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烏煙瘴氣
張秀秀醒了，李小桃和林羅氏正在跟她說話，林羅氏隻有五歲的孫女兒林月季依靠在她身側，乖巧的坐著，手裏拿著一顆糖，睜著天真大眼睛，友好的望著張秀秀。
張秀秀的氣色看起來比昨天好多了，隻是，眉間的愁雲聚攏，唇角的彎度看起來更像是在苦笑。
“嫂子。”穆九走到她的身邊，拉了一張凳子坐下，輕輕的握住她的手，給她診脈，之後便握住不放。
“九兒來了。”見到穆九，張秀秀臉上的憂愁散了不少。
“郎中奶奶，娘！”穆九一一打招呼，“你好呀，小月季。”
“姐姐好！”小月季甕聲甕氣的，白白的小臉兒嘟起，惹得穆九手癢癢，好想捏一把。
小月季抖了抖，姐姐好可怕！
李小桃，“九兒你來的正好，我們正聊著，以後秀秀怎麽辦。”
她從那個家走出來，對那個家最為了解，不禁一次又一次的慶幸，當初她懷孩子時，穆喬勇還能幹活，她多少有點休息的時間，沒有發生這麽可怕的事。
而張秀秀不同，穆宏升不幹活，家裏又沒一個幹活的，隻怕接下來的路更不好走。
“哎！”林羅氏一個勁的歎氣，但別人家的事，她也不好插手。
張秀秀倒是冷靜，“我想好了，以後不管他們讓我幹什麽，我都不幹，而且晚稻打了下來，接下來沒什麽事，等到明年春耕，我的孩子也差不多要生了，他們總不能讓我一個大肚婆去插秧吧，讓我去我也不去！”
“嫂子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心情鬱結對孩子的影響很不好，嫂子你一定要堅強。”
張秀秀點頭，“謝謝！”
為了孩子，她可以改變自己！
穆九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出了診療室，找到正在曬藥材的林郎中，拿出一兩銀子，拱手致意，“昨天一事，多謝郎中爺爺。”
林郎中把銀子推回給穆九，“昨天我隻出了一個地方，你不用地方也擺在那裏閑著。”
“不，若不是郎中奶奶擋住穆老太，隻怕我嫂子已經……”
“哎！”林郎中歎氣，“以前啊，我還想找機會說你幾句，脫離家族以後被別人欺負就沒有依靠了，現在看來，還是你有遠見啊！有那樣的家人，隻會死得更快！”
穆九有些不好意思，“郎中爺爺沒說我不孝，九兒就踏實了。”
“不孝？那樣的老人，沒人敢孝！”
“不說這些了，郎中爺爺您也要開銷的，銀子不多，您收下給小月季買點好吃的。”
林郎中還想推辭，穆九便故意拉下臉，“郎中爺爺不收下，以後九兒就不敢來打擾了！”
林郎中笑嗬嗬的把銀子收下。
穆九又說道，“聽說清風叔叔他們在鎮上做事？”
林郎中，“是呀，收了晚稻就出去了，找點零工來做，貼補家用。”
“是這樣的，我準備建一個藥廠，您幫我問問他們，有沒有興趣來幫我做事？”
林郎中有兩個兒子，林清風和林清若，平時在鎮上做點活計帶孩子念書，農忙的時候回來幫忙。
穆九考慮過了，他們兩個都有醫術的基礎知識、認識藥材，藥廠開起來，他們兩個是最好的管理藥材的人選。
林郎中喜出望外，“最好不過，我老頭子在這裏替他們答應下來了！”
“有勞郎中爺爺了，藥廠的批文已經下來，隻等再過半個月廠房建好，就馬上開張。”
“我明天就去鎮上跟他們說一聲，他們現在也沒什麽活幹，隨時可以回來的。”
“我明天也要去一趟，到時爺爺叫我一聲，我們做個伴兒。”
兩人又交流了一些醫術上的問題，一直到下午，穆老太還沒鬧出動靜來。
穆九就奇怪了，這不像是穆老太的風格啊！
……
穆九不知的是，她擔心的穆老太此刻正在家裏大鬧呢!
話說這穆老太委屈了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很晚了才睡著，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中午。
一家人全部中午起的床，在這個貧窮的小山村可是一件醜聞！
哪有這麽懶的人家！
穆榮光起來，見太陽已經升到頭頂，再去看堂屋裏的髒碗筷子還保持著一片狼藉，而穆老太還躺床上呼呼大睡，頓時火大，回了房間把人拖起來，“起來了，懶婆娘，這個時候還不起來！”
穆老太睡得正香，莫名被打擾，反手就給了穆榮光一巴掌，“哪個殺千刀的打擾老娘睡覺！”
等她意識到打的人是穆榮光時，汗毛豎立，連忙起床。
穆榮光本就火大，被這一巴掌打得七竅生煙，不顧穆老太的嚎叫，左右開弓打了幾巴掌。
穆老太本來被林羅氏打腫的臉，這會兒腫得跟豬頭似的。
顧不上穆榮光威脅她休妻，嚎得驚天動地，“你居然打我，我跟了你幾十年，沒過幾天好日子，你居然還打我，穆榮光，你個喪盡天良的，我跟你拚了！”
瘋子似的衝向穆榮光，抓他的頭發，摳他的臉。
兩個老人打起來，小輩哪裏還敢睡，咕嚕爬起來勸架。
但穆老太滿肚子委屈，哪肯聽勸，穆榮光更是有氣，覺得自己身為童生，穆老太嫁給自己是無上光榮，哪來那麽多廢話。
廢了老半天的功夫，還是穆喬生拿穆宏升的前途說事，兩人才不得不停手。
穆榮光臉被穆老太抓花了，幾條血痕觸目驚心，發也掉了一大把。
穆老太更不好，臉腫成豬頭，身上也有傷。
這樣出門豈不是太丟臉？
甚至，昨晚說好的鬧上穆察家裏一事，不了了之。
穆六福一心惦記著嫁給林寶生一事，趁家裏亂糟糟的，偷偷溜出門，守在林地主家門不遠處。
終於讓她等到一個機會，看見林寶生帶著小廝出了門，攔在前麵，“寶生哥。”
話說林寶生得穆九的肯定，想了個法子把林金生患花柳之病的消息捅到林地主那裏，林地主大發雷霆，直接罰林金生一年不得出門。
家產之事，十有89要涼。
林寶生那叫一個開心，就差開個慶祝會，正興衝衝的準備去找穆九，忽然竄出一個人影，把他嚇一跳。
尤其那一聲嬌滴滴的“寶生哥”，更讓他驚出一身雞皮疙瘩。
定睛一看，“穆六福，你怎麽來了？”
“寶生哥，你最近很忙嗎？”穆六福忍住質問林寶生的衝動，讓自己看起來很懂事的樣子。
她可得了張翠花的教育，做女人啊，一定要顧忌男人的麵子，有很多的條條框框不能觸碰，男人都喜歡溫柔懂禮的女人。
但在家裏，被穆老太的行為影響多了，她所表現出來的又是另一番模樣，明明說起來很關心人的話，用她的口氣說出來，愣是變成了質問。
林寶生不悅的皺眉，聲音有些冷，“不忙。”
穆六福一臉嬌羞，“寶生哥，我們下個月就要成親了，你幹嘛都不來找我。”
林寶生，“你管我？”
“不……不是……”穆六福有些心虛，她想管啊，但不敢！
“不是下個月才成親嗎，不對，是我抬一房小妾，談不上成親，我一個大男人都不急，你急什麽，先回去等著。”
說著帶著小廝匆匆而走。
穆六福好生委屈，以前林寶生說過：即便是小妾，她也將是最受寵的那個，還去穆家下聘，表示對她很重視。
可才過了幾天，林寶生的態度就大變。
深深的危機感湧上心頭，穆六福追了上去，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小廝把穆六福攔下。
無奈，穆六福遠遠的、偷偷的跟了上去，最後，竟然發現林寶生去了穆九嬸家裏！
躲在牆角的穆六福恨得直咬牙，手指摳著別人家的牆角，腳狠狠的碾壓著地上一隻小蟲子。
該死的穆一涵，好意思對外說不想嫁給林寶生，分明是勾1引了林寶生又想要一個好名聲！
陰測測的盯著穆九嬸的家門，好一會兒，穆六福才離去。
回去麵對的就是家裏的殘局，張翠花正在收拾桌子，見到她，“六福，你也來幫忙！”
穆六福不想去，卻不得不去。
以前這些活都是穆九和李小桃幹的，都怪穆九和李小桃離家，不然，她才不用幹這些活！
穆六福發泄似的用力放下一個碗，“啪——”碗裂成兩半。
“要死了是不是，這種碗要一文錢一個呢！”穆老太立即跳起來罵。
虧得她腫成香腸的嘴巴，居然還能發出完整的聲音來。
穆六福不敢再摔碗，便摔了筷子，反正筷子也摔不爛。
但穆老太聽著不舒服，又罵了起來。
一個家，烏煙瘴氣。
隔壁。
穆七嬸忍不住跟穆老七吐槽。
“這一家子太吵了！”
穆老七沒法子，“他們一家子都是讀書人，我們裝作沒聽見得了！”
“要是有錢我就搬家了！”
“估計等他們家宏升考上秀才，他們家搬家了，先住著吧。”
“沒錢不住著還能怎樣，算了，我出去幹活了！還讀書，讀書人的恥辱！”
到了田間，遇到正在曬穀子的穆察夫妻倆，便過去跟穆劉氏攀談起來，把昨晚聽到的穆榮光父子三人說的話，惟妙惟肖的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