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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賭約之事

  月下飲酒一直以來都是一件美事,楊徹就著機關術的話頭很是自然的和這女子搭上了話,他本就對這方面頗有興趣和研究,偶爾說道點上聽得女子頷首稱讚。


  年江坐在一旁縮小了存在感,一口一口的抿著酒,看著這一片美景,時不時也和白季柯錢憲搭幾句話。


  突然,聽得一聲酒杯落在桌面上的聲音,聲音不大敲擊在木桌上也略顯沉重,順著看過去居然是錢憲。


  錢憲面上多有些不耐煩的神色,年江嘆了口氣,這是被晾在這裡喝悶酒憋得受不住了。


  錢憲是真的鬱悶極了,大半夜的得知這神秘宗主終於出現了,心裡一個爽字,幾日以來的煩躁也終於散出去了;他也不是木頭人,阿蓉的神奇之處也看的一清二楚,面對少宗主的邀請心裡多多也有些期待和好奇,熱氣也上了腦袋,只覺得身上怎麼激動就怎麼來,卻不想這腦子還熱著就被楊徹和女子的關於機關術討論澆了個徹底。


  楊徹是何等聰明的一個人,聽見聲音看過去也就明白了,也不執著於與女子的交談。女子自然也發現了。


  年江沉吟一會兒,打破了這個僵局。他放下酒杯沉聲道:「你可知他為何會死?幾年前見他尚且年輕,前些日子卻蒼老如斯,似乎不是嗓子的問題。」


  「也難怪你會問我,」女子苦笑了兩聲,搖了搖頭,「我與他親如父女,他也與我提起過你,你還記掛著他想必他泉下有知一定會很開心。」


  旁邊的幾人乖乖的悶下來,聽他倆講話。


  年江沒有插話,只聽那女子頓了頓,繼續道,「他中了毒。」


  幾道黑影靈活快速的躍上牆頭,走著直線很快就回到了客房中,期間沒有任何人察覺。


  回到客房,檢查了幾番出門前做的布置,得出沒人進來過的結論,幾人頓時鬆了口氣。


  折騰了半夜,幾人都困極,回來路上不住的打著哈欠,眼睛都紅了。


  白季柯揉揉眼睛嘆了口氣,扭頭對年江道:「這出門前咱是五個人,回來只有四個了,要是別人問起來要怎麼說?」


  「這個明天再說吧,估摸這一覺睡到下午都沒問題。」錢憲站著大大的伸展開手臂,然後收回來用力的往後擺出幅度,一副舒服的樣子。


  「也是。」白季柯點點頭,摸到床鋪上就卷著被子鑽進去了。


  「睡吧。小江,你……」楊徹拎著背角,遲疑的看著年江。


  年江笑笑,道:「我還是繼續打坐吧,也算得上休息了,如果明天有人敲門我也好對付。你們放心睡。」


  「那好。」楊徹點點頭,


  室內又恢復了寂靜,年江坐在外間的凳子上,閉上了眼。


  這一夜,無人打擾。


  黎明剛走,天邊漸漸的亮了起來,林間一片濕冷的霧氣,莊子里的僕人也還未起。


  林間依稀響起鳥鳴,那青衣的女子還是坐在昨夜設宴的木桌旁,戴著的面具並未取下,指尖輕輕的在上面摩挲這。桌子上的狼藉已消失不見,那三個傀儡也不見得蹤影,走進一看,還能看到她衣服上已經沾了不少的水汽,髮絲上也有水珠晶瑩的掛在上面。


  地上的枯葉樹枝總能告訴人一些消息,她抬眼,就看到一灰衣人站在對面,隔著水潭遙遙看來。


  起身朝那人做了一禮,然後甩袖向後面走去,那灰衣人自然是跟了上來。


  「你我之間不必太過生分。」淡淡的聲音響起,是對身後跟上來的人說的。


  「嗯,那我也直言了,」那人淡然的回應,一襲灰衣,襯得本就病態蒼白的臉更加的灰白,整個人渾身都是晦氣的病弱氣場,這人,赫然就是應該在臨江山莊客房裡打坐的年江,只見他聽了女子的話微微頷首,沒有諂媚也沒有擺架子,「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當年毒醫與珩仁館之間別的事情。」


  「原來是有求於我才來赴宴。」女子答非所問,淡笑道。


  「不不不。既然阿蓉塞了一張紙條給我,看在多年相識之誼,我也會來。」年江挑眉道。


  女子輕笑一聲,道:「毒醫和珩仁館一直都是死對頭,也曾有過賭約,傳說賭注是當世奇葯——這也是我聽別人說的,畢竟那是我還未出生就有的事,你也知道;賭注是所有的當世奇葯。當世奇葯不用我說你也明白,這真是一個巨大的賭注,足以讓天下都驚動。」她回頭定定的看著年江,繼續道,「這方面我了解的不甚多,若你想知道當年的事,我覺得你去找乾盟盟主或是魔教教主、護法會更好一點,這只是一個建議而已。」


  年江一凜,難道這件事還和當今武林鐘頂尖的兩個敵對勢力有關係?這件事的複雜程度直接超乎了想象,若是與那兩個勢力有關係,那麼……他突然不敢再深想下去,可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麼參與這個賭約的人會有多少呢?他們是為了單純的比較高下,還是為了戰爭?知道他身份的人又會有多少?

  還記得,在最後的一段日子,毒醫已經變得幾近瘋魔,時常在瘋癲與正常中轉化,神經錯亂。一次,他難得清醒時,抓住了年江,問了他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讓年江至今難忘。


  「你覺得,半毒人,或是半葯人,用在什麼地方是最好的?」


  那時的年江已經從崩潰中走出,長久的與毒醫相伴,他也習慣了只能與毒醫交流的境地,況且毒醫也是他的老師。


  他老老實實的回答:「戰爭。」


  國與國,家與家,人與人,這之間,都有戰爭。


  毒人若被利用,絕對是一把陰毒而鋒利的刀。若是還有思維的半毒人被利用,那對被攻擊的那方,絕對是滅頂之災。


  於是,年江當初下意識的,就想起了戰爭。


  現在想來,若真的是為戰爭,有那兩個勢力的參與,那各自的投資是為什麼呢?


  「多謝。」儘管腦子裡千迴百轉,心頭猛地沉了下去,眉間不覺的帶了些許沉重,他還是極力緩和了一下胸中驟然升起的煩躁感,對女子道了聲謝。


  「不必言謝。」女子輕聲道,「你先前問我的問題,現在倒是可以回答你了。這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不必多想。」


  「嗯。」年江點頭,沒有生氣,認真的聽。


  「他死於珩仁館,或是明鶴門之手,本想來找你師傅救治,卻不料被正道趕上了。」女子用淡漠的語氣說,聽在年江的耳中卻猶如驚雷。


  珩仁館與明鶴門!竟也有關係……剛才已複雜無比的賭約之事,現在還加上了明鶴門,這是令那兩個勢力都不容小視的明鶴門。被正道趕上,那麼……


  雲宗在正道人眼中和邪魔外道並沒有區別,身邊跟著阿蓉,怪不得,怪不得天漾會通緝自己。


  趙壑衎欲意斬滅明鶴門,想來自己的叛逃在他心中已和尖細沒有多大區別。年江的心涼了半截。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江的對岸,那個破敗的小村迎來了一大批衣著光鮮亮麗的俠客。


  「那賊人年江真的往這邊走了?」一個帶著痞氣的聲音響起,聲音的主人很是嫌棄的拍著身上的泥點,金屬的飾品被碰得做出清脆響聲。


  「正是,探子來報,的確朝這邊走,想必是逃進了泉道城。」說話的人居然是宋立!那日見到的滿眼淡漠的人,此刻畢恭畢敬的站在一個青年人身旁。


  「哈哈,這等妖人……」那青年抬手示意手下跟著的人稍安勿躁,望著一片荒涼的村子,還有顫抖著探出頭來的村民,勾起嘴角道,「歇息兩天,等乾盟和朝廷的人到了我們再出發,這年江,上頭的人挺感興趣的。」


  「只是他身邊有白三公子,還有楊小公子,有些麻煩。」宋立面無表情道。


  「無妨,」青年笑笑,「這次乾盟來的,好像是他倆的叔叔。再怎麼好友,也比不過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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