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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深宮秘梓(上)

  “父王,這便是答應了?”沈煜軒第二日醒來向沈靖請了安,說了一番那場所謂“綁架案”的來龍去脈,不免又旁敲側擊的提了提慕容凝湘是他專屬護衛之事,沒想到沈靖卻答應的爽快。


  沈煜軒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歡歡喜喜出了門,剛踏出木蘭閣的門,正碰上陸瑜季從外麵進來,便衝他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等陸瑜季進了木蘭閣,發現沈靖正在看屏風上那幅木蘭騎射圖。“少爺是怎麽了,這般高興?”


  “還不是來向我要慕容姑娘,罷了,隨他去吧。那件事辦的怎麽樣了?”


  “老爺放心,一切都已辦妥,老爺可要上一道奏折?”陸瑜季收了收嘴角的笑意。自從沈冷死後,他一直在進行籌備,籌備如何不費自己絲毫之力便可借刀殺人。沈鐸失了沈冷這個左膀右臂,必會一步一步進入他編織的陰謀羅網之中。


  這些年看慣了生死,似乎再沒有什麽能觸動他的神經,他的眼裏心裏隻有忠心耿耿一心為沈靖,此外,也就隻有那個兒子陸川能讓他牽掛了。


  “奏折先不必寫,這件事還是慢慢收手較好,你再去看看一切是否已天衣無縫,把一切可能留下的退路都留好,再行動也不遲。”沈靖說的極是淡然,似乎說的不是另一個人的生死。“當今皇帝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所以,一切都要做到十全十美。”


  “知道了。”陸瑜季點了點頭,已準備退了出去“老爺,不要怪奴才多嘴,這木蘭騎射圖,還是收起來吧,省著老爺看著,心裏也不舒服。”


  “……”


  陸瑜季無奈,抬腳出了門,卻又轉身,伸手將木蘭閣的雕花木門輕輕關上了。


  沈靖不知想了些什麽,緩緩抬手撫上了那屏風上白衣黑馬的少年,久久,終還是歎了口氣,轉身去了後院。


  那個少年,正是他的哥哥沈銘,沈逸之已故的父皇。


  沈銘與沈靖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兄弟二人一起長大,關係十分要好,兩人文采武功也十分優秀。這幅木蘭騎射圖,正是多年前的春日兄弟一起打獵時的場景。


  那日沈銘穿了件白衣,在夕陽下乘著風奔向遠方,微風吹起他的衣角,像從仙境中打馬而來又打馬而去。沈靖在他身後,騎著同色的黑風駒,看著他哥哥的背影,心中也如暖陽一般愉悅溫馨。回到家,便畫了這幅木蘭騎射圖。


  日子,平淡如水。他們的母妃雖不是皇後,卻也是先帝的寵妃,加上宮中皇子隻有他們兄弟三人,自是生活優越。想來,帝位也隻會傳於他二人中的一個。


  沈靖一直認為他父王最終會把皇位傳給他的大哥沈銘。


  明眼人一看便知,先皇似乎更寵愛大皇子一些。


  那天他大哥見了這幅畫,親自找人將這畫刺繡於絹布之上,製成了屏風送給了他。沈靖將它置於正廳內,每每路過,心中也歡喜起來。


  沒想到,他二人的父皇殯天之時,卻傳位與了弟弟沈靖。


  沈靖不知該替自己高興還是替沈銘難過。


  然而事情的轉折卻出現在遺詔還未公之於眾的第二日。沈靖一夢醒來,就發現自己的住處已被包圍,而包圍他的,正是沈銘。這一軟禁,就是三年。


  就如他所想的,沈銘改了遺詔,自己登上了帝王的寶座。


  也娶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不曾想,沈銘這皇帝隻做了三年,三年後,沈靖被放了出來。而沈銘,已經逝世。


  沈靖不是沒有恨過他,既然他已經死了,這恨,也該了結了吧。屏風在他被囚禁那年已被毀,他從新找來絹布,將那圖又從新繪到了屏風上。他想,或許這會是一個開始,一個新的紀年。


  卻不曾想,沈銘將皇位傳給了僅僅三歲的沈逸之,並下詔由他這個叔父監國。放他出來,隻是想讓他去匡扶自己的兒子。


  憑什麽,憑什麽他的天下,竟平白被他人奪去。


  隻是,這皇位又該如何拿回來呢?沈銘既然已經傳位,他若此時動手,便是謀反篡位,就算皇位在手,怕也會背負天下百姓的罵名。若不動手,待他長大,有了子嗣,這天下便與他再也無關了。


  當真,進退兩難。


  時間匆匆,沈逸之十三歲那年將洛陽作為封地賜給了沈靖,他們一家人便搬離了長安。至於沈鐸,十幾年前就離了長安。


  最初幾年,沈靖從不出入長安境內,近幾年卻常常走動。對於這一點,全家人都十分不解,既然沈靖不肯說,他們便也不問,隻當他從那裏長大對那裏的感情太深,故土難離罷了。


  如今,沈逸之已經二十四歲了。


  “娘,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哥哥似乎有些不對?”窗外又開始下雨,沈棠鳶站在窗口擺弄著案幾上的那盆蘭花,一回頭見尹歆煙正坐在桌子旁繡著一件玄黑的披風,不由添了一句。


  “你說軒兒?並沒有什麽不對啊,可能是前兩日受了驚嚇還沒有恢複。你這個做妹妹的,也該常常去看望他這個當哥哥的,怎麽這兩天卻天天往娘這裏跑了?”尹歆煙停下手中的針線,抬頭看了看沈棠鳶,又低下頭繼續縫製起手中的衣裳。


  “我倒是想去看看他陪陪他,哥哥也得讓我看讓我陪啊。自從爹同意把那個新入府的侍衛放在哥哥的身邊,我每次去找他,他都說忙,還不是都去陪她了?”沈棠鳶不由微微嘟起了嘴。


  “軒兒是少爺是世子,鳶兒不要亂說話,哪有他去陪一個護衛的?”尹歆煙笑了笑,再次將目光放入外麵的煙雨之中。


  “娘,你就沒覺得哥哥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嗎?哥哥明明就喜歡她,娘可是願意讓一個護衛做您的兒媳婦麽?”沈棠鳶不依不饒。


  尹歆煙聽了這話,手上一動,針便紮破了手,“你這麽說,倒是該見見這個姑娘。那日我先離開長安,到今日還未見這姑娘一麵,不如晚飯約了她,就說隻有我和她二人,要她一定要來。”


  “隻是個護衛,娘幹嘛還這麽客客氣氣的?”沈棠鳶不滿,伸手揪了揪那蘭花的枝蔓。


  “是什麽情況都還不了解,何苦和人家發脾氣?你說你大哥對人家有意,就算是真的,也得問問這姑娘是什麽態度。若是並無攀龍附鳳之心,留在王府也無妨,若是有,為娘一定會把她送出王府的。”


  沈棠鳶不再說話,搬了蘭花放入雨地中,不久,花枝就顯出了嬌嫩的顏色。


  慕容凝湘正在屋內翻著閑書,就聽見雕花木門被輕輕叩響了。隔著雕花木門看不清來者,慕容凝湘以為又是沈煜軒,便沒有理會。


  自從沈靖同意她做他沈煜軒的護衛,他便日日前來她這謫仙居。她作為王府的護衛,自是要護他周全。沒想到這沈煜軒倒不在乎,拉著她遊山玩水不亦樂乎。


  昨日聽聞他有事外出,很晚才回到府上,今日又下了這樣大的雨,想來應是不會來了。這敲門聲起,卻有些讓她疑惑,這樣的天氣,又有誰會來找她呢?!沈煜軒敲門總是優雅的輕叩三聲,來人也是,隻是因為她未有回應,聲音變得越來越急躁了些。


  終是耐不住,慕容凝湘從美人靠上站起身,開了門。慕容凝湘沒想到,出現在門外的,竟是沈棠鳶。


  “凝湘姑娘倒是越來越難請了,敲了這麽久的門也未開,想來是在府中立了足,連我這個小姐也不放眼裏了吧。”沈棠鳶想起沈煜軒眼中的柔情,話語裏立刻長了刺。


  “小姐找在下,可是有事?”慕容凝湘語氣依舊淡淡的,表情更加冷峻,沈棠鳶打著傘站在冷雨中,被慕容凝湘的目光一掃,不由暗暗的打了個寒戰。這麽一個如冰的女子,哥哥喜歡她什麽呢?


  “王妃,也就是我娘邀請慕容姑娘今晚同她用膳,姑娘可不要遲了。”沈棠鳶丟下一句,轉身跨出了門外。傘上本就有水,沈棠鳶一撐傘,細小的水珠便濺了慕容凝湘一身。慕容凝湘隻是用手佛了佛,一轉身,又將那雕花木門關上了。


  正向屋裏走著,路過那假山處,慕容凝湘不由又停下了腳步。


  前兩日陸瑜季在她的住處辟了一大塊兒土地,說是姑娘既然不能飲酒,老爺便吩咐要給姑娘的園中種上茶樹。剛種上時慕容凝湘還擔心它們不能成活,今日下了雨,這些低矮的茶樹在雨水的衝刷下才漸漸顯出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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