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求人不如求己
穆榮光讀書人的形象早就丟到烏瓜拉國去，指著林地主就罵，“你別太過分！大夏國是法製王朝，你這是拘禁我們，是犯法的！”
林地主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穆榮光，你讀書讀傻了吧，書上沒告訴過你一句話？山高皇帝遠，這事鬧到鎮長那裏你也得把金子給我交出來！”
穆榮光沒轍，耷拉著腦袋，看向其他人，示意他們說說該怎麽辦。
穆喬生的大兒子穆宏升在桌子邊上坐著，平日裏仗著穆榮光的疼愛和縱容，在家飛揚跋扈，此刻卻是一聲不敢吭，慫得脖子幾乎低到胸口裏麵去，以降低存在感。
就連號稱罵街小能手的穆老太，此時大炮啞火，隻驚悚的望著林地主，一副希望林地主手下留情的眼神。
張翠花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穆六福跟她親娘一樣，低著頭，唯恐林地主遷怒她和林寶生的婚事。
倒是張秀秀，用祈求的眼神看向穆榮光，低聲說了一句，“爺爺，孫媳婦自知沒有資格管這事，可是九兒的婚事可以再談，若得罪了林地主，以後我們在穆家村怎麽生活？”
她瞥了一眼穆六福，示意穆榮光，怎麽也得顧忌著穆六福一點。
穆榮光卻沒看懂張秀秀的暗示，狠狠瞪了張秀秀，罵道，“這裏沒你說話的份！我們穆家不租他們家的田地種，不靠他們家吃飯，怎麽就過不下去？”
張秀秀低著頭，也不敢再說。
穆宏利是二房唯一能上堂屋吃飯的人，坐在張秀秀身邊，安靜的扒著飯，好像眼前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般，對於他來說，沒什麽比他吃飯更重要。
穆九滿意極了，心態好，將來能成大事。
穆老太眼尖的看到趴在門口後麵的穆九，高聲大喊，“死丫頭，快去把裏正請來！”
穆九裝作嚇壞了的樣子，怔怔的站著，愣是移不開腳步。
穆老太氣急敗壞的罵道，“沒用的東西！掃把星！”
林地主衝狗腿子使了一個眼神，就見其中一個狗腿子順手拿起桌子上的抹布，單手揪住穆老太腦後的發髻，單手把抹布塞進她的嘴裏。
穆老太試圖掙紮，被那人甩了一巴掌，頓時老實下來，沒人綁她，她卻不敢主動去把抹布拿來。
穆九冷笑，欺軟怕硬，總算栽在硬茬手裏。
林地主唇角動了動，勾出一個陰獰的笑來，“穆童生，別給臉不要臉，給你幾分薄麵，還真以為我林某人怕了你！識相的趕緊把金子交出來，不然……”
話說到這個份上，穆榮光哪裏還敢反抗，乖乖的把還沒捂熱的金子從兜裏掏了出來，卻又不舒服，狠狠的砸向林地主，仿佛那樣能解氣似的。
“把那一兩賠償損失的銀子給我，滾出我家！”
“哈哈哈！要不說你穆童生讀書讀傻了呢！”
一兩銀子是權宜之計，怎麽可能真給！
穆榮光滿臉的不可思議，“你什麽意思！”
“你自己慢慢體會，我們走！”
林地主揮揮手，一眾狗腿子跟著撤出穆家的堂屋。
在經過堂屋的門口遇上穆九時，每一個人都加快了腳步，唯恐避之不及，仿佛站在那裏的不是一個十三四的小女孩，而是瘟疫。
好戲看完，穆九轉身就走。
“穆九你給勞資滾進來！”穆榮光中氣十足的聲音差點把屋頂給掀翻。
穆九從善如流，進了堂屋。
除了穆宏利和張秀秀，所有人都用憤怒的眼神瞪著她，就像是看見了十世的仇人。
穆九挺直腰杆，看向穆榮光，諷刺道，“爺爺這是打不過林地主，準備拿孫女出氣？”
穆榮光正逢諸事不順，就連一個平日裏怯懦的死丫頭也敢跟他叫板！
氣得那個火冒三丈，吼得口沫橫飛，“誰給你的資格跟長輩頂嘴，給我打嘴巴！”
話音落，穆六福蹭的站起來，舉手就要打穆九。
但她哪是常年幹苦力活的穆九的對手，揚起的手被穆九截在半空，愣是壓不下去。
“氣死我了！”穆老太跳起來，跑過來幫穆六福。
林地主的人剛走，她就自己把抹布吐了出來。
穆宏利小小的身子擋在穆九麵前，“奶奶您不可以打我姐姐，您忘記了嗎？我姐姐是被神明保佑的人，您的手……”
穆老太嚇得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打不得，罵總可以了吧！
各種難聽的話開始往穆九身上潑，每一句都帶著惡毒的詛咒之意，聽得穆九直皺眉。
穆榮光自詡讀書人，難道不知讀書人該有的素質？
林地主有一句話說得對：讀書人中的敗類！
穆榮光見狀，又命令張翠花，“老大家的，你作為大伯母，有權教導侄女兒。”
這已經明擺著三打一，要欺負穆九！
張翠花得了令，陰笑連連，離開座位把穆宏利拖開。
但，所有事情都在穆九的計劃中，她已經不準備再忍氣吞聲，又怎麽可能乖乖的站著挨打。
穆九一個靈活的轉身，躲到穆老太的身後。
張翠花刹車不及，那一巴掌差點沒甩到穆老太臉上。
穆老太氣得暴跳如雷，“老大家的，你想打婆婆？”
張翠花恨恨的指著穆九，“不！不是的，娘您聽我說，是她故意躲到您背後害我的！”
“你個死丫頭，還不快點乖乖的自打嘴巴，你若乖乖的，我就給你找一門好親事，若敢忤逆我，我就去衙門告你！”
穆九，“……”
你以為你是皇太後啊！還自打嘴巴！
穆九索性清冷的站著，一雙越發清冷的大眼睛無辜的盯著穆老太，那意思：你倒是去呀！
穆老太直捂住胸口，“你……你這個掃把星，你氣死我了！”
眼白一翻，往後倒去。
穆九與她的距離近，一眼看穿她在裝。
冷聲道，“你若倒下，沒人來得及扶住，萬一後腦勺磕個……”大洞。
話未說完，穆老太又直挺挺的“活”了過來，氣狠狠的瞪穆九，卻愣不敢再說要打穆九之類的話，也不敢叫其他人打穆九。
堂屋裏居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穆九倒是無所謂，她在研究醫術的時候，能好幾天不說一句話。
沒想到最先沉不住氣的是穆榮光，他抄起手邊的酒杯衝穆九砸了過來，“死丫頭，你說說，你是不是在外麵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林地主才退婚！”
堂屋裏這麽大的動靜，在廚房裏吃飯的李小桃早就聽到了，但距離有點遠，她隻隱隱預感要發生什麽，卻沒有挺清楚吵了些什麽。
直到吃飽洗了碗，有時間來到院子裏偷聽，聽見這麽一句，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把蠻橫拉拽她的穆喬勇甩開，一氣嗬成的闖進堂屋，跑到穆榮光麵前跪下，“爹！您不能這麽往九兒身上潑髒水，會把九兒害死的！”
穆老太哼哼，“活著不能為我們穆家做一點貢獻，死也也好！”
“娘……”李小桃急哭。
穆九走到李小桃後麵，雙手搭上她的雙臂，試圖把她扶起。
但李小桃固執的不肯起來，“求爹以後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了，九兒已經死過一次，難道爹娘你們還想違背菩薩的意思，想要九兒再死一次？”
後麵這句話讓穆九很意外，更多的是高興。
李小桃終於被她洗腦成功，不再以穆家二老的話為旨意，而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有勇氣為了維護兒女頂撞二老！
本來就該這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想欺負我，那也別怪我對你伸出拳頭。
這隻是一個開始！
以前這個家裏最懦弱的就是穆九，投河不死醒來之後，就性情大變，沒想到連帶著李小桃也開始膽敢忤逆他！
穆榮光氣得一陣暈眩，差點往後栽倒，“你……你……反了！反了！”
不管穆家人有多憤怒，氣氛有多亂，穆九始終一副冷眼看世界的泰然，處變不驚。
“爺爺，這話可不能亂說。”
在宮裏待久了，穆九第一反應就是這話隻能從皇帝口中說出。
穆榮光這不是給自己招惹麻煩？
穆榮光不傻，穆九稍微一提，便頓悟他說錯了什麽，氣得兩眼一翻白，真的暈倒了過去。
“老頭子！”
“爹！”
“爺爺！”
穆家人亂成一鍋粥，七手八腳的把穆榮光抬進房間裏，才想去派個人去把林郎中請來。
而穆九則淡然的把李小桃扶起來，出了堂屋。
看來今天穆老太沒時間來催他們幹活了，好好的休息半天。
出了堂屋，穆九直接把李小桃扶到她的茅屋房間裏，按住李小桃讓她坐下，輕輕的給她按揉臉上的穴位，以達到消腫散瘀的作用，快點好起來。
不是沒想過留著這樣的臉去博同情，但人心麻木，他們同情了二房那麽多年，不也是沒出手幫二房說過話？
求人不如求己，裝可憐博同情也要有一個度，可一不可再，多了，誰有那麽多時間來同情心泛濫？
娘倆相對而坐，李小桃激動得眼含淚花，“九兒，謝天謝地，你終於不用嫁給林地主了！”
相比李小桃的激動，穆九則顯得很平靜，甚至是提不起興致，“是的，終於不用嫁給林地主了！不過，娘，爺爺奶奶昨天可以把我賣給一個林地主，明天，他們照樣可以賣給一個李地主或者其他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