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醫道盛會
「你須知這醫者之間也是要分出點品級的,」張社點了點煙,「像是老夫,已是一品醫者,這樣吧,你趁這次大會,也去考考自己的品級,這樣以後出去行事也方便許多。」
「好。」年江微微點頭,然後想起什麼面色微變,然後有些猶豫的道,「我現在正被通緝……又是毒醫弟子,會不會有礙?」
「哼,通緝?」張社哼了一聲,身子向前傾過來,無形之間增添了幾分壓迫力;年江直面他,面不改色之餘,還在他那隻異常冷靜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狂熱,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張社面色陰鬱,冷硬的道:「醫道雖生於武林,可醫道也有醫道的規矩,盛會召開,邀天下之醫者,無論何人,無論何派,皆可參與,武林不得干涉!」
「那便是最好了。」年江臉上笑開,點點頭溫和的說。
「你回去準備準備,我們明日一早就出發,到時候帶你見幾個人。」張社說完,卻是垂下眼帘,兀自悶悶的吸了口煙。
「那晚輩告辭。」年江拱手道,然後轉身離開。
關門聲響起后,張社神色莫測的放下煙斗,嘴角扯上一抹冷笑,眼神遊離,卻是觸及什麼時,猛的一震,擔憂浮上眼眶,最後堅定之色從中此處,一時間壓住了所有的複雜情緒。
「這人……該不會留下來吧?」清恪有些糾結的扯著衣角,神色閃爍莫名,「他的本事如此之高……若是真的留下那我在師傅面前豈不沒了面子,不行不行,他是毒醫的徒弟,怎麼可能來這裡。」
不停的朝房門張望,可又怕出來的是張社,內心出於冰火兩重天之中。
年江打開門出來,就見這小青年在院子里來回踱步,不禁挑眉看過去。
「誒,你出來啦。」清恪有些牽強的沖他笑了笑,見到人,剛鼓起的勇氣就漏氣了,便準備開溜。
年江怎麼可能讓他走呢,反手關上門就理著袖口朝他走去,邊走邊道,「你等等,我有事問你呢。」
「誒?」清恪嘴角抽了抽,在年江的胳膊搭上來的時候身體就是一震。
「那個醫者的品級是怎麼回事?我一直隨師傅隱居不曾聽過……」年江以為這小子是在心虛昨日『欺負人』的事情,心下笑道小孩子也就隨他去了,大大咧咧的攬住人家問道。
清恪鬆了一口氣,感覺給他做科普。
年江走後,木屋內只餘下張社。黃昏走後便是夜色,油燈吡哩叭喇作響,也只能堪堪照亮張社一半的身子,被籠罩在亮出的那隻凹下去布滿厚厚傷疤的眼眶與旁邊黑亮的眼睛一比顯得格外恐怖。
屋內只聽得見油燈作響的聲音。
良久,長長的嘆息聲給這個冷清的地方又加了一塊憂愁。
「教主啊……老夫,對不起你。」
這廂,年江終於懂了品級這檔事,清恪借口有事做跑遠了,他一面回味剛才清恪所言,一面推開了房門。
所謂的醫者品級其實和武林中以武功劃分高手差不多,最高等為一品醫者,依次往下推直到末品,中間共有八品。
張社這類就是一品醫者。
品級對應的是醫者水平,不同水平所受的待遇也不同。
珩仁館為天下醫道所歸,醫者盛會舉辦乃是珩仁館每十五年一次的大事,醫者品級的判定也是由珩仁館進行,凡是在那裡評定的醫者,無論加入不加入珩仁館,都受珩仁館及分館庇護,也能每月受些補貼,待遇好的不得了。
而珩仁館不負醫道所歸之名,致力於行醫救濟天下,恩澤天下百姓,無論販夫走卒,商人農民,俠客朝廷。珩仁館坐於江陵,為救濟天下,在諸多地區設立了分館,大大方便了病者,且收費低廉,醫者水平有所保障,深得人心。
於是每個醫者都嚮往珩仁館,以進入珩仁館為榮;天下人也無比推崇珩仁館。
雖前些日子爆出珩仁館擅練葯人一事,但也沒驚起多大風波,因為珩仁館建立依舊,並且有館主出來放言,會在此次醫道盛會上給天下人一個交代,故此時珩仁館仍不減盛名。
若說怎樣才能加入珩仁館,唯有五品以上醫者方可加入;分支館主都是三品以上水平,總館長老更是齊齊都是二品,那館主便是一品。
別說天下醫者之多,末等品級醫者人數最多,越向上就越少,因為醫道乃是心之道,現如今毒醫去世后,天下醫者,唯有三個一品。
室內幽暗,年江在黑暗中靜坐片刻后才回過神來。
豆大的光粒晃悠幾下就成了火苗苗,頓時照亮了簡單的室內。
那火燭之下有一塊白色的玉珏,菱角圓潤,想來是收藏后常在手中把玩,磨得光滑,於光下閃閃發亮。
年江面無表情的在燭光下翻看著這塊成色質地相當好的玉珏,最終神色複雜的把他翻到摸到稜角的地方,換了個角度,光下陰影顯露,『珩仁』二小字才出現在眼前。
這塊玉,是當初下山時碰見的一個男人給的。
如果沒記錯,那個男人就是前幾日見到的楚郢。
楚郢,魔教大護法。
由此一來,年江更加肯定魔教參與當年毒醫與珩仁館的賭,也許加入魔教就能探聽清楚……
思及此處,年江心中,關於揭開半毒人之謎的面紗,已經越來越肯定。
從兜里掏出下午剛放進去的小瓶,小瓶里裝的是下午煉藥練出來的葯汁,還有他自己的血,他要看看這葯對他的血究竟有什麼作用,張社有沒有參與賭約還是個未知數,為了活下去,他不惜緊盯一切。
打開瓶塞,葯汁顏色依舊是加血以後偏紅的樣子,沒有其他反應。
年江隨手便蓋緊瓶口后重新塞了進去。至於那包葯,思索片刻后就收進了袖中。
不知是不是因為醫者武功都不怎麼樣的緣故,這裡給他準備的衣服都是寬袍大袖,十足的文人打扮,見到的清恪張社穿得也都是這樣,這讓一直都穿普通衣服的年江有些不適應。
滿懷心事的坐上軟榻盤起腿,入定的一霎那清空心緒,靈台放空,投心於周天運轉之中……
年江好像忘了,他不會基本的醫術,而若想考品級,首先必須要過的就是基礎醫術這一關卡。
第二天一大早年江就醒了,簡單收拾之後打開房門就看見正準備敲門的清恪。
清恪背著一個小包袱,猝不及防的對上他的臉有些尷尬。
放下手,清恪擠出一抹笑,說:「我們一起去,我也要考品級,咱倆也算有個照應。」
「嗯。」年江回應。這小子似乎有點怕自己?難不成我還會高密不成。年江挑眉想到,他都是及冠的人了,不和小孩子計較,看他怕怕的樣子也有趣,也沒有半分想安慰的意思。
「快走吧,還要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清恪側身看了看不遠處,道。
年江看過去,只見到那邊有五個人齊齊的站在張社前面,有兩個人在=正朝他行李。粗略看一眼,有男有女,還有老人。
「這是?」年江疑惑道。
「教中也很重視此次盛會,咱們學醫的也不會武功,便派了五名高手保護我們前去。」清恪說著,便引著年江朝那邊走去,有些猶豫的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釋然的開口提醒道,「他們不好惹,你……」
最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年江嘴角抽了抽。
走過去,正看見那一行五人中唯一一個女人對張社拜禮完畢,見年江一個陌生人走過來,不禁都好奇的看過來。
年江神色不變,幾人看過來時也暗暗打量。
五人呼吸或輕或重,吐息綿長,能被派來保護張社想來也不會是弱者。一行人都穿著同樣的黑底短打,只是上面花飾紋路各不相同,一女四男,四男中有一花甲老者,老者面目愁苦,整個人都皺巴巴,像一個愁苦米糧的莊稼漢一樣。年江卻覺得此人定不簡單。
「你來了,介紹一一下,」張社挑了挑眉,眉間陰鬱之氣似是被這次盛會的到來衝去不少,顯得有些硬朗,「這是毒醫座下弟子,年江,這是『虎門五爪』,楚護法座下五位弟子——五顏,五通,五笑,五震,五巧。」
那名為『五爪』的五個人,在聽到毒醫名號時不約而同的就是一震,莫大的驚訝與不可思議在他們眼中升起。
「你們師傅沒提起過他?」張社陰陽怪氣道,楚郢救回來的人,弟子卻不知道,這不禁讓張社覺得楚郢在下一盤好大的棋。
楚郢巨冤。
好在他的徒弟都是好人。
五人中長得頗為憨厚的壯漢摸了摸光光的腦袋,咧開一口好呀,道:「俺師傅說過,但他說的是一個長白毛的小子,不是黑毛小子。」
「五巧笨死了。」唯一的女孩子五顏是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女孩,嫌棄的拍了壯漢的胳膊一下,「人家肯定是病了嘛。」
「好了,也該啟程了,年公子,若有不周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在下五震。」一個像是落魄中年文人的中年男人走過來道。
年江也回以一禮,剛想說什麼,就被打斷了。
回頭一看,之間張社和小姑娘已經上了馬車,正一臉淡漠的看著他們,收回敲在馬車車門上的煙斗,淡淡道:「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