唱出半句的唱詞,只剩一聲嗚咽。
閃著翅膀的白虎向前突進,另一隻利爪向著郭盛右邊的肺爪了過來。
利爪似鑽,直接插入了郭盛的肌膚,鮮血四濺。
利爪進入了身體,戲子只是皺了皺眉頭,沒有用手去阻擋,而是身子向下移了幾寸,讓利爪穿肩而過。
戲子抬手。
白虎知道這不足以讓對方致命,但是既然對方拼著受傷,讓自己進攻得利,現在抬手,肯定是想要藉此將自己這隻利爪鉗制起來,限制自己再進攻,所以,白虎迅速抽離利爪。
一個抬手,一個向後抽手,看似有先後,卻都是閃電的速度。
只是,抬起的手並沒有去鉗制那隻能進攻的利爪,而是摸了一把自己的臉。
那原本花了的臉,瞬間換成了另外一幅面孔。這幅面孔,還是起初的面孔,只是油彩不花。
這是川劇里的變臉,其他人是變另一幅臉,而這個戲子變回了原來的臉。
飛翔的白虎驚愕,難道就是為了死的時候好看一點嗎?
這念頭一閃而過,並沒有影響他的動作。
利爪抽離而出,然後再次向戲子的胸前插去,目標依舊是戲子的肺。
他不相信,對方還能避開。
戲子沒有避,而是蠕動了一下嘴唇,感覺像是要開口唱戲。
利爪到了胸口,戲子的嘴張開了。
白虎的那雙黃褐色的眼睛猛然睜大。
天地間,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奔騰而出,如潰堤的河水,肆無忌憚地向前沖了出去。
地上雪浪翻騰,半空中如雷在打,寒風中,狂風卷過。
帶著翅膀的白虎首當其衝,就像潰堤上的一根木樁,承受了所有的衝擊力,更像狂風中的一隻蝴蝶,被一聲虎嘯吹的向後不斷翻滾而去,失去了平衡的力量。
吼聲過,天地靜為之一靜。
雪地上,戲子低下頭,咳嗽了幾聲,有血跡在雪地上濺出。
前方,白色的虎從雪地里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有一隻翅膀耷拉了下來,虎目、虎耳都鮮血溢出來,形成了一道道的血痕,十分的恐怖。
半空中,掙扎的雲團停了下來。
因為李逵停了下來,那團雲也停止了動作。
不遠處,戲子咳嗽完,提起頭,迎著寒風,高聲唱道:「那一****與桃園弟兄論短長。關雲長揮大刀猛虎一樣,張翼德挺蛇矛猛似金剛劉玄德舞雙劍猶如天神降,怎比我方天戟蛟龍出海洋,只殺的劉關張左遮右擋,俺呂布美名兒天下傳揚。」
天地再靜,因為這段唱詞。
……
秦天大廈六樓,晁蓋揪著的心放了下來。
吳用依舊那副微笑的表情,看不出擔憂,也看不出高興,但是只要他自己知道,這一場,沒有輸,那就是贏了。
「蔡太師,我想我們應該接回我們先前的話題。」
蔡京笑道:「出奇制勝而已。」
吳用笑道:「應該是你們判斷失誤,因為在你們的印象里,他們是兩個人,他們一個是薛仁貴,一個呂布,完全不可能是一個人,可是,你們如果仔細看過《水滸傳》中對影山那段對賽仁貴郭盛和小溫侯呂方的描述,你們應該想到,這兩人的打扮其實是一樣的,除了衣服的顏色,就算你們忽略了,你們也應該聽過,梁山上有幾個人長的十分相似,其中郭盛和呂方就是其中一對吧,他們兩個人可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你們沒有想到?」
劉敏和蔡京不答話,吳用接著道:「更何況,對呂布的讚歎是『有虓虎之勇』,那麼何謂『虓虎』?咆哮的老虎!那麼,你們能想不到虎嘯?你們沒有想到,只是因為你們從開始就沒有太過重視我們梁山地煞的威力。」
蔡京笑道:「吳用啊,你知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飛得越高,摔得越慘嗎?」
吳用的笑意斂去,看著方臘、王慶、田虎,最後眼光落在劉敏臉上,鄭重道:「蔡太師的這句話,我送給你們,因為,你們註定要輸的。」
劉敏被吳用的氣勢所懾,竟微微後退了半步,隨之才發覺自己的失態,略有尷尬,道:「你說我們輸了,那麼,你們梁山贏了。」
吳用沉聲道:「你們蓄謀已久,擺下如此大陣,卻不能殺我梁山兄弟,你們,已經輸了!」
蔡京笑道:「我們總會殺死你們梁山的人,不是一個,是一群。」
吳用搖頭,道:「蔡太師,從開始,你們就已經輸了。」
蔡京笑道:「不要告訴我,你們是正義的,我們是邪惡的,正義終將戰勝邪惡這種鬼話。」
吳用盯著蔡京,道:「蔡太師,你應該知道,從開始,你們就中下了失敗的因,不是嗎?」
蔡京依舊微笑,劉敏低眉。
長桌上,方臘直起了身子,王慶停止了手中的擺弄,田虎用手撐起了耷拉的腦袋。
吳用嘴角斜挑,因為他的話引起對方注意了。
蔡京和劉敏對視一眼,專心看向吳用。
這次,要小心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