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亥時之女
“娘，村裏有好幾戶老人健在就分了家。”
“可你爺爺是讀書人，最重規矩，很難。”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娘若再注意一點，就該發現，村裏分了家的那幾戶過得最好。”
人都是自私的，分了家，就不用擔心自己白白幹活，讓兄弟們撿現成；分了家，一想到幹活賺的錢不用拿出去充公，就渾身是勁。
幹勁十足，隻要不太倒黴，日子都會越過越好。
隻是這裏大多數人都很迂腐，覺得父母健在不應分家，一家人勾心鬥角的生活在一起，不僅賺不到錢，還兄弟失和，越過越貧。
穆九見李小桃沒有反應，又湊近李小桃悄悄的說了一句，“娘，不瞞您說，菩薩見我可憐，還教會了我好多東西，讓我以後好好的過日子。”
她必須為自己以後展露出來的本事提前做好鋪設，免得哪一天李小桃被她驚住，甚至疑神疑鬼，她的事情就難辦了！
李小桃喜出望外，“真的？”
一激動，就在路邊對著南方跪下，連磕了幾個頭，“謝謝菩薩！謝謝菩薩保佑我兒！”
穆九想了想，也學著李小桃的樣子跪下，說了一句“謝謝菩薩”。
有村民路過見狀，不解的問道，“穆喬勇家的，你在幹嘛？”
李小桃沒有心機，順口答道，“謝謝菩薩救了我女兒！”
前段時間穆九就說過她能活下來是菩薩保佑，村民見李小桃如此虔誠，更是深信不疑。
出了村口，李小桃去了地裏，穆九則去砍柴。
……
第二天，穆九被菩薩保佑的事情再一次在穆家村傳開來。
對此，林地主滿意有加，不顧年邁的病體，親自登門去了穆家。
穆家的堂屋裏，穆榮光端著一副讀書人的架子，搖頭晃腦，“林兄，阿九是我家的寶貝孫女……”
林地主看不慣穆榮光這副樣子，明明是個窮酸童生，被諷刺稱呼秀才，偏偏沒有自知之明，還自以為是洋洋得意。
林地主打斷穆榮光，“穆秀才，明人不說暗話，你有什麽要求就提吧。穆九我一定要得到。”
“這……”穆榮光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
“拿上來！”林地主招招手。
一直恭敬的站在他身後的狗腿子林管家立即站了出來，打開一直捧著的箱子。
金光閃閃，好大一錠金子！
仿佛一下子看到了稀世珍寶，穆榮光的眼睛都亮了，站在不遠處的穆老太更是看直了眼睛，忍不住走近了幾步。
林地主得意的哼了哼，“咳咳……”
穆榮光這才回過神來，“咳咳……不知林兄這是何意？”
“金子歸你，穆九歸我，我請先生看過了，五天之後便是大吉之日，五天之後，我派人來把穆九帶走。”
他說的是帶，而不是抬，仿佛說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交易的貨物。
而被當做貨物交易的穆九此時身在鎮上，把這幾天采集到的藥材賣掉之後，手裏又多了三兩銀子。
拿著三兩銀子，穆九去了鎮上有名的李半仙家裏。
……
“看八字、測婚姻、改命運，姑娘一看就不像是有福氣之人，是來改命運求婚姻的吧。”
穆九還未走進李半仙家裏，就聽到裏麵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你才是無福之人！
嘴欠！
穆九知道宮裏養了幾個口技師，擅長模仿各種聲音，這李半仙算命本領不怎樣，裝模作樣倒是挺在行。
走了屋子，裏麵光線不是很好，一股子安神香的味道直鑽鼻中，令她腦袋有些發昏起來。
穆九用指甲用力掐了一下掌心，一下子清醒了，這才看清屋子四麵牆上掛滿了鬼畫符等神怪之物，中間有一張桌子，桌子那頭坐著一個披著長發的婆子，穿著怪異。
桌子的旁邊擺著一個大香爐，嫋嫋的煙圈緩緩升騰，安神香便從這裏散發出來。
香氣和怪異的氣氛襯得婆子頓顯幾分神秘之色。
穆九露出了然一笑，走到婆子麵前，在桌子的另一麵坐下，“聽聞李半仙算命的本事萬寶鎮第一。”
李半仙不知謙虛為何物，“那是，我李半仙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穆九，“……”
敢不敢謙虛一點！
“姑娘想求什麽樣的姻緣？”
穆九，“……”
李半仙不管穆九是否回答，依舊迷之一樣的自信，“我掐指一算，姑娘你想求一個好丈夫，有錢有權有勢，還不想距離娘家太遠，免得想見親人不易。”
穆九，“……”
這不是大多數女人的願望？
還掐指一算，不掐指她也能說出來！
穆九不做聲，李半仙又繼續說了，“可惜你家人依舊把你許配給了你不喜歡的人……”
穆九，“……”
多撒網，總會撈到一條魚，說一百句，總有一會能說到點上。
不是說李半仙嗎？混得這麽差！
不過，她不是來聽李半仙猜她的身世狀況的。
穆九拿出一兩銀子在李半仙麵前晃了晃，看得李半仙的眼睛都直了。
盡管神婆是一個一本萬利的行當，但在這個落後的萬寶鎮，李半仙賺的也不多，一兩銀子，足以令她心動。
不等穆九說點什麽，李半仙便先開了口，“姑娘想要本大仙做點什麽。”
穆九就喜歡這樣的“聰明人”，也不含糊，“仙姑可曾聽說過有一種人命硬？”
盡管李半仙是一個半吊子，基本常識還是有的，“這種命盤之人若為男上克父母下克妻兒，若為女，克父母克夫克子。”
穆九點頭，“還不到那個程度。”
“亥時之女不可留，不害娘家便害婆家，總有一家要倒黴。”
穆九從小博覽群書，除了醫術超群，對《易經》有一點研究。
恰好原主乃是亥時出生。
不過，爺爺是不信命的，時常告訴她：我命由我不由天。
隻要努力的學習，成為強大的人，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
穆九雖然覺得爺爺的很多想法跟這個社會有很大的出入，甚至離經叛道，但是爺爺說的每一句話都蘊含著大道理。
她很崇拜爺爺！
但不代表她不可以利用人們相信命運的心理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穆九把銀子放在桌子上，“仙姑可否到穆家村走一遭？”
李半仙麵露猶豫。
不過，穆九輕易的捕捉到她眼中的貪婪，抬起手來把銀子一收，轉身就走。
“姑娘！”李半仙顧不得半仙的矜持，站起來就追，“姑娘等一等！”
還因為追得急，絆了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
穆九也不是真意要走，見好就收，站了腳步回過身來，“仙姑可還有事？”
見有戲，李半仙立即挺直了胸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本大仙決定明日便去一趟穆家村，不不不，下午就去。”
穆九重新回到桌子麵前，“仙姑可算出我欲何為？”
李半仙也不裝了，訥訥的說道，“姑娘來找我，想必是利用我的名聲達到某種目的，隻要不把我李半仙的招牌砸了，不殺人放火，姑娘想要我怎麽說都可以。”
嗬嗬，看來這樣的事情沒少做，輕車熟路啊！
穆九也不扭捏，把銀子放在李半仙的手裏，“沒那麽嚴重，隻需要仙姑如實說話就好。”
李半仙有些意外，看不透穆九想幹什麽，“姑娘……”
穆九言簡意賅，“家醜不可外揚，說起來讓仙姑笑話了，我祖父要把我許配給一個黃土埋到脖子的老男人，我寧可嫁不出去，也不要被陪葬。”
盡管李半仙沒少做坑蒙拐騙之事，但對於神怪之說，還是保有敬畏之心，也隻騙個小錢，不敢坑人性命。
既能賺錢又能幫到人，說不定還能積陰德，聞言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我明白了……可是你不擔心以後一輩子嫁不出去？”
穆九搖頭，不擺脫穆家，那有未來？
是否能嫁出去，以後再說。
“事成之後我再加一兩銀子封口費。”
李半仙何其精明之人，立即指天發誓，“我保證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若有違此誓，不得好死。”
穆九神色淡淡，“那就有勞仙姑了！”
說完又對李半仙說了投河不死，以及穆家一些人的情況，才轉身離開。
她特別小心的看了門外是否有人，尤其是認識的人，見到街上安靜下來，才小心的離開了李半仙的家。
……
穆九才出了鎮口，走上一段路，便見林長生遠遠的趕了牛車跟在後麵。
這個時候，早上來趕集的人基本回了家，路上靜悄悄的。
大概林長生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吧安全。
穆九心裏暖暖的。
……
穆家。
李小桃正在做午飯，穆老太忽然走進廚房，把一塊破舊的紅布扔到地上，“你爹決定了，五天以後是個好日子，你做件衣裳，讓死丫頭穿出去。”
李小桃臉色一白，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也不顧上撿起紅布，抬起腳尖就往堂屋裏跑。
堂屋裏，穆榮光笑得滿麵紅光，正在思考著如何用那錠金子去給小兒子買個出路。
李小桃忽然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