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內部矛盾（上）
「不是說要出去走走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齊格勒醫生正坐在桌子前面寫著什麼東西，看到周遠走了進來，驚奇地問道。
「回來和一個小姑娘聊一聊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周遠掀開帳篷，讓身穿著厚厚一層棉衣的初音未來鑽進了帳篷，「真是的……我可不想當惡人啊……」
「當惡人……難道這個女孩就是安娜前輩說的，通過投影現象來到這裡的那個女孩？」
齊格勒醫生問道。
「嗯，沒錯，」周遠看著因為帳篷裡面有別於外界的舒適溫度開始脫掉身上的棉衣，沒有注意到這裡的初音未來，低聲和齊格勒醫生說道，「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想和她單獨聊一會兒。」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十分鐘之後回來。」
齊格勒醫生把桌子上面的紙張摺疊起來，放在口袋裡，站起身來離開了帳篷。
「話說回來，剛剛齊格勒醫生居然是在用紙筆寫東西啊……」
別說現在，就是世界沒改變之前，智能手機也成了記錄事情的主流，更別說這個科技遠遠強於過去的世界了；但是齊格勒醫生居然還有用紙和筆記錄事情的習慣。
「算了……醫生姐姐用什麼方式記錄又不關我的事。」
周遠坐在了自己的病床上面，把用來當做拐杖的脈衝步槍放在一邊。這個時候，已經恢復了周遠一開始見過的服飾的初音未來也把雙手放在膝蓋上，乖巧地坐在了周遠對面的凳子上面。
「從哪裡開始說起好呢……這麼說吧，在我所知的過去裡面，你是一個被人們創造出來的，虛擬的歌姬偶像……也就是說，你僅僅是由一段程序，一個形象以及世界上人們的想象構建而成的。」
周遠盡量想辦法讓自己的辭彙變得簡潔一些。
「……什麼意思？我不太懂耶……」
初音未來一臉茫然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一臉嚴肅的周遠。
「……這麼解釋吧，你知道平行世界嗎？」
周遠不得不從基礎開始給這位公主殿下解釋這一切的起因。
「平行世界？有聽說過……是兩個差不多的宇宙的樣子嗎？」
「好吧你就先這麼理解……在你的宇宙里，你是一個活生生的歌姬，但是在這個宇宙裡面，初音未來這個名字代表的是一個虛擬的存在。」
初音未來坐在那裡足足想了五秒鐘，才想到了周遠話語裡面關鍵的地方所在，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慘白。
「也就是說……我現在不在地球了嗎……？這裡已經不是我之前所在的宇宙了？」
初音未來把最後一絲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周遠，彷彿在等待著周遠否定她的說法。
周遠嘆了口氣，無奈地繼續往下講。說實話，現在初音未來的表情已經讓周遠不忍心繼續往下說了，但是初音未來必須有知道實情的權利。
「這裡倒還是地球沒錯，不過的確不是你所在的那個宇宙了。」
「那……我該怎麼辦？我還能回去嗎？我想家，我還想站在舞台上，我還想……」
初音未來的聲音已經微微帶上了一絲顫抖，眼睛也開始變得淚光閃爍。
周遠整個人也變得有點猶豫了起來。看初音未來現在的情況，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把最後一句話講出來……
「不……就算你回去的話，你也不是初音未來了。你只不過是那個初音未來在這個世界上面產生的投影，真正的初音未來依舊在舞台上歌唱，你只是在那個時間以前的部分和那個人完全相同罷了……」
說實話，這句話才是最打擊人的吧……不論是誰，發現自己十幾年的記憶只不過是另一個人的替代品，而那個人接替你繼續下去了你本來應該走的路，也許都會崩潰的。
很長一段時間裡面，帳篷裡面都一片沉默，只有小女孩捂著臉蛋發出的，幾乎聽不到的啜泣的聲音。
「所以我才不願意做惡人啊……總之，你現在來到了這個世界，而且這個世界也如你看到的一樣不是很太平。我唯一能保證的，也就是盡我自己所能保護你的安全而已。」
周遠無奈地嘆了口氣。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但是最後這句話，周遠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說出口的。
守望先鋒的目標，以及自己和岡部倫太郎的目標本質上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把世界恢復成被改變之前的樣子。而把世界恢復成被改變之前的樣子也就意味著……不只是智能機械，所有的，來自各個世界的投影也都是「不應該存在的」事物，也將隨著這個世界的科技，智能機械以及不穩定的世界局面一併被完全消滅。
而初音未來，也是這些投影之一。真正想要達成守望先鋒的目標……就意味著她的消失。
周遠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似乎決定的太早了。要想真正的踏上守望先鋒的將世界改變回去的道路，究竟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少女依舊蹲在牆角低聲抽泣，周遠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用自己的脈衝步槍拄著自己的身體，靜靜地站在初音未來的旁邊。
「我真的已經回不去了嗎……」
沉默了許久之後，初音未來終於開口了。因為長時間的哭泣，初音未來的聲音已經略顯沙啞，聽起來十分讓人心疼。
「……是的。」
「一切都不一樣了……爸爸和媽媽也都再也看不到了……」
「……是。」
「在這裡……我還能繼續唱歌嗎？」
周遠拼了命的用右手把自己的身體完全放直，然後把左手背在身後，用右手勉強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胸部。
身體的情況實在是太嚴重了，右手連彎曲一下都困難，是做不出捶胸的標準軍禮動作來了。
「這一點……我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證，公主殿下。只要我還沒有死，你就會再次回到舞台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