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駕到!
寧遠身後擁簇著幾十個紫陽派的首席弟子,款款地踏步而來。
“那你說,如何才信得過我?”雲裳挑眉,一臉無謂。
他笑著望著她,又轉頭看看靜坐在台下的雲洛沉,不禁說道:“既然你說盟主是大長老授位時的證人,那麽,請姑娘交出執掌本派所有權重的琅琊印!”
雲裳一愣,頓時在風中淩亂——什麽琅琊印?貌似楊叔沒有跟她說起這個東西的存在哎,可如今人家問話了,又該如何回答?
十指在闊袖中絞著,所有的人個個都屏住呼吸,等著雲裳的回答。
寧遠揚起嘴角,剛想得意,忽然,對麵二長老向他投來一個眼神。
立即會意,便順從地走到二長老身邊,對他的話,洗耳恭聽。
那二長老瞥了雲裳一眼,便彎身覆在寧遠耳邊竊竊私語。
他聽罷,圓噔噔的大眼一瞪,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不可置信地瞧著雲裳,這……這女子的言行舉止,相貌平平,怎麽可能會是掌門師父的女兒?!
而且,他聽外人傳聞,師父的女兒雲裳,雖然性格刁鑽古怪,可畢竟也是京城罕見的大美人啊,眼前這個名叫柳青的女子,真的是師妹雲裳麽?
寧遠伸長脖子,一個勁兒地往雲裳全身上下不停地打量,那目光,那眼神,活脫脫就像是發現火星人橫空出世的怪異眼光哇!
雲裳縮縮脖子,感到莫名其妙。
雲洛沉發覺對麵寧遠探究的目光,心裏一沉,犀利的眸光飛快地向他射去。
二長老見他不信,不由搖搖頭,歎道:“你不信也罷,反正我話是說了,你若想得罪雲裳小姐,那麽你就等著挨被掌門的罵吧!”說完,便借著訓練時間到了的名義,將所有人遣散。
眾人想一探究竟,卻因為二長老突如其來的訓練時間已到,而不得不離開現場,心裏難免有些鬱悶。
雲裳傻眼,“這……這些人怎麽都散了?”
寧遠半晌才從剛才的事中回過神來,趕忙迎了上去,對雲裳訕笑道:“柳姑娘,繼位的事,我們稍後再談,請到這邊先用膳吧!”
雲裳白眼一翻,被他這麽說著,肚子好像還真有點餓了。“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就不客氣了哈!”說罷,一把扯過雲洛沉的黑色袖子,往客廳走去。
寧遠見他們踏出門外,不由鬆了口氣,回想雲裳平庸無奇的普通相貌,怎麽也看不出來她是易容的,莫非她的易容術有那麽了得?不行,這件事非同小可,必須稟報掌門師父,確認一下柳青的身份!
於是,他急匆匆地走進書房,一手關了門,從案桌上抽出幾張白紙,蘸了墨汁提筆疾書。
一隻白色的信鴿從天邊飛來,向雲府的方向飛速下墜。
雲父放下手中的兵器,轉身進房,然後在窗前坐下,等著信鴿飛來。
鴿子抖抖白色的羽毛,撲騰幾下,穩穩地落在桌前。雲老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便伸手取下綁在白鴿腳邊的信箋。
一根小小的紙條展開,白紙黑字映入眼簾——“老楊竟然死了?!”雲父哀歎一聲,震驚非常。“不妥,老夫得親自去趟紫陽派,老楊既然走了,這會兒估計得亂成個什麽樣子!”
於是,雲父隨手抓起一件風衣,披上之後便從馬棚牽了馬,快馬加鞭地趕去了。
“護法,門外有人求見!”
寧遠正捧著一個骨灰盒,一臉沉思,突然門外響起守衛的通報,愣了兩秒,明白過來後趕緊叫人請了進來。
雲父一身風塵仆仆,腳步不停地直奔大院,也不敲門,直接闖入裏屋。
“寧遠你這臭小子給老夫滾出來!”
寧遠聽到洪亮的熟悉嗓音,心中一喜,扔下手中的骨灰盒,立馬跑了出來。
“掌門師父!”他喜出望外,跨出門檻時,正瞧見雲父挺拔的身姿,正在院門來回踱步。
快三年沒見,他依舊一身錚錚鐵骨!
雲父見他這副差點熱淚盈眶的模樣,不禁哼道:“都這麽大的人了,還這麽沒出息,動不動就哭鼻子!”抬眼仔細瞧瞧他,這孩子轉眼出落得如此俊朗秀氣了,嗯……不過這副身子骨嘛,還不夠壯實!
兩人進屋後,寧遠親自端來茶水侍奉雲父。
“老楊他……真的去了?”雲父飲下一口茶水,沉聲道。
寧遠起身,抱起放在桌下的一個骨灰盒,呈在雲父麵前。
“師父,這是楊長老的骨灰……”
雲父端坐在那兒,眼睛緊緊地盯著骨灰盆,半晌沒有說話,他麵部緊繃,籠在袖中的手,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微微顫抖。
“你可查清楚了?”
“徒兒已將楊長老的死因,全部調查了一番,經過鑒定,長老死於毒發。”
寧遠尋個位置坐了下來,慢慢給他講解楊長老的死因。
“長老傳位給一個名喚柳青的女子,聽二長老說,那位姑娘是雲裳小姐,不知……”
“雲裳?”雲父一聽到女兒的名字就來氣,不由打斷寧遠的話。“這死丫頭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給老夫逃婚!你說她在哪?帶我去見她!”說罷,立即站起來,大有一副“如果真的是她,我非宰了她不可”的氣勢。
寧遠愕然,他幾時見過雲父發這麽大的脾氣?“徒兒隻是聽說,並沒憑據證明柳青姑娘就是雲裳小姐。”
雲父聽到這,稍微安定下來,重新坐下板凳。伸手扶了扶下巴的胡須,緩緩問道:“那你可知道老楊為何傳位給她?”
“徒兒不知。”
雲父想了想,“這次隻有她一人來紫陽派麽?”
“不是,和她一同進來的還有當今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雲父不禁疑惑問道,他已經退出江湖多年了,武林上的事,他這二十年也沒再關注,也沒過問,自然不知道最近的武林盟主究竟是誰。
寧遠嘴角微抽,“既然楊長老已經逝世,那這紫陽派由誰來接管?徒兒愚鈍,懇請師父指示。”
“這些年你把這個護法的職位當得有聲有色,將紫陽派打理得井井有條,既然老楊去了,那日後就由你接管好了!”
寧遠一聽,便急了:“師父您正值壯年,這門派又是您一手創立,掌門由您接任,天經地義!要不然,也可以讓雲裳小姐繼位,徒兒不能!”
雲父聽完,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老夫退出江湖,隱姓埋名許久,你又不是不知道!紫陽派,我是不會接手的!”
再聽到雲裳兩個字,雲父又是一聲冷哼,把頭扭到一邊,“你去把那丫頭叫來,讓老夫瞧瞧!”
見雲父一副不耐煩的急躁模樣,寧遠搖頭歎了口氣,不由退出去,關了門。
雲裳正在客廳裏大吃大喝,不亦樂乎,連寧遠什麽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
他一進門,就見她吃得滿嘴是油,衣服上隱約還有一大灘汙跡,再瞧瞧她這副吃相,簡直就是餓死鬼投胎!這種德性,怎麽可能是雲裳小姐?
“柳姑娘,在下的師父有請。”
雲裳皺了一下眉頭,望向眼前這個唇紅齒白的清秀少年,慢慢地放下手中扯著的雞腿,將沾了油的手,隨便在裙子上胡亂擦一擦,“你師父又是誰?”
寧遠把視線收回,不忍再看她這副糟遢的模樣,心裏默默祈禱,希望她真不是雲裳小姐!
“姑娘隨在下走一趟就知道了。”
雲裳撇撇嘴,從光潔的盤子中再叼一塊桂花糕扔進嘴裏,這才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隨他走出房門。
“臭小子,讓你去叫個人怎麽就叫這麽久!”
雲裳還沒踏入房屋,就聽到裏頭傳來的熟悉嗓音,頓時,心尖一顫,想要逃離卻已經來不及!
雲父見她還想再跑,不由跳躍過去,擋住她的去路。
“死丫頭!你爹還沒死呢,就急著走了不認我?”雲父狠狠地瞪著雲裳,鬼火直冒。
這鬼精靈,易容術倒是越來越好了,這樣的麵具,高明得他自己也有些自歎不如。
“咳咳……”雲裳慢慢地轉身,機械式地回頭,幹巴巴地訕笑著。
“嘿嘿……嘿嘿……爹爹怎麽找到這兒來了,連個招呼也不打?”
一旁呆若木雞的寧遠,一聽到“爹爹”二字,頭上黑線滑下三條,險些雷死!
有誰能告訴他,她真的是雲裳小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