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楚正源
跨越過了霧牆,唐郜蒼與馬爾默契的嘖了一聲,果然又回到了這裏,一排排林立著的十字架映在眼前,隻是地上的鮮血比昨天要顯的更多了,流到對麵馬路邊上的下水槽中。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又回來了?!”
他們走到他的麵前,那個曾與他們交談的男人大吃一驚,而更讓他感到詫異的是他們來的方向,不是背後而是眼前。
馬爾在斟酌用詞,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個古怪的事情。“我們似乎陷入了某種迷路,一直向前走,卻又走了回來。”
“為什麽會這樣?”
張文宇看他匪夷所思的表情,不像知情的樣子,看來他也不知道。
“如果我們知道就不會在這裏了,你往下走的時候見過霧牆嗎?”馬爾問。
“見過。”
“然後呢。”
“一片中立區。”
“什麽樣子的中立區?也有一片血湖?”
“血湖?我不知道,主教讓我們沿著下邊走,說中間很危險,我們知道那裏有怪物,所以一直都是避開的,沒看見什麽血湖。”
男人疑惑的表情顯然不是在說謊,馬爾指了指身後的霧牆。“你往上走過嗎?”
“沒有,我是死在這裏的,在主教的命令後,我們一直守在這裏。而且……”
“而且什麽?”張文宇焦急的問,似乎可以從他那裏得到一些線索,男人稍加思索地說:“主教不讓我們去別的區,他說,一個區的異人和不死人隻能在自己的這個區,去了別的地方,有可能會出事。”
“出什麽事?”
“他沒說,但顯然是很不好的結局,對我們自己來講。那是在我追人追到磁擠災變之後的事。他說幸好我沒深入,不然我就要出事情,但具體的,他沒再說了。”
“但生人卻可以隨意跨越?”唐郜蒼問。
男人的表情閃過一絲羨恨,片刻之後喉嚨傳來的痛苦也一下讓他從容了。“是的,但現在看來,你們的跨越似乎比我們還要不堪。”男人抬起頭望向他們,每個人都從他的表情中讀到了看戲一樣的嘲笑。“那你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等等,你說你追人追到了磁擠災變?他是生人是嗎?他很直接的跨越了過去?”張文宇問,此刻男人才在心中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稍加思索地說:“確實,他直接跨越了過去,連同我們一起,在他跨越過去的瞬間他還回頭看見我們在追,所以他跑的更快了。可惜,他跑的位置不對,或者說是運氣太差,他被抓到了,下場很慘。為了防止我們被發現,我們當時就立刻穿回霧牆回到這裏了。”
“那也就是說,生人可以隨意跨越某個災變,就像喬亞的隊友們一樣。隻是在我們的身上發生了某種意想不到的影響,或者是某種意外,導致我們又重新回來了。”
“什麽影響?”唐郜蒼問向張文宇,他搖了搖頭,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男人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他想起了個有趣的事情。“既然你們什麽都不知道,不如去問問那個老頭。”
“什麽老頭?”
“這裏的絕對安全區,那個地方被老外修葺過,按照他的想法,我們把那裏布置成了教堂,現在應該是已經廢棄了吧,他還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這個充滿了惡趣味的教堂最主要的問題就在於大堂裏正中間掛著一個很高的十字架,每個人都很妒恨這個老頭,巴不得老外這麽做。我想這也是主教讓這個老外去管理安全區的原因吧,他似乎也覺得很有趣。”
“他被掛在了十字架上?”
男人大笑了起來,雖然沒有聲音,卻讓人不寒而栗,笑容充滿了某種嫉妒的惡意與不甘的憤怒,比麵對他們這些生人更甚,直到他意識到喉嚨的疼痛才停止了下來。“比那個有趣多了,你們去看就知道了。”
男人轉過頭望向左側,目光看的極遠,眼神轉變成怨恨與哀傷,似乎從剛才的情緒中恢複了清醒。他說:“一直朝那邊走,眾多林立的房子中間有一棟樓梯向下的建築,周圍是鐵柵欄,那裏就是教堂了,我隻能幫你們到這裏,希望他能給你們答案。”
男人又一次低下了頭不再說話,這一次他們都識趣的不再打擾。
走到男人所說的地方,周圍都是破敗倒塌的房屋建築,在最中間,他們看到那個被鐵柵欄包圍的一個小洋樓,周圍一片蕭條破落,龜裂的土地與倒塌的樹木,樹葉窸窸窣窣的時不時被吹起,傳來嘶啞的沙沙聲。
小洋樓也已經破敗不堪了,仿佛被燒過一樣有隨時倒塌的樣子,已經敞開倒塌的大門上方掛著一個十字架,上麵沾染了一些黑紅色的汙跡,風從裏麵穿出來,夾帶著淒楚的聲音。若不是周圍有房屋建築,馬爾會以為這是一座無人問津的荒廢墓地。”
“我們要進去嗎?”唐郜蒼有些疑慮的問向張文宇,他覺得這裏十分可疑,這門中的黑暗讓他覺得詭異且陰森。張文宇抬頭看了眼死月的方向便點了下頭“作為一個已經在十字架上等死的人,他實在沒什麽必要害我們,畢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在在這個災變區裏還能自由行動的估計隻有我們,我們應該進去看看,也許能知道一些事情,當然,也要小心為上。”
張文宇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頭下去了樓梯,讓喬亞殿後。走廊有些昏暗,卻能從樓梯的盡頭看到一些細微的光亮,光亮是死月從教堂內一個已經碎裂的窗戶透進來的,連同遮擋窗戶的木板,風從這裏吹拂而過,刮向門口。其他的窗戶內部都被木板封住了,馬爾驚訝的走到那扇碎裂的窗戶旁,死月的光映進來照亮了一些空氣中的微塵,它們不像現實那樣流動著,而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固定在那裏,他伸手過去揮舞了一下,微塵隻是順著他手的方向挪到到另外一個方向,沒有任何的流動,張文宇的論證是對的,‘時間在這裏,相對靜止。’
大廳裏一片狼藉,最裏麵正中間的兩層台階上放著一個已經倒塌的講桌,後麵立著巨大的十字架,大部分陷入了黑暗之中,依稀能看見一些黑色的汙跡從上麵浸染到根部底下,兩旁放著長方形木椅,但大多數不是被挪開躺倒,就是被暴力砸碎了。上麵和地板浸滿了血跡,似乎發生了一場血腥的屠殺,鮮血到處都是。
馬爾有些心懷忐忑,他慢慢地走向十字架,直到視野開始在黑暗中慢慢恢複,他才看清楚了一些東西,十字架以前似乎存在一個同樣被掛著的人,所以中心的柱子被鮮血侵的發黑,最頂端似乎掛著一個黑色的物體,但卻沒有人類的身影,他便轉頭看向他們說:“那個人可能騙了我們,十字架上沒有人,那個老頭不在這裏。”
沒等他們反應,十字架的頂端突然傳來了聲音,嚇的馬爾退後了好幾步。“哦?你們要找的那個老頭,不會是我吧?”
馬爾戒備地看著十字架頂端那個黑色的物體,他此刻湊近了些才看清楚了一點,那似乎是一個掛著的人頭,而此刻他又說話了。“那個黃頭發的姑娘,你腳邊的椅子底下有個手電筒,那是個永遠不會失效的手電筒,有了它你們就能看清我了。我依稀還記得,他們上次打鬥時,有一個手電筒應該就是落在了那裏,許多個都被打壞了,著實可惜。”
齊思霖將信將疑的蹲下腰去,在椅子底下找到了一個手電筒,她將它打開時,手電筒恍惚了幾下終於亮了。但齊思霖卻不太敢照向十字架的頂端,喬亞走了過來接過手電筒,幾個人朝十字架聚集過去將手電筒照了過去。光亮照在頂端時,每個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齊思霖更是嚇的握緊了喬亞的胳膊。十字架的頂端正掛著一個人頭,一個頭發潦草垂落在臉上有些枯瘦地人頭,一根繩子係在他的頭發上釘在了最頂上,脖子以下什麽都沒有了,血曾經從他的脖子向下蔓延,而現在似乎幹涸了。
他艱難的將眼睛看向別處,吃力地說:“姑娘,照差不多就可以了,我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現在還有些不適應光亮。”喬亞立刻將手電筒往下挪了一些,相比這個隻剩下頭部的老頭,他能說話才是最讓她吃驚的。
“你是……?”馬爾不知道如何稱呼這個人頭,相比房子外麵發生的種種,這個會說話的人頭刷新了他的認知。
他隻是笑笑便說,“我向太多人解釋過我的來曆,以至於到最後我都麻木了,不過此刻我倒是高興的很,原以為在這個災變裏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我就會再也看不見任何可以說話的人了,餘生都在這個十字架上度過無盡的黑暗,雖不至於讓我恐懼卻也無聊的很。哦對了,我名喚楚正源,光緒年間二甲進士……”
張文宇大為驚駭,聲音開始有些發抖“光…光緒?您在這裏已經有了上百年了?!”
楚正源對他驚訝的態度早就習以為常,笑笑說:“大概是吧,聽後來進來避難的那些人和我提起,對外麵的時間來說,確實是過了數百年了,大清朝,亡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