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螳螂捕蟬

  外灘這麽大，想一下子找到一個人多不容易。雲夢瑤經常陪方紫蘇去外灘吹風，知道她大概在哪一段上，所以林成峰去找相對容易些。但是陳作發就沒有那麽好過了，下了車就邊跑邊打電話，方紫蘇有意為難他，不是不接就是幹脆把電話按掉了，陳作發幾乎是闖了紅燈過來的，眼下直罵娘。方紫蘇最後五分鍾才接了電話，告訴他自己的位置。


  林成峰混在人群當中並不顯眼，落霞還有餘暉，華燈卻已經初上，他遠遠看見方紫蘇一個人挨著橋欄邊站著，那姿勢還是那麽高傲，有女強人不服輸的味道，可細看之下，卻多了一股莫名的孤孤單單，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林成峰卻感受到了。


  林成峰看著她靜靜地等，幾分鍾後，陳作發已經到了，天色也幾乎暗了下來。林成峰不動聲色地靠近了過去，就隔了三五個人的距離。


  “蘇蘇，原來你在這裏，可把你找到了。”陳作發跑得氣喘籲籲，也不顧形象，當即把外套脫了，一邊從上衣口袋拿了手帕出來呲牙咧嘴地擦汗，那是他老婆每天要他帶的。


  “陳老板，有什麽事情就快說吧。現在有時間，說不定等會我就沒有時間了。”方紫蘇看著他，臉上笑眯眯地。


  陳作發心裏麵罵道“少擺架子”，麵上卻笑道，“你不是說在跟帥哥約會嗎？怎麽，就你一個人？”


  方紫蘇當然看出他心裏麵在想什麽，她冷笑了一下，說道，“天大的事情怎麽有你陳老板的事情大？這幾年為了給你陳老板鞍前馬後的，我可是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了，區區一個約會的帥哥沒了就沒了，這算什麽？”


  陳作發臉色一皺，笑道，“蘇蘇，別這樣。你看，我呢，上回是脾氣壞了點，可我那是一時間急了，昏了腦袋，你說你也不事先跟我說一下，等我有個心理準備什麽的。我一個老板，總不能你說咋樣我就答應咋樣，那多沒有麵子，是不是？你消消氣，好不好？”


  “我那是為了全雜誌社考慮，那是好事，你陳老板這麽精明的人，會不知道那對你是好是壞？什麽叫我說咋樣你就咋樣？行了，我也不跟你胡謅了，你就幹脆說吧，答應，明天我就開工，你陳老板那一份絕不會少，不答應，一拍兩散，就這麽辦。”方紫蘇態度很堅決地。


  “蘇蘇，我不是說你辦的事情不好，可我先前已經答應人家那邊了，雖然說是口頭上說的，可也不能反悔是不是？你給我時間，我一一跟他們去解釋解釋，完了再跟你答複，你看好不好？”


  “陳大老板，我的話你不明白是不是，要是明天不開工，這一期就別幹了，這一期別幹，這一年都別幹了，雜誌社等著關門吧。我可不是威脅你，這麽多年了，我就直接挑明了跟你說吧，你要發財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八輩子管不著，可我管著雜誌社，還要等著雜誌社的人替我賣命，我才有機會把事情做好，不讓他們過好點雜誌社能好起來嗎？你是隻管數錢，那多容易，可你知道你手裏麵那點錢是雜誌社裏麵多少個人熬了多少心血才熬出來的嗎？”


  方紫蘇一揮手，大聲道，“行了，幹脆我也不幹了，這主編的工資我還不稀罕了，你另外去找一個主編吧，我樂意等著在家數錢，賺多數多，賺少數少，要是賠了，大不了跟你陳老板一起喝西北風去。”


  陳作發這回真的急了，求著方紫蘇，說道，“蘇蘇，蘇蘇，別發火成嗎？我答應你還不行？就按照你說的做，是我不對，哎呀你看，這麽久了還也真沒關心過你們，是我不對。這樣，你要怎麽樣做，我全力支持，咱們先把這一期做了再說，好不好？”


  方紫蘇閉了嘴巴，就是不說話。


  陳作發一看，繼續說道，“這樣，要是利潤超出，我同意拿百分之十當作福利發給員工。”陳作發發誓道。


  方紫蘇還是不吭聲，誰也沒看見劉金桂在不遠處已經打翻了醋壇子，在氣呼呼地看著陳作發猴子一樣討好方紫蘇。


  “這樣。”陳作發終於咬牙，說道，“以後，雜誌社廣告，你說了算，反正，我知道你不會讓每個人都吃虧的，你看，成不成？”陳作發說完，幾乎要憋出內傷，等於放棄了自己一條見不得人的“財路。”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方紫蘇這才開腔。


  “是我自己說的，我說話算數。”陳作發死命說道。


  方紫蘇還沒有說話，劉金桂一把衝了上去，揪住了陳作發的耳朵，嗓門大得出奇，叫喊道，“好你個陳世美，幸虧老娘聰明，一路跟著你過來，你果然還跟這個狐狸精偷偷摸摸的。老娘在邊上都看了半天了，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老陳家害臊！”


  林成峰一看動靜不對，馬上走了過去。也不說話，站在方紫蘇身後定定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