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謝堂前（上）
五日後，眾人到達了洛陽。
慕容凝湘看著城門上的兩個字，心中略有些感慨。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這裏。
洛陽牡丹，她忽然想起那些豔麗的花朵，如今，恐怕早就凋零了吧，聽聞牡丹凋零，都是一大朵一大朵自斷花梗，隻為留最美的樣子給世人，不知這傳聞又是不是真的呢？
因不知新增了護衛，王府便沒有打掃出足夠的院落，慕容凝湘隻好先住在客房裏。都說勢力最大的便是這嘉熙王府，其實若論財富，想來也可以買下這半壁江山的吧。慕容凝湘用目光掃了掃這王府上下，這樣想到。
第二日才用過早膳，就見沈煜軒奔著她的房間來了，輕輕的三聲敲門聲，優雅盡顯。“慕容姑娘，謫仙居已收拾妥當，姑娘可以過去了。”
慕容凝湘打開門，陽光正好，空氣中還有晨露的味道。
“少爺起的這麽早。”
“慕容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還好。”慕容凝湘雖然對他的印象有些改變，聲音卻仍舊冷冷的。
沈煜軒知她定會如此，嘴角不由彎了彎。“既然你隻是我的護衛，本少爺要出去一趟，慕容護衛要跟隨著我才對。謫仙居那裏，我叫仆人替你收拾妥當。”
既已當了王府護衛，自然一切都要聽從這府上主人的意願。慕容凝湘起身從桌上拿起兩把短刀，就隨他出去了。
即是護衛，自是不能再著些淺粉淺藍的衣服，今日慕容凝湘上身穿了白色窄衣，袖口褲腿被黑色的綢帶係住，腰間係了同色的綢帶，腳上蹬了一雙白色的綢質長靴，好利落的打扮，被這身衣服一襯，倒更顯她相貌濃麗了。
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慕容凝湘默默的走在沈煜軒身後，並未對這熱鬧的叫賣聲有任何興趣。
“慕容姑娘，今日我們隻是閑逛，莫要如此嚴肅。”沈煜軒見她如此，不由說了一句。
“守護少爺既是在下的職責，在下便一定會盡心盡力。”
沈煜軒正要再說什麽，卻見陸瑜季遠遠的向他們這裏趕來，待他來到他們身邊，沈煜軒還未開口，陸瑜季卻喘著氣先開了口“慕容姑娘，老爺叫你現在去一趟。”
“是，我這便回去。”說完，也不管身邊的沈煜軒如何，徑自轉身向靖王府走去。陸瑜季在原地頓了頓，似乎想說些什麽，卻隻是瞥了眼沈煜軒，便加快腳步去追趕慕容凝湘去了。沈煜軒頓時失了閑逛的興趣，也慢慢回了王府。
慕容凝湘剛剛邁進正廳，就看到了坐在首坐的沈靖。這個正廳與長安城內那個王府的正廳已近相似，隻是沉香木的架子上擺的不是古玩而是一些古書。想來是時間久遠的珍貴書籍，大多是線裝本。
“不知王爺今天叫我來，所為何事？”
沈靖抬頭見她進來，目光淺淺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醞釀，“慕容護衛……住的可還滿意？”
“很滿意。王爺有什麽話就請直說吧。”
“那好。我靖王府勢力雖大卻也樹敵眾多，今日，是想請慕容姑娘去璧山走一趟，自然，不是讓姑娘去賞景遊玩的，姑娘的任務，是將一人首級帶回。”
“看來王爺是想試一試凝湘的身手。”
“慕容姑娘聰慧，自然也有這個原因。”
“如此，何時出發？”慕容凝湘抬了抬眸子，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
“此刻。我會讓陸瑜季和你同去，他會告訴你對方的相貌武功身份姓名。行李已經準備妥當，你們即刻便起身吧。”慕容凝湘早已瞥見站在門外的陸瑜季，知自己隻能前去，何況她必須要在這裏呆下去，既是這樣，她就必須告訴別人自己有這個資本。
沈王府早已準備好馬匹，慕容凝湘伸手撫了撫馬鬃，心道果然是匹好馬，一轉身便踏上了馬背，手中的韁繩一鬆，她輕輕踢了踢馬肚子，胯下的馬就飛奔起來。
沈煜軒正踏進府門，見慕容凝湘騎馬離去，一時間不知發生了什麽，問了問門口的仆人，才知是他父王有要事要她處理。心情，不知怎麽就一頓。沈煜軒知道，以慕容凝湘的身手，絕不會隻讓她做府上的護衛而已。他要她在身邊，不過是想避免她成為殺手，看來他父王也隻是表麵敷衍敷衍他罷了。
璧山與洛陽不過三百裏之遙，靖王府馬匹精良，不出一日便到了。陸瑜季吃過晚飯，就約了慕容凝湘來研究這第一次派給她的任務。她這次要與之動手的人是寧德王爺沈鐸的家臣沈冷。這沈冷今年三十左右，入寧德王府也有十三四年了，因身手了得，就被留在了沈鐸身邊。
寧德王爺？皇親國戚的勢力中，除靖王爺沈靖外，便屬這寧德王爺沈鐸了。聽說這個沈鐸王爺也是極受百姓擁戴的，靖王爺怎麽會和他有牽扯？想來應該是私下上有什麽別的牽扯吧。慕容凝湘心中有些疑惑，但畢竟此時的自己不過是靖王府上的一個小小侍衛，去問怕是他們也不肯說的吧。
沈冷這個人，卻是沒有聽說過，應該不是什麽江湖人物，想來他的本名應該也不是沈冷二字，應是入府後才改的新名字，她自不會聽說，但隻聽他已待在王爺身邊十幾年，也定是個不簡單的人物。慕容凝湘心中不免有小小的擔心。
陸瑜季不知為什麽頓了頓才又繼續說了下去，“這沈冷雖說武功了得，卻有一塊不能言說的心病。他已而立之年卻仍未娶妻，近日聽說正想尋位合適的姑娘就娶了。凝湘姑娘，不知可願出演這出好戲？”
“既是王爺的命令，我一定會服從。”
慕容凝湘打開軒窗，街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好不熱鬧，陸瑜季離開的時候已經告訴了她沈冷的相貌，這個人大約三十歲年紀，留著短短的絡腮胡子，脖子上常年掛了把銅色鑰匙，平日裏愛穿黑色的短衣，偶爾也會到這些花街柳巷尋歡作樂。
慕容凝湘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裝扮，不由苦笑。大紅色的短衣大紅色的百褶長裙，加上濃重的妝容，繁瑣的頭飾，讓她好不自在。她已在這醉風樓停留了數日，隻為等這沈冷，今日，他總算出現了。
“媽媽，聽說醉風樓新來了個姑娘，長的極是美貌。不知今日可否一見啊。”
“呦，哪陣風把冷爺您吹來了？冷爺真是好消息啊，這冷清清姑娘可是我們這裏的頭牌，隻賣藝不賣身的。您想見嘛，也不難，隻要您有這個。”老鴇說罷顛了顛手中的銀兩。
“這個好說。”沈冷放下錢袋就向樓上走去。
慕容凝湘聽他腳步聲越來越近，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陸瑜季的話，不由瞟了瞟桌上的酒菜。那是醉風樓的老鴇親自送來的，連同解藥。慕容凝湘知道那酒中早已下了毒，雖說以她的武功自是可以解決掉他，不過如此一來，似乎省去了許多麻煩。
“冷姑娘可在？”敲門聲起。
“公子請進。”雖說扮成青lou女子省去了麻煩，慕容凝湘心中卻是極其反感這青lou的做派。
沈冷推開門，隻見窗前紅衣女子的背影，不由用目光掃了掃這間屋子，一眼就看見了桌上的酒菜，“咦？這裏還有酒菜，姑娘莫不是在等我？”
油腔滑調，慕容凝湘強忍著厭惡，回頭淺淺一笑，惹得頭上金色的發釵也隨之一動。沈冷的目光不由被眼前這絕色女子吸引住，竟是再也移不開了。
“小女子正是在等公子，這璧山境內，誰不認識您呢，沈冷大人？”
“姑娘坐。”沈冷忽然上前幾步，拉住慕容凝湘就坐在了紫檀木的凳子上。許是沈冷太過激動，慕容凝湘隻覺得手腕處如被蠍子蜇了般，這個人，好大的手勁。
“哎呦，公子你握痛我了。這可是您的不對，必須罰酒三杯，清清陪您一起喝怎麽樣？”
“應該的應該的。”沈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