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冰天血地人難歸
三才陣破,陣里蓄積的能量衝擊,引發了一陣的暴風雪,之後天地便恢復了正常。
風雪中,安士榮露出了真容。他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心驚膽戰。
先前他被困陣中,受龐萬春一箭,再受史進烈焰攻擊,讓他的處境十分的危險,若不是最後從天空落下的那滴冰,在緊要關頭替他擋了那麼一下,他恐怕真的要掛在這裡了。
風雪過後,安士榮的旁邊出現了一個穿著員外裝的老頭,拄著拐杖,弓著腰,不斷地咳嗽。
隨著老頭的咳嗽,有鮮血從口中噴出,落在雪地上,如一朵朵盛開的小花。
因為要瞞過朱武史進等人的耳目,祝朝奉只能讓自己的部分進入三才陣,結果他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朱武讓史進突然發難,讓他防備不及,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喂,老頭,你還好吧。」
祝朝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等著氣息平靜。
「總之,感謝你了。」
祝朝奉咳嗽停止了,看著藤條拉著石秀從風雪中過來,伸手,拐杖扎在了一根藤條上。
被捆成粽子的石秀停了下來。
安士榮道:「怎麼了?這個人可不好殺。」
祝朝奉沉聲道:「我知道。」說完,蹲下來,看著石秀。
「你就是石秀?」
石秀冷哼。
「我是祝朝奉。」
祝朝奉很禮貌甚至很客氣地向石秀報了家門。
石秀看著祝朝奉,嘲笑道:「想殺我啊?來啊!」
祝朝奉看著石秀,眼中的寒光比寒風更冷,更烈!
「我會的。」
祝朝奉的殺氣、殺心展現無遺,可說話的語氣卻平淡如常。祝朝奉伸手,指尖點在石秀的胳膊上,然後石秀整個胳膊被冰凍成了冰棒。
石秀看著祝朝奉,祝朝奉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然後揮動拐杖,像打高爾夫球一般,猛地向那根冰凍的胳膊砸去!
「嗙」地一聲悶響,隨後有小的冰塊落地的聲音傳來。
石秀忍著痛,連哼都沒哼一聲,只是皺眉,可是,冷汗布了一臉。
石秀的胳膊斷成了粉碎一片,祝朝奉自己的胳膊也變成了粉碎,鮮血飛濺,如有千萬支針突然從他血管里從皮膚上迸射而出,十分滲人!
「來……啊!」
石秀,咬牙,冷哼,他出的氣是冷的。
「我會的。」
祝朝奉臉色比先前更白,但強忍著給自己已經段成數節的手臂附了一層寒霜,隨即手臂變得晶瑩剔透,如水晶一般。
祝朝奉扭了扭脖子,如欣賞藝術品一般,看著自己的手臂。
「我是一個老頭子,丟一隻手無所謂,更何況我可以用冰雕的,似乎也不錯。」
祝朝奉說著,再次蹲下來,用手指指著石秀的一隻腳。
石秀臉上冷汗直流,因為寒冷,因為疼痛。
「我不會殺死你,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嗙」地一聲,石秀的腿碎了,祝朝奉的腿也碎了,血花飛濺,灑的地面血紅一片。
「石…啊…」
不遠處,風雪中,史進看到了這一幕,嘶嚎起來。
藤條快速抽動,失去一隻手臂、一隻腳的石秀被藤條拉向遠處的風雪。
祝朝奉躺在熱血染出的雪地上,忍著巨大的痛苦,在給自己冰一隻腳,完全沒有在意奔跑過來的史進。
史進看著眼前雪地上的鮮紅,看著先前的一幕,幾步跨進,巨爪轟然襲擊而來。
在風雪中,在巨爪將要落下的時候,有白色的光,再次照亮了深夜,也照明了那方寸之地的風雪。
雪花亂飛,是巨爪的風帶起了地上的雪,在紛亂的雪中,在巨爪的下面,有人站在哪裡。
「真是窩火,從開始到最後,都沒有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史進感覺到了獸爪下的巨大推力,也感到了疼痛,因為有比火更熱的光球在他的巨爪下燃燒。
「啊!」
史進滿腔的怒火迸發,當然,他想要快點救回石秀。
烈焰從地面掃過,地面的血被炙熱的火蒸騰,成了熱氣,向夜空瀰漫。
巨爪下,烈火中,袁朗穿著銀色的鎧甲,微笑。
「光,也是有熱度的。」
雙手用力,史進巨大的獸神竟然支撐不住,忍不住向後倒了三步。
自己竟然輸了?!
史進有疑惑,有驚訝,當然更有不甘,因為他要去救石秀,因為他讓朱武等人支撐一會。
他不能耽擱,不能退縮,所以,史進再次撲向風雪中的那點白光。
「正合我意!」
袁朗陡然在風雪中躍起,雙手抱拳,白光在拳頭上燃燒,轟然向史進飛擊而去!
史進伸出雙爪,接住那飛來的銀色身影。
白光陡然爆開,史進被炸地向後飛出。
「你,太差勁了!」
銀白色的身影,白色的光,在史進堪堪站住的時候,再次襲來。
史進再退,一直退,身前的巨爪冒著黑色的煙,風雪中有燒焦的氣味發出。
史進終於知道,朱武在三才陣里說的話是對的,這個人,他打不過,這還是在對方受傷的情況!
祝朝奉看著史進飛退的身影,從雪地上了站起來,冷哼了一聲,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走遠。
安士榮看著眼前這個自毀一臂一腳的的老頭,想著先前那瘋狂的一幕,悵然佇立。
而在安士榮的眼線前方,袁朗以一種瘋狂的戰鬥方式、瘋狂的鬥志,壓迫著史進不斷後退。
「那就結束吧!」
風雪中,有聲音自半空傳來。
史進抬頭,看到有巨大的光球從天而降,想要伸手阻擋,依然來不及!
巨大的光球,轟地砸在蛟龍的頭部,蛟龍巨大的身子轟然向前倒去,頭撞進了冰凍的地面里。
風雪撲天而起,地面龜裂四散,街邊商鋪的卷閘門被震落數塊,在風中發出刺耳的聲音。
光球消散,銀色的鎧甲也褪了下去。
袁朗坐在雪地上,喘著氣。
——痛快了!
身旁,巨大的蛟龍如被獵殺的怪物,靜靜地躺在街上。頭部,有鮮血流出,沖淡了薄薄的雪地,染紅了厚厚的雪層。
雪地,變成了血地!
史進選擇救石秀,朱武明白他的心思,所以他心裡期盼史進能回來。
可是,他不知道,史進,回不來了,史進兌現不了他心中哪無聲的承諾。
風吼雪飛,四條長槍驚破風雪,槍頭上的紅纓抖成了一朵盛開的花。
陳達用尾巴一卷,將天壽和吳良風放在朱武腳下,巨大的虎影撲向風雪中的那四個人。
「在我面前玩槍,你們…」
陳達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四個人,在他撲過去的時候成了幻影,隨後,他落在了槍尖織成的羅網裡。
朱武朝著陳達哪裡看了一眼,臉色更冷。
因為在風雪中,他看到了四個不斷變換位置的人,看到陳達找不到攻擊的方向,在哪裡打轉。
四象陣,很簡單、很粗糙的四象陣,可是對於陳達來說,卻足夠的難。
「都算計到了,那麼,你算計到我了嗎?」
朱武,邁步向風雪中走去。
遠處高樓,龐萬春拉弓,看著風雪中的人影,道:「三個點,你要如何擋呢?」
秋月看著朱武向陳達,看著茫茫風雪中,遠處高樓的那個黑點,毅然邁步跟了上去。
箭矢破空,是一聲,卻是兩隻箭。
秋月疾走兩步,將射向朱武的箭擋了下來,人卻是不斷地在雪地上滑行,肩膀上的傷口崩裂,血隨著雪,撒在空中。
但她看到了更加讓她心驚、心痛的一幕。
另一支箭穿過了吳良風的身體,將吳良風帶著向後飛去,直到釘在商鋪的卷閘門上。
——一響雙箭,連珠箭!
「良風!」
秋月驚呼了一聲,吳良風從卷閘門上抬頭,看著風雪蒼莽的天地,感受著在場眾人深入骨髓的絕望與掙扎,向著箭射來的方向吼道:「龐萬春,小養由基,你…不過如此!」
說著話,他想要將箭拔出,竟然動不得半分。
「我沒有死!我擋不住你的箭,但是我命硬,命很硬,飛天夜叉沒能插死我,你上次的箭沒能射死我,你們,能把我怎麼樣!」說著,人徑直走過從箭桿上走出,傷口穿過箭尾的白羽。
有人說,同樣的痛,經歷第二次,就沒有第一次痛。
這樣的經歷,吳良風是第二次,所以他覺得自己沒有第一次那麼痛。
「秋月,保護朱武。」
吳良風走到天壽的面前,站定。
血跡從牆上邊一直延續到這裡,血線如繩。
「龐萬春,你不是號稱小養由基嗎,你不是號稱百發百中嗎?那麼,我們打一個賭,我站在這裡,你射不死我!」
怒吼聲,伴著風聲,隨著揚起的手臂,隨著指向風雪的手指,高傲地向遠處的高樓傳去。
龐萬春知道這是吳良風的激將法,他想用自己拖延時間,然後給朱武等人製造機會。可是在龐萬春看來,這是一種幼稚而好笑的舉動。
「好,我應你之所求!」
弓弦驚,箭矢出。
朱武沒有回頭,走到風雪中,坐了下來。
秋月站在雪地,他緊盯著破空的箭,她希望自己能擋下來。
可惜,對方根本沒有給她機會,一樣的招式。
一響雙箭,連珠箭!
「去保護朱武!」
秋月咬牙,奔向朱武哪裡,再次舉刀,將箭擋在朱武身外。
另一邊,箭矢瞬間穿過吳良風的身體,帶著他再次倒撞在卷閘門上。
風不停,雪不歇,但在秋月他們耳中,卷閘門嘩啦啦地響聲才是天地間最大的聲音。
朱武坐在雪地,閉眼,如老僧入定,但是他身邊的風雪卻陡然亂了起來。
在風雪中不斷變換位置的四個人腳步開始遲疑,但腳步不亂。
朱武的嘴角開始溢出鮮血,一點一點落下。
四個變換的身影慢了下來,陳達吼了一聲,猛然撲向一個拿槍的,那人猶豫了一下,便被陳達拍碎了腦漿,鮮血濺了一地。
其他三人楞了一下,剛想拿起槍,手卻鬆了下來,陳達知道是朱武在幫他,速度將三人斬殺。
「朱兄弟…」
朱武睜眼,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身前血紅一片。
「快,去看宋大哥!」
陳達扶著朱武站起來,看向卷閘門。
鮮血從吳良風肩膀上流下,汩汩如泉。
風寒,血卻是熱的,冒著熱氣。
秋月止步,天壽掙扎地站起來,朱武和陳達愣愣站住。
血,流了一地,人,微微抬起了頭。
「龐萬春,你不過如此!我不是柳葉,我不會搖擺,我不會閃躲,你算錯了!咳咳…」
沒有人能躲開百發百中的箭,但是吳良風根本沒有躲,他根本沒有考慮人在生死時本能的躲閃,他只想著,自己終於能為這些為他拚死的人做一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所以他躲開了龐萬春致命的一箭。
秋月含著淚,將白羽一刀剁掉,吳良風順著箭桿走出來,被秋月扶著向天壽站的地方走去。
陳達攙扶著朱武也到了天壽哪。
寒風中,冰天里,血地中,五個人,如雕塑立著風雪中。
血,是吳良風的,是秋月的,是天壽的,也是朱武的。
「我們,好像五壯士啊,可惜,這裡沒有懸崖。」
吳涼風輕聲而笑,秋月握緊了他的手,依舊溫暖。
「是嗎,我成全你們。」
風雪中,一條坡著腳的身影慢慢出現。
朱武低頭,他想,如果有援兵的話,先前那一撥的人應該來了。
可是,他們,沒有來。
冰天,血地;人,難歸。
Ps:說一下祝朝奉,他前世是被石秀殺死的,死後掉在了井裡,這在《這裡的小院靜悄悄》那章有說。
至於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