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暫住
九嬸歎氣連連，叫來隻有五歲的小兒子，“一帆，你帶九兒姐姐去房間。”
那兩間空出來的房子在他們的正屋旁邊，是丈夫在時準備養牛蓋的牛棚。
丈夫不在後，牛也沒買，就一直空著。
說起來穆九嬸丈夫還在的時候，家境不錯，但是走了之後，公婆生病要花錢，加上被其他的堂叔欺負，家裏也就一點點的落敗。
穆九嬸的兒子穆一帆把穆九帶到房間內，“九兒姐姐，你們有什麽需要跟我說，別看我人小，我可是很能幹的喲。”
穆九被小孩子天真的笑容傳染，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那好！姐姐在這裏先謝謝我們能幹的一帆小哥哥了！”
穆一帆靦腆的撓了撓後腦勺，“我去看我奶奶。”
“去吧。”
牛棚裏什麽也沒有，穆九沒回穆家拿那張爛木板拚成的床，而是去田裏找了一些幹草，鋪在地上，準備將就一段時間。
好在現在已入秋，水汽不重，不用擔心睡在地上容易得風濕。
一直住在穆九嬸家裏也不是事，她需要盡快把新房子建起來，再打造一些家具，尤其是一張舒舒服服的大床！
安置下來，穆九靠在牆上。
咕嚕嚕，肚子不應景的叫了幾聲。
額……
想了想，出了門，拐個彎，往林長生家裏而去。
東張西望的像個賊，偷偷的敲響林長生的家門。
開門的是林十五，看見穆九他有些驚訝，“你……是來找長生的？”
“十五叔？你能借我幾斤糧食嗎？”
林十五從來不與村裏人接觸，也不知昨晚穆家發生的天翻地覆的變化，聞言眉頭一皺，“你奶奶叫你來的？”
“不是！”穆九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們分家了，我奶奶什麽也沒給我……”
“你等等……”林十五轉身進了院子，也沒叫穆九進去坐坐。
穆九理解，這是為她好。
一個鰥夫帶著一個剛到議親年紀的男孩子，她一個女孩子進去，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林十五隻去了一會兒就出來，手裏拎著一個小麻袋，裏麵裝了半袋米，“你先拿去，不夠再來叔這裏拿。”
“叔，等我有錢了還回來。”
“回去做午飯吧。”
“謝謝叔！”
穆九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林長生家。
……
李小桃帶著穆宏利關好門，準備去挖野菜，見到穆九背後的袋子，好奇一問，“九兒，你背什麽呢。”
“米。”
李小桃大驚失色，“什麽！”
“娘，我沒有回去拿，而是去借的。”
李小桃才鬆了一口氣，又一口氣提上來，“你去找誰借的？”
“十五叔。”
李小桃眉頭皺起來，“哪個十五叔？”
“就是林家十五叔。”
“什麽！”因為激動，李小桃的嗓音都破了，“你……你……”
一個鰥夫啊！若是被村裏其他人看見了，不知要怎麽編排九兒！
“娘，其實十五叔人很好，不過不與村裏人接觸，顯得有些怪異而已。”
“可是你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李小桃第一次斥責了穆九，“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好！”
“娘，我的名聲已經那樣了，還能壞到哪裏去？隻要不被爺爺賣掉，我寧可壞掉！”
話才出口，覺得自己有些偏激，便把米袋子放下，摟住李小桃的手，討好的搖了搖，撒嬌道，“娘，九兒是真的怕被爺爺賣出去，被林地主那樣的老男人糟蹋……”
“胡說！”李小桃終是心軟了，“好了，娘也不是說林十五不好，就是覺得你一個女孩子去找他借東西，很容易招來是非……哎，都是娘沒用……”
“娘，你別說這些，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過的，你先去做飯，我餓了。”
可是……
“娘，好像我們沒有鍋！”
“姐姐，我們不僅沒有鍋，連做飯的廚房都沒有。”
穆九，“……”
算了，一步步來。
“娘，要不我們借九嬸的廚房用一用？”
穆九考慮著，要不再把林長生那部分銀子挪用掉，中午去買一口鍋回來，還得買幾個碗，至於筷子，村東頭的竹林有的是竹子，砍回來做幾雙不就行了？
何時，她堂堂女神醫，需要節約到這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李小桃弱弱的說了一句，“要不回去問你奶奶要一口鍋？”
“娘，您覺得奶奶有可能給你？”
李小桃一想到早上穆老太驚天動地的哭嚎聲，頓時啞然。
既然租住在九嬸家裏，理應去看看她婆婆，順便說一說借廚房一事。
穆九打定主意之後，拉著李小桃去敲響了穆九嬸的門。
開門的是穆一帆小盆友，“九兒姐姐？”
“咳咳……一帆，姐姐想借你家的廚房用一用。”
穆一帆雖然很小，卻很乖巧，把門讓開，“姐姐進來吧。”
穆九進了穆九嬸家的院子，往堂屋裏看了看，小聲的問穆一帆，“一帆，你奶奶呢？我去看看她。”
穆一帆把穆九領到他們家的堂屋內。
他們家的堂屋擺設很簡單，正堂擺著一張破舊的四方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個陳舊的香爐，逢年過節祭拜祖先用。
堂屋的半邊擺著一張竹椅，一個骨瘦嶙峋的老人歪斜斜的靠坐在竹椅上，白發蒼蒼，雙眼無神。
他們走進來的時候，穆羅氏扭頭看了一下，問了一聲，“一帆啊，誰來了？”
“奶奶，是九兒姐姐，最近她租了我們家的牛棚。”
穆羅氏哦了一聲，很熱情，“你快去給客人端幾張凳子來坐。”
李小桃依稀記得穆羅氏的丈夫在穆氏一族排行到三十四，便出聲問了一句，“三十四嬸嬸好。”
“你是……老了，眼睛不好使……”
穆一帆：“奶奶，他是喬勇伯父家的伯母。”
穆羅氏：“哦……請坐，家裏亂，你們不要介意。一帆，快去給伯母倒水。”
穆九連忙阻止了穆一帆，“三十四奶奶您不用操心，我們自己找凳子坐，一帆還小。”
穆羅氏苦笑，“都怪我老婆子，拖累了他們，一帆小小年紀就得照顧我。”
大概覺得話題沉重了，穆羅氏揉了揉眼睛，“瞧我怎麽說起這些不開心的，你們租了隔壁的房子，有什麽需要就跟老九媳婦說。”
“謝謝三十四奶奶，給你們添麻煩了。”
大約很久沒人來看過穆羅氏，穆九的到來讓她很開心，非要留穆九在家裏吃一頓。
穆九嬸一個女人需要承擔養家的重任，穆九哪裏敢真的在他們家吃飯，又不好駁了老人的麵子，便讓穆宏利去隔壁取了三斤米，把他們家的飯一起做了。
都是窮苦人家，李小桃心疼那些米啊，但一想到穆九嬸二話不說，不問租金把房子給他們住，便釋然。
米沒了可以再種，九嬸這樣的熱心腸，很難再找。
穆九嬸回來的時候，聞到香噴噴的米飯味，訝異的走進廚房，見到穆九端著一鍋米飯走了出來，“你們……”
自己家裏有什麽東西她最清楚不過，家裏隻有一點點米，專門留給婆婆補身體用的，他們娘仨隻能靠著幾斤玉米麵艱難度日，瘦得剩下皮包骨。
尤其是女兒穆一涵，跟穆九差不多年紀，臉色蠟黃蠟黃的，比穆九還瘦上幾分，看起來跟缺水的豆芽似的。
穆九笑了笑，“九嬸回來了，吃飯咯！”
穆一涵咽了咽口水，拉著穆九嬸的衣角，小聲的說道，“娘，我想吃米飯。”
“你這孩子，小桃嬸子也不容易，咱們熬點玉米粥，等秋收了就好了。”
隻是誰都知道，秋收之後，緊接著就是寒冬臘月，窮苦人家為了度過漫漫冬日，一開始就得省著糧食吃。
穆九把飯鍋放下，又盛了一碗飯，放到穆一涵手裏，“吃吧，不夠鍋裏還有。”
穆一涵下意識的看向穆九嬸，不敢接。
九嬸眼圈紅紅的，搖頭。
穆一涵便沒有接穆九的碗。
穆九隻得勸說道，“九嬸，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可是孩子們都瘦成這樣了，您就讓他們吃一頓吧，再說了，我們也不是每一頓都能請你們吃飯的啊。”
九嬸哽噎著，喉嚨酸澀，幾乎發不出聲音，“謝謝……”
穆九又盛了一碗飯，塞入穆一帆的手裏，“九嬸說這話九兒就不愛聽了，我們最無助的時候，欠著租金您就把房子給我們住，我們請你吃一頓米飯也花不了幾個錢。”
九嬸的眼淚滴落下來，聲音沙啞，“那兩間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關鍵是，那樣的房子一個月最多隻能收兩文錢租金，穆九愣是說要給她五文錢！
盡管還沒有到手，她也不好意思了！
穆九還請他們吃香噴噴的米飯，九嬸總覺得不安，“吃了這飯，我那房子也不好收你們的租金，你們幫我收拾收拾就好。”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穆老太恨不得剝光了他們再趕出來，而穆九嬸一個寡婦，居然舍得免費給他們房子住！
穆九自然不肯占穆九嬸的便宜，“九嬸，您這不是趕我們走嗎？不給租金，我們也不好意思住啊！”
“不免費給你們住，我也不好意思吃你們家的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