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子不好當啊!
七塵吞了吞口水:“世子,到現下的份兒上,您就別顧著這些禮儀了!這門,您是出不得啊!”
貫承溪的雙腿被緊緊箍著,他動了動,卻不能行。於是一發力,將七塵甩到一邊,大步向前。
*
緣幽河船舫。
這船舫不似尋常小船,偌大的船身中置了幾處雅間,分立走道兩側,而盡頭有一處最大的船間,門柩緊閉。
引路的小廝正步履堅定地朝那處走去。
小廝抬手叩了兩下門,門從裏麵打開。
顏之卿懶懶地瞥去,隻見一襲黑衣公子正端坐於正中央,身後恭恭敬敬地立著四個侍衛,身側還坐著一個熱情似火的女姬。
“顏公子,這便是我家主子。”領路小廝言罷,便退了出去,守在門外。
顏之卿朝那黑衣公子投去目光,眸中盡是混不吝。
貫麒對上那一雙不羈的眸子,在影影綽綽的燭光下,有一瞬的失神。
也僅僅是片刻。
“顏公子來了?坐。”貫麒眉眼深沉,即使坐在那裏,依舊能看出他身高體長。
顏之卿倒也不客氣,隨手一撩衣袍,坐在了他的對麵,背對著門:“嗯。”
貫麒直直地打量著顏之卿,過了好半晌,才笑著開口:“顏公子果然豪爽!”
“場麵話,就別說了。”顏之卿似是不經意地打了個嗬欠,“我想,大皇子難得出宮一趟,不會隻是來誇我的吧?”
貫麒的笑容有些僵硬,身子向後仰了仰,衝著身後的侍衛擺了擺手。
四名侍衛連同那個女姬十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雅間隻剩下了他們三人。
貫麒好笑地開口:“顏公子怕本皇子會吃了你麽?”
顏之卿亦勾了勾唇:“是啊,畢竟我的腿不太方便,若動起手來,還有個馱著我逃跑的。”
貫麒的臉色青了青。
他看向那個抱著劍的少年,皺眉道:“李衝養的那十幾個小廝可不是廢物。有他在此,恐怕要逃的人是本皇子了。”
顏之卿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是哦,那大皇子,你可要跑快點嘍。”
貫麒的臉色一青到底,他對麵坐著的,怎麽不按常理出牌?瞧瞧,這是正常該有的對話麽?
什麽東西!
顏之卿似乎並不受他的情緒影響,自顧倒了一杯酒,低頭品了品:“有點淡。”
說著又低頭喝了一口,遞給扶言:“你嚐嚐?”
扶言麵無表情地接過,一飲而盡:“嗯,是淡了些。”
貫麒皺起眉:“顏公子,本皇子以為,你是有誠意的。”
顏之卿將茶盞從扶言手中拿回,似乎有些驚詫:“大皇子,酒可以亂喝,話不可以亂說,我哪裏沒有誠意了?”
貫麒一時噎住。
見過不講理的,沒見過這麽蠻不講理的!
顏之卿將案桌上的葡萄捏了顆,扔進嘴裏,嚼了嚼。
貫麒一想到更重要的事,努力壓下心中不快:“既然你的侍衛執意要在這裏,也罷,本皇子就不避諱了。”
“嗯,你說。”顏之卿目光淡淡地。
“本皇子聽聞貫庭霄被顏公子揍成了豬頭?”貫麒定定地看向她。
“所以,你是來興師問罪的?”顏之卿彎了彎眼睛,笑得漫不經心。
“非也。本皇子隻是……意外罷了。”貫麒繼續試探道,“小霸王向來跋扈,本皇子礙於皇室顏麵,不和他一般見識。”
本以為這一番話,即便不跟顏之歸拉近距離,至少也不會讓他認為自己有惡意。
顏之卿似是極其認真地想了想:“所以,你是覺得我打得好?”
有點上道了,貫麒唇角微揚。
“原來你看貫庭霄不順眼很久了!”顏之卿笑了笑。
貫麒有些胸悶,怎麽扯到這個地方了?他明明是來示好的,顏之歸是傻的嗎?
這般想著,卻忽見對麵的少年站了起來:“感謝大皇子的招待,但是你一頓飯就想買通我幫你對付貫庭霄,也太不劃算了!因此,之歸思索再三,這飯錢我們還是各出一半吧!”
說完丟下了一包銀子。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貫麒坐在那裏,麵容陰沉。
這個顏之歸,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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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船艙,扶言讓船夫停岸。
外麵一片火紅的燭光,遠處似九天星河,星星點點,亮閃閃的。
顏之卿四處望了望,看到岸邊極其熱鬧的街道,眸光微動。
街道兩側鋪滿了小商鋪,說是商鋪,不過是商賈推著小木車,沿途賣些吃食、首飾以及稀奇物件兒。
她興致高漲。
“銀子。”顏之卿朝扶言伸手。
扶言聳了聳肩:“沒了。”
顏之卿先是一愣,複而想起,好像方才通通給了貫麒。
“之之。”
顏之卿感覺肩膀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猛地一驚。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收回,接著一雙微醺的眸子映入眼簾,男人定定地看著她,輕聲道:“之之。”
“你認錯人了。”顏之卿眯了眯眼,好笑道,“貫承溪,你這是……醉了?”
男人歪了歪頭,又極輕極輕地喚了聲:“之之。”
接著他又補充道:“我沒醉,你是之之。”
什麽知知支支枝枝?
“貫承溪,你看好了,爺是顏之歸!”顏之卿莫名地燥。
男人依舊定定地看著她,不再開口,眸光卻是粹了溫柔,笑意盈盈。
顏之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真是見鬼了!
“扶言,你快把他給爺弄走!”顏之卿頭一次感到了無措。
“起開!我要找之之。”貫承溪力氣大的驚人,推了扶言一個趔趄。
“世子!”七塵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貫承溪,見他無礙,才長舒了一口氣,爾後看向顏之卿,“顏公子,好巧啊!”
顏之卿見七塵趕來,莫名鬆了口氣:“你家世子……”
“喝醉了。”七塵語氣略有幽怨,“就是您贈的那壇酒。”
顏之卿揚了揚眉:“他喝完了?”
“沒,就一小口……”這才是七塵真正惱的地方,若說自家世子喝了一整壇,醉也就醉了。
可,實打實就一小口,說出去,也著實難為情。
偏偏就在三人詭異的靜默之時,貫承溪來了句,“君子不好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