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天時不及人心和
風雪夜,黎明前,夜色籠罩在風雪中。
夜色沒有濃到化不開,反倒因為積雪的反射,多了幾分朦朦的微光。
街燈依舊,淡黃色的燈光照著燈桿下的積雪,多了幾分疲憊,顯得沒有先前看起來明亮。
比夜色黑的是人心,比這風雪冷的還是人心底的那種無奈和恐懼。
高樓上,站著的人,到現在只開了兩次弓,兩次便傷了兩個人。
當然,這還是有人幫忙的結果,不然結果不知道會怎麼樣的糟糕。
直到此時,高樓上,披著紅色披風的人才與他的朋友打了招呼。
龐萬春明白對方的心思,前面的只是開場,就像正餐前的開胃小菜,真正的殺機,接下來才會真正的到來。
天下最利的箭,沒有誰,沒有物能阻擋,那麼抱著殺人之心的射者,那個獵物能倖免?
龐萬春在攔截對方第一次射箭失敗之後,他便想到了干擾。
改變箭的軌跡,同樣可以阻攔最利的箭,因為只有射中靶心的箭才有有意義,就像只有吃到嘴裡的肉,才叫肉!
可是,這種策略依舊太被動,就像先前對方突然使出的子母箭,他根本沒有辦法及時、有效的預防。
遠處,高樓,風雪已亂。
華容昂首,負手,兩腿微弓。
在他的前方,風雪相激,形成了風雪牆。
風為面,雪,如飛蛾點綴。
這是他射箭的姿勢,也是他即將出箭的的徵兆。
龐萬春當然也看到了,手中的弓緊緊握住,盡量讓自己心頭微微泛起的波瀾平靜下來。
射箭者,需心平、氣靜、神凝。
當然,他應該感謝這風雪天。因為是風雪天,才讓他看到了對方箭痕,看到了風尾,若是晴日,若是無風,他恐怕連對方的箭都可能看不到。
天時,有了,可是其他的呢?
在兩處高樓中間的長街,狂風卷積雪,生死之戰正在進行。
龍捲風卷著積雪,將袁郎包裹起來,這次,殺伐之聲更大,撞擊之聲音也更大。
風雪中,在哪白色的巨龍中,慢慢滲出了鮮血,給那衝天而起的巨龍,染上了斑斑血跡,斑斑點點,如風雪中開出的梅花,絕艷。
射箭的人,姿勢已好,箭已在風中之弦上,但是,箭卻沒有射出。
蓄勢,然後待發!
龐萬春知道,箭手的蓄勢意味著什麼,可是他只能等,等對方勢成!
因為他救不了,也沒法救,至少眼下,他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
但是,他知道,對方會射出這一箭,因為,好的獵人,都是善於捕捉時機,善於等待的人。
他是獵人,對方也是獵人。
街頭,龍捲風停在原地,白雪十丈高。
在十丈高的地方,不斷有血色的斑點出現,如先前畫畫的人惱了,放棄用筆來描摹、暈色,而是拿著墨硯開始揮灑,潑墨!
「哈哈…一身鎧甲,刀槍不入嗎?」
「你不是試過了嗎,蠢材!」
隨著紅色斑點的頻出,在龍捲風中,有人聲,有光慢慢亮起。
「是嗎,那麼…」
「啊…」
凄慘的呼聲響起。
白色的雪暴,裡面是亮起的光,如一個巨大的白色的燈籠,燈籠面上是小孩胡亂塗鴉畫上的紅點。
「你鎧甲刀槍不入,那麼你身上的那兩個箭洞呢,漏了洞的身體,如何能抵擋住風的侵襲!」
「啊…呀…」
風雪中,那光由弱到強,最後光芒大放。
如驟然燃燒了燈籠紙的燈籠,那十丈高的白色燈籠,瞬間灰飛煙滅。
白色龍捲風,驟然而停。
光明如風中殘燭,熄滅。
暴風停,光明滅。
有兩條人影飛出,一條是黑色的,一條是銀色的,不,應該說是紅色的。
在飛開的兩條人影中,銀色的人影滿身的鮮血,隨著他的倒飛,鮮血隨著飛雪,一起飄舞。
而在另一邊,那黑色的人影倒飛而出,可是手中兩把明亮的板斧卻是朝著銀色的人扔了出去。
高樓上,蓄勢待發的箭終於出手。
同樣的兩道風痕,一道朝著倒飛而出的血人,一道是朝著街頭靜坐的褚亨。
龐萬春知道對方會選擇這樣的時機,這樣的手段,可是他沒有辦法預防,只能再次拉弓。
這次,他朝著袁郎這裡的街頭射了三隻箭,朝著褚亨哪裡射出了五十八隻箭。
這是,他在這個時候,能射出的最多的箭。
——他,已不能在保證威力的情況下,射出更多的箭了。
三隻箭,沒有一隻是去救袁郎的,而是朝著倒飛而出的黑色人影去的。
另外的那五十八隻箭,是去干擾飛向褚亨的箭。
對面高樓,披著紅色披風的人哼了一聲,有輕蔑,有不屑。
「垂死掙扎而已。」
一隻無形的箭在風雪牆上射出,將對方的第一支箭攔腰斬斷。
再射,又一隻箭被斬斷在風裡。
風雪牆上,無形的箭,帶著風尾,直射最後一隻箭。
華容看著箭出,看著風雪中一直向前的、閃著亮光的最後一隻箭,嗯了一聲,有疑惑,有不確定。
但是那隻箭,他必須攔截。
無形的箭與那隻飛在風雪中的箭即將相遇。
可是,在那隻箭之後也突然蹦出了另外一支箭,直接向不遠處的朱武等人飛去。
向前飛的箭,被無形的箭斬斷。
華容看到了飛向朱武等人的箭,卻沒有出箭攔截。
因為,在這樣距離下,他的箭根本救援不及。
子母箭,對方仿照了自己。
當然,更主要的是,對方似乎已經明白自己的箭,也算到了,就算自己想要去攔截,也不可能做得到。
可是,這這隻箭產生的後果,會很糟糕,非常糟糕,因為朱武等人完全放鬆了防備。
飛雪中,花榮的箭,李逵的飛斧幾乎同一時間到達袁郎的身邊。
無形的箭,再次穿透銀色的鎧甲,飛斧隨後到來,噹噹兩聲撞擊在袁郎的胸前,袁郎的身子瞬間被打飛在牆上,深深地嵌入在水泥牆裡,動都不會動。
飛斧折回,黑色的人影接住斧頭,再次向水泥牆裡扔去,袁朗就嵌在哪裡!
——這是真正的殺人者,殺心,殺意,都在那兩把斧子里。
龐萬春看到了街頭的情景,很無奈。
那邊,吳良風更無奈。
箭,突然飛來,他毫不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的胳膊,將箭擋了下來。
箭穿過他的胳膊,向前,直到白羽卡在骨頭縫之間才停下。
在箭矢的前方,箭尖剛剛好抵在天壽的額頭上。
這還是天壽微微後仰躲開的結果,不然,她可能死了。
朱武等人屏息,天壽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看著吳良風。
吳良風呲牙笑道:「我神魔同體,恢復很快的,再說被那個傢伙射多了,都覺不出疼來了。」
天壽沉默了數秒,道:「謝謝!」
吳良風將手臂收回,道:「啊呀,你這話,比這箭還傷人。」
秋月過來,一刀將箭頭砍掉,倒著一把將箭拉了出來。
吳良風痛的「啊呀」地叫了一聲,隨即苦笑道:「等逮到姓龐的,我要在他身上扎十個,不一百個窟窿。」
秋月給他包紮,道:「那也等你活著再說。」
吳良風呲著牙,咧著嘴,疼的臉上冷汗直流,嘴上笑道:「我…不…我們是有主角光環加身的,怎麼可能死!哈哈……」
風雪中,寂靜黎明夜,這笑聲,很光明。
吳良風接著大笑,道:「龐萬春,你的箭,不過爾爾!」
朱武和陳達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
花榮微微低下的頭抬了起來,微微笑了起來。
他知道朱武等人是告訴他,剛才那一箭沒事,還有,他們相信他,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的箭,更相信他的選擇。
龐萬春的臉色陰沉起來。
風雪街頭的南邊,花榮的箭雖然被改變了軌跡,可是依舊是子母箭。
這次,不是射向地面被藤條裹著的安士榮,也不是風雪中端坐的褚亨,而是在改變軌跡的時候,突然射向了路邊的街燈。
哪裡,曾出現過一道弧線的電光,拉著褚亨躲開了致命的一箭。
現在,箭射破了街燈,那一方之地驟然陷入黑暗,有黃色的電流竄入雪地。
黑暗中,那點光亮,很顯眼,雖然那電流竄的很快,卻不向前逃,也不向後竄,而是在方寸之地徘徊。
風雪牆上,無形的箭,再次射出。
旁邊的街燈又碎了一個。
黑暗中,雪光微微。
在微微雪地上,那道弧線的光如跳躍的蟲子,在雪中亂竄,活動範圍,方寸之地。
華容微微笑了起來。
風雪牆上,十隻箭已經蓄勢,向著街頭的電光激射而去。
風雪高樓,龐萬春看到了此景,心中的嘆息聲壓過風雪聲。
他明白那電光為何只能在原地打轉了。
因為,有一條雙頭蛇將毒液灑在了空氣中,他不敢前進,也不敢後退,只能留在褚亨的周圍。
那麼,方寸之地的光,如何能躲開小李廣華容射出的十隻箭!
龐萬春的臉色更加凝重,自己現在具有天時又如何?因為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恰恰這人和,才是他們最欠缺的!
風雪夜,柳城最高處,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街頭的戰鬥,當然,也看到了龐萬春的選擇。
選擇,就是有舍有取。
可這取捨之間,誰又能說最好、最優呢?
所以,一切端看人心!
可是,人心不同!
那麼,爭執再起!
Ps:又一章,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