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燈下黑
風雪夜,本是萬籟聲寂時。
可是,今夜的柳城,卻在醞釀著比風雪更大的風暴。
在柳城的西南面,一座小的山丘已經變成了坑坑窪窪的平地,而在柳城中心偏南的地方,有路燈歪倒,有街道塌陷。
路燈昏黃,風雪如飛蛾,在燈光前亂舞。
飛蛾撲火,自取滅亡,說的是飛蛾,更是朱武等人的象徵。
明知方臘、王慶、田虎等人在柳城會圍剿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沖了進來。
風雪街頭,三才陣開,方得一絲喘息,可是對方手段頻出,朱武這方面先是天壽與龐萬春拼箭,身受重傷,接著秋月被困半空,也是受傷而回,在七個人中,已經損失掉了兩個人,兩個很重要的戰力。
在剩餘的五人中,朱武和吳良風是戰五渣,陳達的能力在他們之上,但與對方的戰力比較起來,恐怕也是不頂事的,唯一的用處就是帶著傷病逃走。
所以,朱武這方面,真正的有戰鬥的只有史進和石秀!
兩個人,一個陣,能守到什麼時候?
朱武沒有答案,史進和石秀也沒有,只能靜等,等對方的手段。現在的他們就像是兩個下棋的人,對方的落子決定著他們行動的步驟。
風雪中,有大鳥劃過風雪,風急,雪亂。
隨後,大鳥如一塊幕布,再次遮蓋在了朱武等人的頭頂。
風進,雪不進。
「小心,他們要破陣了。」
朱武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但是無可奈何,天壽重傷,他不敢讓秋月再上天空。
史進和石秀戒備,如先前一般。
柳城,風雪街頭。
袁朗的臉色比天空更陰鬱,因為就在方才,王慶給他說了一句話:「你個坑隊友的貨!」雖然聽起來不算太重的責罵,但是他知道,自己剛才錯了,因為他在看到那個女孩已經毫無反抗的力量,放鬆了,結果朱武趁機破了他們三方的製造的危局。
袁朗承認自己有錯,但是怨氣卻是記在朱武等人的身上。
風雪中,燈光昏黃,迷濛如久遠的記憶。
但在街中,有亮光驟然爆發,如某個大功率的電燈驟然打開。
在光亮越來越亮的時候,有箭穿過風雪,再次飛射而來。
箭沒有射向任何一個人,而是向著光亮飛去。
袁朗的光漸漸收斂,聚集在拳頭,雖然沒有先前亮,但是白光如火焰,扭曲跳躍。
箭,從那方穿過,消失,在這方穿出。
袁朗在箭頭冒出的時候,拳頭猛然向著箭頭的方位擊去!
揮拳,剎那。
箭,已經完全從前方出來,擦著袁朗的臉頰飛過,而拳頭卻在箭尾出來的瞬間擊在了那處將消失未消失的陣壁處。
舊力未消,新力再接,三才陣壁,破出一個口!
手臂搖晃,白色火焰的拳頭穿過陣壁,卻是難以在前進寸許。
但,這足夠了,因為袁朗能看到陣里的情形了。看到了,就好辦!
袁朗面色鄭重,早已收斂起了往日輕狂的樣子,因為,他知道自己將要攻擊的是誰。
白色火焰的的拳頭就在眼前,但是陣內沒有人攻擊那個拳頭。
因為那個拳頭離他們有一段距離,因為他們要防備遠處高樓的箭。
袁朗將拳頭微微調整,對準了不遠處的石秀。
拳頭,靠近了才能攻擊到人,這是常識。
但是朱武不會這樣認為,因為那個拳頭上恐怖的的白色火焰。
「小心。」
朱武說的是小心,而不是躲開,因為石秀不能,躲開了,就中了對方的盤算。
袁朗似乎預料到了這點,握著的拳頭開始慢慢鬆開。
鬆開的是一個手指——中指,隨著他中指的鬆開,一股白色的火焰瞬間擊穿石秀的小腿。
石秀有準備,但是等那白色的火焰射進身體之後,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
沒有鮮血流出,只有一團焦黑出現在腿上,而腿上的衣服早已變成了一堆灰燼。
陣外,袁朗一身銀裝鎧甲,可是隨著他那中指的的一動,他自己都忍不住跪了下來。
「我,靠!」
袁朗都懶得站起來,又伸出了一根手指,白色的火焰再次激射而出,在手指的對面,石秀的腹部出現一團焦黑。
石秀冷汗淋漓,史進看的真切,但是他要扶著石秀,不能讓石秀移動半步。
陣外,袁朗並沒有比石秀好過多少。他發現自己的鎧甲沒有任何的作用,所以他撤去了鎧甲,他看到了自己腿上的那片焦黑,看到了腹部的焦黑,疼,很疼!
「你個死變態…不知道皮膚移植能不能好!」
地很冷,雪很涼。
袁朗半跪在地上,看著陣內同樣的石秀,嘴角扯出一絲的笑意,因為有一件事情他終於能確定了,那麼接下來,就…
半跪的人陡然亮了起來,隨即在陣內的拳頭大放光明。
擎天大樓頂樓。
王慶艱難地拿著一塊拼圖,他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從前面的拼圖上扣起了一個角。
他的臉色發白,臉上的熱汗不斷滾落下來。
只是一個拼圖,一個小孩都能拿起的拼圖,可是王慶卻極費力氣,因為,在那塊拼圖上,有七個人,因為那個拼圖是城市的一部分,所以他要旋轉拼圖的時候,那就相當於要用力的擠壓其他拼圖移位,其他拼圖,也是這城市的一部分。
所以他覺的重,重若泰山!
但是,他依舊在扭動那塊拼圖。
風雪中,隨著袁朗拳頭的大放光明,遠處的龐萬春再次拉弓,箭出!
風雪聲中,箭聲急戾。
風雪街頭,袁朗的拳頭鬆開,握著的光明和白色火焰猛然在拳頭中散出。
天地驟明,朱武等人的眼前不再有風,有雪,只剩光明。
箭,沒有偷襲任何人,而是斜插在地面。
地面裂開,地表滑移,在滑移的地表上,史進和石秀就在那裡。
箭矢連飛,滑移的地表被一下一下地推了出去。
光明驟滅,拳頭還在哪裡。
石秀動了,他們讓石秀動了,這是他們一直要做成的事情,因為石秀動,三才陣不穩,他拳頭上驟放的光明破陣!
可是,為何,他還能感覺到手腕處的劇痛,急忙用力,白色火焰堪堪抵住陣壁的擠壓。
袁朗半跪在風雪中,將手抽了出來,他不知道原因,但是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一種他們所有人都判斷的錯誤。
陣內,朱武等人仰頭看天,天上還有幕布。
遠處,風雪的高樓上,龐萬春微微喘氣,頭頂上有熱氣蒸騰。
今晚,他射出太多的箭了,他感到了一絲絲的疲憊。
擎天大樓頂樓會議室,王慶的手鬆開了那塊拼圖,嘴角的血跡很明顯。
劉敏看著監視器的畫面,看著王慶蒼白的臉,心中微微緊張起來。
蔡京也皺起了眉,因為,他們猜錯了。
陣眼,不是石秀。
反過來說,朱武從開始就沒有將陣眼放在石秀身上,但是他為了讓所有的人相信陣眼在石秀身上,他做足了文章,將史進放在石秀身後,哪怕袁朗襲擊石秀,他都沒有讓石秀躲開,而是承受下來。
這一切,就是要誤導他們,而他和劉敏都上當了。
因為,這太理所當然,反倒讓他們忽略了這裡的反常,忘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於是,朱武在一個晚上的失利的情況下,他終於用他的隱忍換得了報酬,傷了袁朗,消耗了王慶和龐萬春。
這個報酬,絕對值的。
劉敏看向蔡京,蔡京也看著他。
王慶伸手,用袖子摸去嘴角的鮮血,淡聲道:「可以有第一次,但我希望有第二次。」
劉敏伸手,摸去額頭上的汗,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接下來,該重新確定陣眼在誰身上了。
監視器里,風雪依舊,朱武等人的身影依舊模糊。
如果陣眼不在石秀身上,那一定不在史進身上,因為剛才,他們兩個都在移動。
另外兩個人也不是。因為秋月移動過,天壽被弓反傷后,飛了出去。
那麼,在剩餘的人中,只有朱武,吳良風,陳達。
三分之一的選擇。
「不對,監視器雖然看的不真切,但是在大遼公主飛出去的時候,有一個人移動過,那個人會是誰?」
蔡京眨了一下眼,道:「一定是姓吳的那個小子。」
劉敏點頭,道:「那麼只剩下兩個人,朱武和陳達,只有他們至今沒有移動過。」
蔡京看著監視器。窗外,風急雪大。
「不對,還有一個人,他也沒有動過。」
劉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因為在鎮內,還有一個人,他確實沒有動過。
這是一種可能,那麼又沒有可能呢?
這需要從開始梳理這件事。開始的時候,劉敏派龐萬春正面襲擊,派了「彪威將「褚亨做了掩護,派了「貔威將「安士榮偷襲,結果被朱武識破,瞬間布置了三才陣,解了危機。
可是,問題來了,朱武為何要將安士榮也圈在陣里呢?
一般來說,不會有人給自己身邊放一個不安全的因素,正所謂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是朱武來不及將人清除,還是…
「想一想,在解救魔女之危時,史進、石秀移動時,曾噴出一口火。」
劉敏緊鎖眉頭,他想到了此節。
「那麼,做一種假設,如果朱武為了迷惑我們,他故意安排史進迷惑我們,史進象徵性的做一做就好了,可是史進噴火的方位在安士榮的東北方,這樣,重傷的安士榮為了保命只能向西南移動,而朱武等人才向西南移動,於是三才陣向西南退了三步,魔女之危就此而解。」
劉敏從先前的過程想到了這一種可能。
「還有史進的站位,如果史進只是為了保護石秀不被后移,他的位置也說的過去,可是他一直如此,那就是說,從一開始,史進就在盯著安士榮,讓重傷的安士榮不敢亂動,從而實現用石秀迷惑我們的目的……」
「將陣眼放在敵人的身上,我們都不會想到,因為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
「我再給借一人吧。」
蔡京微微嘆氣,劉敏這次沒有反駁,眼神堅定。
這次,必破此陣!
因為陣眼不再朱武的掌控中!
柳城,街頭,風雪更甚。
有大鳥飛離而去,朱武抬頭,風雪遮眼,前程飄渺。
Ps:陣眼,不是石秀!哈哈…有沒有很意外?話說朱武再破格也是神機軍師,算計是有的。
蔡京和劉敏分析了新的可能,不信,去看前面幾章,尤其是史進的部分,很少,但絕對別有用心。
看書,不要放過每個細節,尤其是戰鬥中的,尤其是謀士之間的對話。
周四,周末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