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誅仙之陣
「這……怎麼可能？」青羽的臉色變了幾變，「尊者，難道她已經？」抵禦紅蓮業火，就連崑崙主這樣的上神，也只能封閉五識方能自保，更何況阿狸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小神仙。
尊者搖頭。
青羽一口氣沒松下來，卻聽他說道，「我也不知。」
「尊者可謂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
尊者突然抬手示意他靜聽，似有微聲在塔陣中來迴旋繞，不知何時塔陣的四周聚集了數以千計的僧侶，誦經之聲遮天蓋地，相比之下陣中的一點微聲，細弱而模糊。
尊者卻聽得很清楚，緩聲道，「道法清心咒。」
青羽愕然，道法清心咒是修仙者最基本的咒語，初學者用來清心寧神，從未聽說有什麼別的用途，她怎麼可能只靠清心咒來築起結界呢？
「難道她已經……」
「不，她的元神並無蘇醒，這只是潛意識裡的本能反應而已，撐不了多久。你放心好了，這九炎蓮花陣上佛光籠罩，她不可能在陣中蘇醒。」
青羽施禮告退，臨走留下一言，「此事乃帝君瞞下天界與尊者私約，還是希望尊者儘力周全，確保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這世間任何事都不可能萬無一失。
……
郢都皇城，暗夜無光，唯有雪色蒼蒼，而宮室深處，則是濃墨般化不開的黑暗。
太子君慕洛靜立在廊下，正在等待。
黑暗中閃過一道青影，青羽無聲息的出現在階前，旋即拜伏在地。
「帝君。」青羽低垂的眸光閃爍，「四方木，拿到了。」
不周山有神樹名曰四方，枝葉皆有靈，持之三界之內無可不往。在洪荒時期，不周山塌陷，從此便失去了四方樹的傳說。如今這段細細的樹枝，便是這世上最後的一截四方木了。
東華帝君將四方木拿在手中，細細的撫摸，其質潤如佳玉，堅如金石，正是上古的神木，離體已有十數萬年，內里卻隱隱有生氣，可見保存的極好，也不枉他廢了幾萬年來找尋。
青羽見帝君沉默，忍不住問道，「帝君，這四方木可是真的？」
東華帝君點頭道，「辛苦你了，誅仙陣雖未真正開啟，其威力亦不可小覷，你在陣中也消耗了不少法力。只是此乃本君私意行事，需要瞞天過海，你又不是我紫宸殿中人，只怕難以有什麼封賞了。」
青羽聞言卻直接跪地，「不，帝君當知青羽心意，此行非為加官進爵，也不想要什麼封賞，只求收得先君遺骨，便足慰平生了。」
東華帝君雙眸暗沉如水，「十五萬年了，當年大戰之時，鳳凰一族誤入誅仙陣中，精銳全軍覆沒著實慘烈，只是殺伐征戰，死人如麻，戰將自當視死如歸，本君從不收骨。不過既然答應了你，本君自當如你所願。」
「多謝帝君！」青羽放心之餘，也有些不解，「帝君此刻只是元神強行歸於肉身，沒有法力，要如何進這誅仙陣？不如由青羽代勞。」
帝君將四方木收入袖中搖首道，「無妨，四方木雖要煉化之後才能起到真正的作用，但如今只需要入陣中收骨便不需煉化。誅仙陣雖未完全開啟，從外面看只是一個小小的點，其內部卻十分複雜。看到山上的塔了么？本君以煉妖的名義督促建塔，實則是建在誅仙陣的死門之上，當日鳳凰一族皆死於陣中，若有遺骨必在死門附近，誅仙陣中法力無用，你不熟悉陣中通道，只會浪費時間。」
煉妖塔建在皇城北面的山上，帝君如今只是凡人，一步步的走到塔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黑暗中的石塔如同一頭巨獸，張開大嘴吞噬著靠近它的任何東西。
帝君早有安排，塔中空無一人，只有一條藍晶石做成的通道，一路通往地下未知的去處。
帝君坦然闊步沿著通道向前，青羽卻有些惴惴，直送到通道的盡頭才停住腳步。通道的盡頭是一片黑暗，陣陣戾氣欺來，此處已是誅仙陣的邊界。
陣外的人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和虛空，陣中卻是一片蒼白，血，到處都是血，戰鬥彷彿才剛剛結束，陣中的時間永遠凝固在最後的那場大戰，儘管外面已經滄海桑田無數遍。
耳邊隱隱傳來喊殺聲，久違的殺戮之氣縱使是帝君也不得不動容，地下的屍骨多半是鳳凰一族，死前皆死戰顯出真身，獨不見鳳王的九翎金翅。
袖中的四方木微微震動，它是感應到了什麼？不應當，那些精髓早在三萬年前便死去了……東華帝君停住腳步，取出四方木，卻發現它變成了血紅色。
不好，帝君心知事有大變，卻無能為力。耳邊響起銀鈴般的笑聲。
「帝君，真是久違了。」只聞其聲，未見其人，而他手中的四方木卻消失了。
四方木一離手，誅仙陣的戾氣瞬間便將他包圍，誅仙陣弒神誅魔，雖不害凡人肉體，卻能消磨神仙的元神……
「放心吧，誅仙陣不殺凡人，大不了只是元神受損而已，這又算的了什麼呢？」那個聲音依舊在耳邊，「比起被剝皮煉髓形神俱滅的可憐樹妖，又算的了什麼呢？」
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帝君的脖子，卻發現他已經失去了意識，「即便是毀了這肉身，你也不會怎麼樣，那帝君大人就好好的在這誅仙陣中好好玩吧。」
天地間最後一個四方樹靈，她沒有名字，只有一具透明的身體，曾經她渴望擁有的東西，早就成了泡影，只有失去的時候才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紅的發亮的四方木融入了樹靈透明的身體，讓她的身形顯現出來，「原來剝離了元身，才是我透明的原因啊。」她自語道，抬頭環視誅仙陣中的血腥肅殺，微笑道，「當年是你偷走了我的元身，我才能得到自由，如今也是你保存了我的元身，我才能報仇雪恨，看來我真是應該感謝你啊，浮黎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