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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大、音、希、聲誰人聽

  風雪漸緩,彷彿先前的那陣風雪將後來的風雪都揮灑完了。


  花榮在這條街上行走了足夠長的時間,也行走了足夠長的路程,但是,他沒有到達終點,抑或如他懷疑的那樣,不是自己在行走,而是長街在流動。


  因為,運動是相對的。


  街再動,那他就在動。


  風雪中,長街上,花榮回頭,後面是他留下的蹤跡,前面茫茫白雪封街。


  如果這條路註定沒有盡頭的話,他也會一直走下去。


  兩世的記憶,兩世為人的經驗,讓他明白,這世間本來就沒有一條順暢的路,既然選定了,那就走到底,就像前世,選定了一個人,選定了一條路,就走下去,哪怕這條路最後通向了看不見的深淵。


  世間,沒有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人生,沒有兩全法,既安全可靠又暢通無阻。


  花榮,對此很明白,所以,他走的很慢,等著敵人的襲擊。


  他相信,敵人會襲擊自己,因為在那陣風暴開始時,他身邊的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分割,然後消滅,這是兵法中常用的招數。


  積雪已厚,腳踩在上面,會發出滋滋的聲音,腳離開,看不到地面,只是積雪被踩的更瓷實而已。


  長街,一個人,紅色的披風迎風飄展。


  街燈,無動於衷,映照白雪微微。


  在花榮腳離開積雪是,又是一聲微響,但伴著微響的是「叮」的一聲細微的聲音,如遙遠的遠方,傳來的,到了此處,已經被風吹的只剩那餘聲了。


  花榮站住,因為習箭的緣故,他的耳目極好,所以,他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可是,等他停下了腳步,那聲音也消失了,再沒有發出。


  於是,花榮再次邁步,腳離開地面,發出了微響,那遠方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花榮邁步,一步、一步、那聲音一聲一聲,與花榮腳步對應。


  花榮加快腳步,疾走如飛,傾耳聽著那迴響。


  那迴響如他的腳步一般密集,響個不停。


  花榮停住了腳步,那聲音嘎然而止。


  花榮抬頭,向長街的盡頭望去,哪裡是聲音的來源。


  在長街那端,花榮看到了一個人坐在雪地里,手中拿著鎚子,一下一下敲打著面前的一塊石碑。


  那塊石碑足有一米五高,所以那個匠人敲打時,顯的很矮。


  花榮邁步,向那匠人走去。


  腳步動的時候,花榮的眼睛盯著匠人手中的鎚子。


  他走一步,那匠人的鎚子便敲打一下,然後有微微的迴響伴著他的腳步聲。


  花榮走的從容,那匠人敲打的隨性。


  直到,花榮在百步外站定。


  匠人的鎚子舉起,卻沒有落下。


  花榮這次才看清,那匠人穿著一件羊皮襖子,因為積雪與羊皮的顏色一致,幾乎看不來原來的質地。


  花榮沒有說話,那匠人舉起的鎚子重重地落了下去。


  在微暗的夜色中,花榮看到了有火星濺出,那是鎚子擊打在錐子上濺起的火星。


  可是,花榮卻沒有聽到聲音,連那像是從遙遠的曠野傳來的「叮」的聲音都沒有。


  於是,花榮皺了皺眉。


  他是極其聰穎的人,資質頗高,所以他懂一句話:「********,大象無形。」


  眼前的這個,應該是********了,這是宗師級別的人了。


  那麼,這個人就絕對值得自己小心,再小心!


  匠人的鎚子落下,沒有舉起,而是抬頭看向了花榮。花榮這才看到了這個人的全貌。


  這人頭髮蓬亂,像是幾個月、甚至幾年都不曾清洗的樣子,雪花在那蓬亂的頭髮林中達成了一個窩。相較於他蓬亂的頭髮,他那張臉就顯的小了許多,因為臉小,更因為這張臉很瘦,能用皮包骨頭來形容也不為過,所以整個臉上,眼睛深陷,顴骨高高凸起,下巴卻尖的像是一個錐子。


  「你聽得到聲音?」


  花榮點頭。


  匠人端量了半天花榮,突然笑了起來,笑的時候,那骨頭上的皮扯動起來,成了一個一個的摺子,堆在那錐子一樣的臉骨上,讓人瞬間感覺他老了幾十歲,像是一個八十歲的乾癟老頭。


  「你笑起來,很難看。」


  匠人依舊在笑,邊笑邊道:「我知道。」


  三個字,但是花榮聽著卻極不舒服,因為這三個像是從乾枯的沙漠中撈出來的一樣,沒有辦分的圓潤,乾澀澀地冒著火星,又像是從懸崖峭壁上摳下來的堅硬岩石,帶著尖銳的稜角。


  「你的聲音真難聽。」


  匠人呵呵地笑了起來,道:「我知道。」


  花榮後退半步,披風向後揚起。


  匠人卻是笑著搖頭道:「何必呢?你能聽到我落錘的聲音,定是天資極聰穎的人,為何不珍惜生命呢?」


  花榮沒有回答,甚至自動將這聲音過濾掉,因為這人說話的聲音讓他覺得自己喉嚨發乾,像是跑了幾萬米而沒有喝水,隨後都準備乾嘔。


  沒有說話,沒有聽話,所以花榮射出了一隻箭,一隻無法阻擋的箭。


  匠人搖頭,再次舉起鎚子,落了下去。


  沒有聲音,只有火星。


  長街上,以匠人為中心的地方陡然爆發出一陣風暴,將地面的積雪卷了起來。


  積雪翻滾,如浪濤捲來,更是形成了一面雪牆。


  無形的箭,穿透風雪,穿過雪牆,留下了淡淡的風尾,以及雪洞。


  花榮以及明白對方的意圖,再次射箭,這次,是十支。


  風聲大作。


  雪牆后,匠人舉起了鎚子,不斷敲打著錐子,雪牆一幕幕立了起來,然後想著四周擴散。


  花榮又射了三支箭,那雪牆便到了身邊,將他淹沒在風雪中。


  雪牆如潮,席捲而過,長街上,又降了一場大雪。


  花榮的腿淹沒在積雪中,但是姿勢不曾改變。


  長街對面,匠人依舊在哪裡,似乎不曾移動過,但是花榮知道,那個匠人移動了,而且速度極快。


  在自己第一隻箭穿透雪牆的時候,匠人向左移動了三分;等十隻箭穿透第二層的雪牆時,那個匠人如陀螺一般旋轉起來,手中的鎚子卻如雨點一般落在另一隻手的錐子上;等他後面的三支箭,穿透第三層雪牆時,那個匠人旋轉的速度慢了下來;等他其中一個子母箭突然爆發時,那個匠人先前敲擊錐子,而形成的聲波掀起了更大的風暴,遲緩了子箭的速度,然後也躲避開了。


  花榮的箭是最利的箭,龐萬春的箭是最準的箭。


  這是看和誰比,如果和一般的人比,花榮的箭絕對是最準的,也是最利的。


  但是,那個匠人躲開了,比龐萬春躲的機巧。


  龐萬春完全是出於箭者對箭的感悟,在生死一瞬的躲閃,而這個匠人則是利用環境和自身的能力,毫髮無傷地躲開了花榮的箭。


  所以,當暴風雪過後,花榮站在在齊腿深的積雪裡,卻沒有發出另外的箭。


  「我說過,你很聰明,現在退去,我們就當沒有遇見。」


  花榮閉上了眼,因為在風雪陡然捲起,一層層的雪牆遮蔽了他的視眼,他只能感受到對面的情景,但是,他總覺的自己錯漏了什麼。


  「那麼,你要是不想退,我們兩個總有一個得死,在這長街,在這寒風裡,不是你踏著我的身子走過,就是我讓你停步在這裡,不論是那一種結果,你都要付出足夠大的代價,那時候,你不可能活著出去。」


  乾澀澀地帶著火星的語氣,讓人想要乾嘔,尖銳的聲音刺的人渾身不舒服。


  花榮閉著的眼睛睜開了,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焦躁之氣在肺腑之間流竄。


  「閉嘴!」


  花榮一抖紅披風,箭似雨,直奔前方的匠人。


  匠人嘆息了一聲,道:「何必呢?」


  鎚子被再次舉起,然後落下。


  長街上,風暴再起。


  無聲,但是有響徹天地,振聾發聵,這聲音充斥在這片天地。


  雪浪翻滾,從匠人的身邊向四周輻射,從高空看,那匠人就像一個泉眼,滾動著雪,開出了一朵巨大的、雪白的花。


  ……


  擎天大廈,六樓,監視器里,長街的戰鬥看的清楚。


  「石匠,方天王倒是對自己的人自信,一個人,敢去對花榮。」


  方臘看著王慶,道:「獅子一隻就夠了,羊再多,也咬不死狼。」


  王慶無所謂地笑道:「我是個小孩,只要看起來壯觀就行了,不過,你的人的動靜看起來挺壯觀的。」


  方臘譏笑了一聲,沒有搭理王慶,倒是旁邊的劉敏笑道:「尚書王寅,一個不錯的人選。」


  蔡京介面道:「這個石匠,有點嚇人啊。」


  方臘笑道:「有何嚇人,石匠而已。」


  「鑿石無聲,落錘無聲,這叫********,這能叫不可怕?」


  方臘笑容斂去,道:「收起你們猜測的心思。」


  劉敏笑道:「我想,如果沒有意外,花榮會死,你說呢,方天王?」


  方臘搖頭,道:「看運氣了。」


  劉敏也搖頭,道:「沒有運氣,是大勢,請將王尚書的那塊石碑放大。」


  有人將風雪長街上的石碑放大,雖然模糊,卻是看的清楚。在石碑上,已經刻下了一個半的字。第一個字,是花,第二個雖然沒有刻完,但是已經能看出整體的字形來,那是一個「榮」字,只有那「木」的一捺沒有刻下。


  「最後一筆,我想,等『榮』字刻完,花榮的墓碑也就成了,花榮也就死了。」


  劉敏死死地盯著方臘,方臘笑道:「雕蟲小技,讓你們見笑了,我這尚書不成器,兩世為人,兩世都是石匠,還兩世都是給死人刻碑的,你們說窩囊不窩囊?」


  蔡京抬眼看著監視器的那塊石碑,沉思。劉敏的頭微微低了下去。


  刻碑人,生死在碑面。


  「不要談論我的人了,史進,你們誰的人去?」


  蔡京眼睛在屏幕上掃了一眼,嘆氣道:「這和我們當初的約定不一樣。」


  田虎懶散道:「現在的約定是,誰近,誰就去。」


  蔡京嘆息,惆悵之心緒表露無遺。


  ——派誰去呢?

  這是一個問題。


  Ps:收假,更新。尚書王寅,刻碑人,********,我想他當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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