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左相之女嫁王府 新婚之夜紅燭守
大紅的燈籠,大紅的輕紗,大紅的長毯,大紅的喜帖,處處張燈結綵,張目望去整個王府籠罩著喜慶的氣氛。
今日,默親王瀟默大婚,迎娶左相諸葛天成的女兒。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沿著中心長街已向都城中心默王府行進,墨王府在皇宮的邊上,自然是在中心,吹吹打打的離老遠都能聽見,沿路的百姓,無不駐足觀看,隊伍里處處都彰顯著奢華,嫁妝都有二十大箱,左相嫁女親王娶妻,無不是最奢華的最排場的,這陣容自然極少見。
花轎到了府門口,媒婆都已準備妥當,鳴炮,撒花,跨火盆,一系列的繁瑣縟節,莊重正式,都顯示出了王府里辦事的嚴苛。
只見一個頭頂綉有龍鳳呈祥的大紅蓋頭,身著鳳冠霞帔,雍容華貴的女子,在四個陪嫁丫鬟攙扶下,慢慢的走進大堂。新娘蒙著蓋頭看不出其真貌,旁邊的陪嫁丫鬟倒是樣貌都不錯。
堂內,來客都已到齊,擁了滿滿的一屋子,「新娘到……」掌事喊道,屋裡的人都停止了交談,新娘踏進屋裡,在眾目之下,慢慢的前進,走到堂前,屋裡突然安靜的了下來,這才感覺得不大對,什麼都不缺,唯獨缺了新郎!新郎?!
這時才有人出來說道,「王爺公事繁忙,怕是耽誤了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王妃您看您是在大堂等,還是……?」
四個丫鬟倒是迷惑了,人是你王爺硬求娶的,也是你八抬大轎抬回來的,現在,真到了大婚的時候卻不見了人,這是幾個意思。
一個一直攙扶著新娘子的丫鬟,看起來最是穩妥,小聲的跟新娘子說著,隨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見丫鬟走到剛剛說話人的跟前說道:「既然王爺不在,那這裡的應該數王妃最大了吧?」
那人顯然聽了愣住了,不知該怎麼回答丫鬟的話,停頓了會,身體微弓,清了清嗓子說:「自然!」
「是這樣,王妃說了,既然王爺日理萬機,自然是可以原諒了,但這婚禮就這樣拖延下去也不是事兒,而且這本就是圖個吉利,吉時萬一過來,對王爺也是不好的。」丫鬟接著那人的話又說道。
這倒是為難住了說話的人,「這.……這.……?」
「為了王爺,也是為了大家好,也不枉大家來此,這堂還是要拜的,王妃說了,王爺不在,那就王妃自己拜了吧,不拜堂怎麼算是王府的人呢?」
那丫鬟轉身對著堂里的男男女女,朗聲說道,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話一出,男男女女都呆了,這又是哪一出啊,今天這婚禮本就參加的很是讓人迷茫了,現在又來了這麼一出好戲,眾人都不說話,都等著看好戲。
那丫鬟對著旁邊的司儀,執事,丫鬟說,開始吧。可是,這王府的人,自然是只聽王爺的,這王妃第一天來,就給了她這麼大的下馬威,誰還敢出來說事啊。
看著一動不動的眾人,丫鬟使個眼色給另外的一個穿粉色衣服的丫鬟。
粉色衣服的丫鬟走到前面,喊道:「一拜天地!」
最初說話的丫鬟扶著新娘慢慢的彎身。
婚禮就這樣進行著。
快要結束的時候,只見一個一直呆在角落裡的男子,悄悄的走開,直奔王爺的書房,水淵樓。
水淵樓,三樓。
「王爺!」來人對著一直背著身望著窗外的男子行禮,那人轉身回到書桌旁坐下,端了桌上早已不冒熱氣的茶輕輕的喝了一口,「起來吧!」聲音有些低沉,倒是很富有磁性,很好聽的聲音。
「說說今天的事。」
「是,王妃知道王爺不在,倒是沒有生很大的氣,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王妃讓丫鬟把婚禮繼續,說不拜王堂怎麼能算是王府的人。她帶的四個丫鬟就把堂給拜了,估計現在應該在春常閣了。」
「哦?軟硬兼施的就把事是給辦好了,倒是小瞧了我這王妃了。」
「奴才們無能!」王爺事先交代了,阻止婚禮的正常進行,要給王妃個下馬威。
可是,看那王妃處事淡然不驚的樣子,還有那幾個不卑不亢的丫鬟,讓所有的人都忘了自己該做的事,要做的事了。
這也不能怨他們啊,誰讓王妃太有氣場了呢。
「下去吧。」此人便是默王瀟默了,甚是英氣,濃眉星目,高鼻樑,薄唇,五官稜角分明,只是那毫無表情的臉,倒是把人拒之千里之外,煞是無情。
他還是在那坐著,把玩著手中的空杯,雙眉深鎖,不知在思索什麼。
春常閣
寬大的新房裡,也是一片喜慶,紅帳紅被,上面還端坐著很身穿大紅色嫁衣的新娘,新娘叫諸葛玥,當今左相的長女,當真的大家閨秀,掌上明珠,右相諸葛天成也是視其為寶貝,含在嘴裡都怕化了,不過這次的親事,當真也是讓人迷惑,眾所周知,左相為人正派,從不私交大臣,也不親近哪個王爺,更是在先皇在世的時候都深受先帝器重,原因就在他效忠的只有皇帝一人,誰為皇帝誰就是主子,為此倒也得罪了不少王公大臣,可這次,竟把明珠嫁給了德高望重的默王,所有人都不解。
四個丫鬟分別站在床榻的兩邊。
「王妃?」芙靈輕聲的喊了聲,芙靈便是那穿粉色衣裳的丫鬟。
沉默了會又欲再喊,被對面的竹靜的一個眼神給制止住了。竹靜最是穩妥,進了王府便一直扶著諸葛玥,自然也最了解諸葛玥的心思了。
又是一陣沉默。
現在已是三更天了,到現在王爺連面都沒露,這多少還是傷了諸葛玥的心,在相府,享受慣了眾星捧月的日子,現在這種情況多少還是受不了的,儘管她知道,嫁到這親王府本不是讓她來享福的。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一直站在旁邊的丫鬟們動了,走上前說:「王妃,奴婢服侍你寬衣吧。」
是啊,她究竟在等什麼?他的臨幸?真是好笑,可是……
丫鬟和她都心知肚明,王爺是不會來的。
「寬衣吧。」蓋頭下面傳來淡淡的聲音,聽不出是喜是悲還是怒。
她輕輕的揭下頭上頂了一天的蓋頭,抬頭便望見桌上點的紅燭,火光閃動,搖搖曳曳,晃動的光亂了諸葛玥的眼,她的一生從此開始轉折嗎,就這樣慢慢的終老嗎?為什麼父親那麼疼愛她,卻還要犧牲她,為什麼,她不明白,為什麼非要讓她嫁到這默王府,眼神裡帶著悲痛帶著不甘帶著絕望。
四個丫鬟忙前忙后的一層層,一件件,輕輕地褪去她頭上身上的配飾衣服,褪去一身的繁華,諸葛玥慘白的臉蛋,輕蹙的眉,楚楚動人,人見猶憐,卻也顯得無助,她確實是個美人胚子,鵝蛋兒臉,細眉,靈動的眼,細高的鼻子,粉粉的小嘴,很標緻。現在頭髮隨意的散著,說她是出水芙蓉都不為過。
倚在床頭,望著本要被丫鬟吹滅的紅燭閃動的光出神,如此這般,她怎可安睡。
燃盡紅燭到天明,象徵夫妻美滿長久的徹夜的紅燭,在天明時依然亮著,此時,倒是更襯托王妃的寂落。
春常閣偏殿偏殿離王妃僅一牆之隔,她們四個需對王妃的吃穿用都要悉心照顧,自然是越近越好。
「我在外面守著,你們先睡,晚會菡清替我。」竹靜說完,便要出去。
她們三個倒是坐不住了,都說還是我出去吧,三人的表情緊張的不行。
竹靜轉頭看著她們,沒什麼表情,「你們不要讓我失望!」說完就出去,留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委屈,又似堅定,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躺在屋頂,枕著胳膊,望著漫天繁星,皎潔明月,竹靜難得有這麼好的興緻,估計再來壺好酒,那就更好了。
可夜並不只是屬於繁星和明月,譬如說也屬於竹靜,還屬於一些夜遊者,單等到夜間出沒。
竹靜看著他們慢慢接近春常閣,如鬼如魅,悄無聲息。似一幫人,又兩幫人,或許隱藏的還有更多,她就知道此行遠沒有那麼簡單。他們隱藏著,竹靜也隱藏著,敵不動我不動,他們也都在彼此隱藏彼此觀望,今夜才是第一夜,來此,也只是打探,探探虛實罷了。
竹靜心想,任由你們打探,看誰沉得住氣,肯定是沒我沉得住。
第一夜就這麼看似平靜又不平靜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