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抓賊
吃過晚飯，娘仨和平常一樣，在屋簷下坐了一會兒便去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穆九被小毛嗚嗚嗚的叫聲吵醒。
跟小毛相處了一段時間，雖然聽不懂它的狼嚎是什麽意思，卻能聽出它的大概情緒。
小毛在警告什麽東西，還是人？
穆九側耳細聽，是人類的腳步聲，正在向他們屋子的方向靠近。
悄悄的起了身，摸到門口，拿起她放在門口的棍子。
好在，住進來時因為擔心不安全，在門口放了三根手臂粗的棍子，一直沒動過。
穆九屏住呼吸，打定了主意不管是誰，隻要進來就先給對方一棒子。
半夜三更摸到他們家來的，絕非好人！
門口果然傳來動靜。
腳步很輕，但不是那種靈活的輕，更像是身體虛弱導致的沒力氣。
一個人立即浮出穆九的腦子裏。
穆喬勇？
這個時候他來這裏幹什麽？
就算是他，敢闖進來照打不誤。
天邊掛著一彎殘月，微弱的月光透著茅草屋頂的漏縫照射進來。
一把鈍刀子伸了進來，一點一點的撥動著門栓。
穆九咬牙，真想把穆喬勇的腦袋撬開，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
特麽的，居然這麽坑害妻兒！
穆喬勇在張翠花的提醒下，算好了時間，這個時間所有人都睡著了，萬一發生點什麽，沒人能第一時間趕來，若他能跟李小桃發生點什麽，說不定以後李小桃還會回心轉意，再重新回到他身邊。
穆喬勇的動作很綿軟，好不容易把門栓撥開了一點點，穆九又輕輕的推了回去。
她每次推門栓都選擇在小毛嗚嗚嗚叫的時候，動作又很輕，反複幾次，穆喬勇居然沒有發現門後有人。
一來二去，竟費了半個時辰，也沒能成功打開穆九的門，穆喬勇脾氣便爆發了，抬起腳，也不知哪裏來的大力氣，又或者九嬸家的門口太脆弱，隻一腳替過去，薄薄的門板應聲落下，翻倒在地上。
穆九慶幸她躲得快，不然門板就砸在她身上，站定之後，用盡力氣舉起棍子往穆喬勇身上掄去，同時大喊，“來人哦！來賊了！”
這麽大的動靜，李小桃和穆宏利也被吵醒了，連忙摸索著拉了外衣穿上。
雖然穆家村的人有些冷漠，對於別人家的事情能出口就不出力，但說到來賊，一定會積極團結起來。
村裏出了賊就要加稅，這條苛刻的製度，使得哪怕村裏來了賊，也沒人敢上報。
所以一般抓到賊都是自行處理，打了綁了沉塘了也不能擴大到村外，以免別村的人報複上報，被查出來，加稅的幅度更大。
所以村民對賊的痛恨，絕不亞於殺親之仇。
聽說來賊，那還得了？
左鄰右舍的男人隨意的拉了一件外衣便出了門。
“賊在哪裏？給我打！”
“絕對不能讓他跑了！豈有此理！”
不給穆喬勇解釋一句的機會，棍子劈頭蓋臉便砸了下來。
穆喬勇疼的臉都扭曲了，也不知被打了多久，血腥味在空氣裏彌漫，眾人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穆九隻想給穆喬勇一個教訓，不想鬧出人命，便大喊了一句，“大家先看看是誰，再把人送去裏正那裏！”
“對對對!若是外村的，送去見官，讓他們打我們村的注意，若是本村的，就送去裏正那裏，把他趕出我們穆家村！”
“我們穆家村從來不出賊人，若真出了這樣的人，也別趕出村丟人了，直接沉塘吧！”
“支持，做了坑害一個村人的事情，就得付出代價！”
“殺雞儆猴！”
大家激動的停下毆打的動作，穆九這才摩挲著拿出一支鬆香點上，照近了穆喬勇的臉，然後驚叫，差點把手裏的鬆香甩出去，“天啊！怎麽是你！你說說你又想來害我們什麽！”
穆喬勇好不容易得個空隙深深的呼吸一下，“我是你爹，我出現在這裏是應該的。”
穆九信這樣的話才怪！
夜半夜三更來？以前他們窮得一粒米都沒有時，你這個所謂的便宜爹又在哪裏，也沒見你“應該”出現過！
穆九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語氣也盡量的平和，“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你已經把我娘休掉，現在的你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裏。”
穆宏利一臉嚴肅的擋到穆九的麵前，隨即漆黑的眸子冷下來，麵對穆喬勇，“你果然無情！”
“是你們無情先拋棄我的！”穆喬勇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你們娘仨一個二個都不要我！”
穆九氣笑了，這不講道理的樣子倒是跟穆老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穆喬勇，你說我們不要你，可你什麽時候要過我們娘三？哪次奶奶生氣，你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打我們，哪次你問過我為什麽？又有哪次你相信過我？
我是女兒可以理解，但宏利呢？你有替他想過未來？你有把他當成過兒子？你可曾護過他？可曾想過我們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會受傷！”
穆九明知關係已經斷了，沒必要跟這樣的人渣說這麽多，更不需要委屈和控訴。
卻忍不住把原主多年的積怨吼了出來，整個人輕鬆了，以後再見，便真的可以做到形同陌路。
穆九擺擺手，“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穆秀才那麽愛麵子，你這樣給他抹黑小心回去他打你。”
穆九不追究，其他人也不會傻到非給穆喬勇安一個偷盜的罪名來，打了嗬欠便散了。
穆九掃了一眼來的人，“林四叔，可麻煩您幫我把他送回去嗎？”
林老四點了另外一個林氏一族的漢子，兩人把穆喬勇攙扶著扔到穆榮光的門前。
時值深秋，晝夜溫差很大，白天熱得隻穿一件衣服還嫌熱，晚上也能冷到穿厚外衫還感到冷。
穆喬勇被打得皮青臉腫，哭喪著臉回到家中，不敢驚動其他人，回了他後院的茅草屋，倒頭便睡。
這一覺睡得迷迷糊糊的，次日清晨還發了燒，起不來床。
但沒人注意到他，甚至，一直到傍晚，穆榮光還不見穆喬勇，這才後知後覺一整天都沒有看見穆喬勇了。
找了很久在房間裏找到他時，他還發著低燒，渾身是傷，臉上到處是血。
“老二，你怎麽受傷了？”穆榮光駭然一驚，不會是昨晚的事情敗露了，挨打了吧！
穆喬勇有氣無力的，看起來竟蒼老了十來歲，嘴巴幹到開裂，血珠已凝固，像是旱了多年的土地，被太陽曬得溝1壑縱橫。
穆喬勇舔了舔幹凅的唇，“爹，我沒能幫你完成任務。”
穆榮光正想大罵沒用的東西，可轉念一想，還是先哄著吧，大1腿一拍，“傻老二啊，你先養好傷，沒人收割稻穀可以請人，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穆榮光這樣說，但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著，給不給穆喬勇治療，給吧，要花很多的銀子，不給吧，穆喬勇估計會死。
死了就死了，反正也不是他兒子，但他死後家裏的活就沒人幹，請人要錢！
給穆喬勇治吧，他以後做的活兒，能值回這些治療費嗎?
若不能，還是不要拿錢給他浪費了吧。
穆榮光如此想著，“我去幫你請大夫，你自己先躺一會兒。”
出了後院，穆榮光沒有往林郎中的方向而去，而是去找穆老太，把事情說給老太婆聽一遍。
穆老太故意拿喬，“怎麽，現在知道來問我了，以前早幹嘛去了。”
“愛說不說，不說就滾出我家！”穆榮光越看穆老太越討厭，也沒有好聲氣。
穆老太慫了，“照我說，先請一個大夫來給他看，要是醫藥費不高，咱們便治，若是很高又很難治療的那種，我們便把他退回去給穆九，怎麽斷絕她也是你女兒，敢不床頭盡孝我們就到處去說她！”
穆榮光同意穆老太的想法，“今天晚了，明天再去？”
至於穆喬勇會不會死在後院，那就是他的命了。
不得不說，穆喬勇的命真大，燒了兩個晚上都沒把他燒死，也沒有燒傻，第三天還能乖巧的跟在穆榮光的後麵，去了鎮上。
醫治他的是陳大夫，藥費錢一分不能少，都是一些皮外傷，能治好，不過要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穆喬勇幹一年活兒，把田地種好，多出的糧食賣掉能值回來。
回去的時候，穆榮光又哄了不少話。
“老二啊，以後不能那麽傻了，生病了就去告訴爹，爹早點送你來。”
“陳大夫說你身上有好多的傷，你說穆九那死丫頭的心怎麽就那麽硬，你好歹是她爹，說斷關係就斷。
再斷她也還是你的女兒，更不能喊人來打你，你也是個老實的，當時怎麽就不會跑！
哎，怎麽會有這麽絕情的女兒，若當年早知道她長大了會是這樣，我就先掐死她！免得她來禍害你。”
穆喬勇所有受傷之後的委屈，被穆榮光一句又一句的禍害激發。
心裏隱隱有了想法。
……
且說那天晚上之後，穆家人便消停下來。
舍不得請人幹活，便讓張翠花和張秀秀頂上。
幾天下來，張翠花被太陽曬得脫了一層皮，尤其是張秀秀，還懷著一個小的呢，幾天下來，整個人愣是瘦得隻剩下皮包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