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那些人,那一箭
夜色正濃,月黑,風高,殺人的好天氣。
三條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慢慢走來,只有走過小鎮的路燈,昏黃的燈光處,才能看到三個黑影一閃而過,溶在夜色里。
這是一個並不繁華的小鎮,可是鎮子里有一應的設備,洗頭理髮的,賓館洗浴等一些列的娛樂地方,而起名字叫得比較國際而已,比如巴黎風情,巴薩羅納,至尊等等,大紅的霓紅燈在夜色里詭異地閃著。
宜家家居,不是賣家居的,是一間賓館,是一座只有三層樓的賓館,外邊陳舊,連裡面的裝修都帶著歲月的痕迹,只有那房頂的四大字,閃著現代國際氣息。
三條身影抬頭看了看,一躍便到了頂樓,而後才向下走,到了三樓,慢慢走向一間房間。
三人相互看看,一個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一下子化身成了一頭昆蟲,隨即慢慢變小,從門縫裡鑽了進去。
門外兩個人站在那裡,一個化成了一頭飛禽,一個還是人的摸樣,就站在那裡。
他們在等。
「進來吧,人早走了。」
人摸樣的人一用力,門鎖碎成了一堆,一人一禽走了進來,而先前的那隻昆蟲也成了人的樣子。
「給我們留了字條,看來也是早就察覺了。」
「那個老頭人能察覺我們,他能察覺也不奇怪。」說完,這個黑衣人走了過去,看了看字條,只有四個字:「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啊,嘿嘿,看來覺醒了了不起的人物了。」
「誰管啊,智深如海,我看了幾遍水滸都沒有發現什麼,他們倒是看出一堆來,只是這次圍剿似乎失敗了。」
「雙方都有聰明人在把控,這局面才開了頭,不會有太多犧牲的。」
另一個黑衣人搖著頭說。
「還是虞候看得開,只是到了今世,我們都成這個樣子了,那豹子頭林沖不知成了何種樣子。」
「不論什麼樣子,我們三個估計他還是要殺吧,既然如此,那就依靠那個老頭的腦袋,提前找到,殺了他。」
說到豹子頭林沖,三人輕鬆的話語有些沉重。
「走吧,向南,去見那個人,如果再失敗,恐怕那個老頭會暴怒吧。」
「聰明的人不會發怒,只會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那個叫虞候的黑衣人說完,三人俱感脊背發涼。
飛禽在窗檯,豁然變大,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腦袋,連翅膀都是腦袋構成的,在霓虹燈的照射下,顯得異常的恐怖。
「走吧,衙內,哈哈…」
先前變成昆蟲的那個黑衣人臉色微怒,還是隨著那個叫虞候的人上了怪鳥的脊背,飛向黑色的夜空。
在三人離開之後,前台的那個人半眯著眼的服務員睜開了惺忪的睡眼,隨即走了出來,一下變化成了一個中年男人,與先前消瘦的青年判若兩人。
「兵法之要,你們懂多少呢,那位不愧是身居高位的人,心狠手辣,異常果決呢,在取得優勢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就開展捕殺,消滅潛存的威脅,可惜,一步慢,步步要慢了。」
「也不知梁山泊的人覺醒了誰,呵呵…人生風雲百年,難得有重頭的機會啊,那個小崽子,不要死的太早了。」
中年男人低聲說著,邁步走進那夜色,豪邁之情顯於面色。
「前輩,你是怎麼個意思,你倒是說一下啊?」
王道人恢復成了人的樣子,站在那裡,進不得,退不得。
如果對方是救人的,那事情可能很麻煩了,如果也是來殺人的,那就看著那個男人死了就好。
「你是誰?」
薄霧裡,有淡淡的女聲傳來,雖然答非所問,但心中一松,道:「和這人有些過節,來了結一下。」
「我問你,你是誰?」
王道人愣住,隨即道:「飛天蜈蚣,王道人,這個你聽的懂?」
薄霧裡的人在沉思,然後淡淡道:「沒聽過你的名字。」
王道人臉抽搐了一下,心道:「我靠,果然是水滸龍套的角色,出場就被武松幹了,真是一時威名盡毀啊。」
「不知道沒關係,旁邊那兩個你應該認識,梁山泊的人,一個白花蛇楊春,一個是跳澗虎陳達,山上還有那個大名鼎鼎的神機軍師朱武,我們都是來殺這個人的,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沒有人回答,那個纖細的身影就站在哪裡。
「他是我們所有人的剋星啊,不管你是那方面的人,都得死在他手裡,我相信你能覺醒,你能過來,你背後的人肯定給你說過的。」
「梁山草寇!」
薄霧中的女子在嘴裡說出這話的時候,氣勢猛然高漲起來,秋月、楊春、陳達,王道人看到她周圍的霧氣一下排開,被他身上的氣勢排開。
吳良風也看到了,只是從這個神秘的箭手出來的時候,他便在猜,在想,水滸中那個女的這麼猛,一丈青扈三娘,母夜叉孫二娘,還是母大蟲顧大嫂,可是見她並不與楊春陳達答話,他便知道應該不是梁山上三位女頭領了,現在看到她聽到梁山的的反應,便知道是與梁山不對付。
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只有知道她是誰,才好下手啊,不然現在自己已經有三個敵人了,再來這麼一個,死的妥妥的。
楊春和陳達心中一驚,終於碰到了嗎?
「我不知你是誰,但是前世恩怨,你若想了結,儘管過來!」
陳達說完,嘩地變成了一頭猛虎,防守戒備!
薄霧又聚了過去,那個纖細的身影又被籠罩在薄霧裡,顯然剛才她的情緒就是那麼波動了一下。
「以後會算的,現在,那個人,是我的。」
拿著彎弓的手一指,吳良風心就是一跳啊,生怕一隻箭就那樣射進自己的腦殼。秋月分不清敵我,側身擋在吳良風前面。
「是你的,我們不搶,就在邊上看前輩的手段了。」
王道人諂笑的說完,忽覺面前一冷,一隻箭撲面而來,危機意識讓他立刻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蜈蚣,身前所有的爪子都伸了出來,才堪堪擋著那一箭,可是箭的威能太大,他邊退邊擋,可是,箭還是一往無悔地向他的身子射來。
他在退,箭在進。
五米,十米,十五米
那隻箭彷彿沒有窮盡一般。
楊春和陳達,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那巨大的蜈蚣飛速地退,臉色大變。
「哎…呀!」
一聲怒嚎,箭矢向前飛了出去,王道人用盡氣力,微側了一下身子,饒是如此,身前的四個毛茸茸的瓜子掉在了地上,巨大蜈蚣的身前被箭矢劃破,綠色的血液,滲了出來,像一個大大「一」。
「為什麼!」
王道人不解,看她的樣子,語氣,不像是來救人的。
「因為…」
王道人聽到了語氣中的不屑,那是非常危險的信號,身體驟然變小,小的如一般的蜈蚣,向路邊草叢滑了下去。
作為壞人,不只要有壞人的心腸,壞人的手段,更要有危險意識,以及保命意識。
王道人就是,兩世的壞人,他完全具備這樣的素質,在聽到兩個字時,便知道了,於是立刻變小,然後飛快的躲了起來,因為他知道巨大化時,他的面積更大,更容易被那恐怖的箭射中。他原本以為自己能擋住那一箭的,可是等奮力抵擋時,才知道自己在那一箭面前是多麼的弱小和無助。
所以,他要變小,目標就小,逃的可能性就大,在一瞬之間,他做了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選擇。
「因為…我討厭腿多的東西,太噁心。」
王道人躲進了草叢,然後向路基下面翻滾下去,他以最快的速度去沖,去博他的命。
可是他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寒氣,那是透徹骨髓的寒冷。
連猶豫的時間也沒有,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因為那隻箭將他和泥土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
「啊…不!不,不可能!」
地面上的一聲哀嚎,楊春和陳達側眼,看到了一個被箭釘在地上的人,滿眼的不甘。
「我不可能死的,不可能的,那個老頭說槍打不死的,一隻…一隻箭,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前世,我是壞人,我是成就他們豪俠之名的墊腳石,這世,我還是壞人,覺醒了依舊是壞人,我當不成好人,做壞人也行啊,我不能流芳百世,那遺臭萬年也行啊,我不想就這樣默默無聞一輩子,不想啊…啊…」
地上的人在蠕動,在掙扎,想要站起來,因為他有太多的不甘心,為什麼是自己,如果有的選,他想當個好人,哪怕真的到了最差的境地,他想讓別人,讓村裡的人說一句:「啊,王大癩是個妖怪啊。」
他已經儘力去做一個壞人了,他想著這次回去,讓村裡的人都嚇一跳,然後就算死了,那些人依舊記得那個變成妖怪的王大癩,會在老人、中年、青年中說他的名字,甚至會有老人在哄小孩時說:「你要不聽話,王大癩會變成妖怪吃你!」一直說下去,一直傳下去,哪怕他遺臭萬年的名聲只是在那一部分,那一撮愚昧落後、又帶點傻氣善良的人口中,他也值了。可惜,上天連這樣的機會也沒給他,上一世如此,這一世,還沒得炫耀自己,就這樣,要死了嗎?
不甘心,不甘願啊。
為什麼註定要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去,註定要在某天某月的一天,那些人談一句:「王大癩好長時間沒有回來了。」「是啊」然後他們風輕雲淡地過日子,再也不會提起。
用力的爬起,用力的撕扯那隻貫身而過的箭,那隻明明很小,很細的箭,他就是拔不出,拔不出來,為什麼啊,為什麼…
「消滅你們,原本就是我們的任務,上一世沒有完成,這一世我們會完成。」
薄霧裡的話語傳出,路基那邊轟然一生爆響,箭矢粉碎,人也血肉模糊。有再多的不甘,再多的不願,終歸塵土。
楊春和陳達震驚,秋月戒備。
「那個人是我的。」
一樣的話,一樣的語氣。
楊春和陳達不知道她這句話的意思,可是他們明白,自己若在不走,恐怕逃不開王道人的下場。
「我說,那個人是我的呢?」
陳達和楊春面上一喜,秋月和吳良風看向發聲處,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信步從山上的小路走下來,面對薄霧中的女子的威壓,不見半分膽怯之色。
朱武來了。
楊春和陳達知道。
吳良風和秋月知道。
暗處的神機軍師朱武,終於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