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百招（上）
葉清然一把大刀揮舞得虎虎生風，勇猛之餘也帶有幾分算計，生生的將刀影充斥在這一方空間里。年江一開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十多招過後就習慣了節奏，除了之前耗力過猛，現在適應下來就開始本能找空子，爭取以最小的消耗去應對，反正只用撐過百招，等會還要防著對方的變數，現在不用太過著急。
這人真像泥鰍。葉清然暗道。她的刀分量一點也不輕，揮舞起來尤其是在變招的時候總會有些小小的漏洞，而年江，很輕易的都能找到這些地方，一開始臉上的慌亂只維持了一瞬就消失了，現在又是那副平淡的模樣。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撐到幾時。葉清然眼睛亮了幾分，嘴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著年江的眼神變了幾分。
年江注意到這一變化只得暗暗叫苦。
得換點花樣了。感受到節奏在一點一點的改變，年江不斷開始預判和注意對方走位，心跳漸漸加快，好像有什麼要逼近了，無形中一股壓迫蔓延開來。
台下的觀眾各不相同，白季柯一行人面帶焦慮的看著台上，一些恨毒醫的人盯著年江眼神陰霾，黃奇一臉的笑容看不出在想什麼，到是眼神一直集中在葉清然手裡的刀上；宋立輕輕的擦著重尺，情緒已經冷靜了下來，只不過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更加的難以接近了。
迴廊上的幾個江湖一流高手到是一副輕鬆愜意的樣子，時不時還會交談幾句。光從他們的眼神和口型不難看出他們對葉清然的稱讚，和對年江的幾句感想。
「我就說這妮子怎麼就下來了，原來是閑不住了。」一直沒出聲過的藍衣老者鬆了鬆手里的拐杖，笑得慈祥溫和。
「我看這小子要和清然丫頭打，又要和黃小子打，還不如一開始就和黃小子打下去，還省得麻煩。」紫衣老者低估。「估計這小子心裡要悔死了。」
這六名老者乃是北海孤島老人，一生已過八九，痴心於武學，很少插手江湖事。江湖之中，無人知曉他們的全名，只知他們姓孫。不過其中排名第三的老者姓裴，這一怪點很愉快的被情報販子整理成江湖十大閑談之一了。
說實話，向他們這樣的人江湖中大有人在，對於年江這種情況更多的不是對立，而是觀看。
年江要背上毒醫的罵名和所有過錯，這倒不錯，不過光憑這點就要封殺他、視他為毒瘤的人只有那種嫉惡如仇、被毒醫殘害過的人，其他人都是在觀望。
若這個小子不同於毒醫是個好人，那便是人才，值得招攬甚至交好；如果他像他老師一樣，那便將遭到天下追殺。
不過，觀望不等於欣賞和平常眼光，只要他是毒醫的弟子，那麼別人對他的態度就會如同毒瘤。
這些心照不宣的東西，只要不是智障，都懂。
「好傢夥。」年江猛退一大步，刀尖正好抵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葉清然有心再刺下去，可距離已經不夠。剛剛出招為了給年江一個措手不及，自己用力太猛，這下想要收招就有點麻煩。
重武器的缺點就在於此，收招困難。
當然，沒有沒有缺點的武器，江湖上劃分一個人的層次也在於這點，能夠將這個缺點利用起來變成己方殺招的就是一流高手，能讓這個缺點消失的……就是頂級高手。
二十四……
年江後撤之餘，腦子裡閃過的是這個數字。他已經接了二十四招了，身體負擔還不是很大。
「看招！」葉清然手勢一遍，持刀的手飛快地往後挪了一下揮刀向旁邊一斬把自己的身體送了上去。
年江將內力包裹在腳上，一跺地面整個人騰空而起，讓葉清然一腳踢空。
看著下面的刀尖，年江估摸著要是自己踩上去這個靈活的虎姑娘一定有一百種方法將自己掀先去，不是了解這個姑娘，而是直覺如此。
有些人看著年江嘖嘖搖頭，要知道他如果踩人刀身上下盤穩的話完全可以直接踩住讓對方動不了刀，最差也能再找出與一條生路。
「好小子。」迴廊上的葉淺安到是點了點頭。女兒的武功都是她教的，女兒有什麼想法有什麼小聰明她一眼就能看出來，當然，這是因為現在葉清然的武功還沒有突破一種境界，若是突破了，她就看不懂了。
一招一式之間，葉淺安看著下面的眼神幽深了不少，有些漂移不定。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白季柯不斷數著招，一開始年江是和葉清然打近戰的，自剛才那一退以後年江好像要將泥鰍的事業進行到底，開始滿檯子的亂竄，讓葉清然追著砍著過來。
他一方面是在消耗著葉清然的體力，一方面也說明，對於近戰，他快要不行了。
白季柯握緊了拳頭，楊徹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相信他吧。」楊徹淡淡的說。
「哎，怎麼說呢，我感覺他也不是那種不想活的人。」錢憲摸摸鼻子悶悶的說道，「你們比較熟，就等他下來吧。」他瞥了一眼楊徹，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楊徹這個人在他看起來很奇怪，特別是在對年江的態度上。他剛接近這幾個人的時候，發現年江和白季柯要走得近些，但白季柯和楊徹之間有十分強的默契，年江和他們走一起有時會有微妙的生硬感；然後在楊徹這裡，有時候看著年江的眼神是恨不得將他就地格殺，有時充滿恨意，有時又是糾結和混亂；明明之前還在尋思怎麼殺了年江，這回到一身義氣的站出來了。這個人，真當奇怪得很。
不過今天他站在年江背後的同時，也被人劃分到這個陣營了吧。接下來的路，還是要靠這幾個人一起走下去。
「好！」場上突然爆發出喝彩的聲音，錢憲注意到白季柯的肩膀抖了一下。他抬頭看去，正好看見葉清然如行雲流水般的轉身收刀，年江站在台上一動不動。
錢憲瞳孔猛的放大，呼吸也不由得一滯。
「不會吧……」他喃喃道。再看迴廊，台上的幾人看著下面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楊徹突然輕笑了一聲，吐出一口悠長的氣。
在一息之前，年江還在憑輕功溜著葉清然，萬萬沒想到葉清然居然如此狡猾，逼得他不得不向左跨了一步，正好，刀刃逼上。極為自然的，就像浣紗一般大刀在她手中如行雲流水，挽出幾個花卻是堵死了他的路。刀脫手，卻是轉著圈割向年江，同時葉清然拳腳相上，
這一來得毫無預兆，正在眾人拍手叫好，為年江被打翻之際叫好時，年江卻只是一錯身，剛才看似密不透風的攻擊和層疊在一起的刀氣之中彷彿被撕開一個大口子，年江，毫髮無傷。
看到這一幕，剛才高聲叫好的人覺得臉上燙得好像要燒起來。
要知道，毒醫的拿手絕活，除了老本行以外就是找各種各樣的漏洞，用於一擊必殺！
如果在這方面也要分出個級別，那麼毒醫就是這方面的頂尖高手。
毒醫武功不強，老年之後身邊就沒有了追隨保護的人，而且年輕時也沒有，為了找葯、應對猛獸、應對仇家，他靠的就是這些方式，就算後來有人保護，他也沒有忘記過。
可以說，他成名之前的一切都是由自己完成的；成名后，自然有人慕名而來保護、追隨他；罵名一處，該散的也就是散了。
年江，自然完美的學到了這點。
不知是不是毒醫有意識的，年江的確是把他畢生之精華全都學走了，剩下的，只是時間和吃透的問題。
有時候年江在想到自己一身的本事，拋開煩心的毒不說，他還是很佩服毒醫的。
「然丫頭這一突破不錯啊。」黃衣老者感嘆道。
「可不，那小子就像泥鰍，滑溜溜的，不好逮。」紫衣老者摸摸鬍子，盯著年江，腦子裡不斷重複著他剛才的身形移動。
「他的動作看起來就像下意識的一樣，身體比腦子先走。」李堅突然出聲到，幾個老者都轉頭看著他，讓他下意識的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還真是毒醫的徒弟。」
「可不是，這一份趨利避害的心思，就那個老頭子了。」紅衣老者搖頭道。
「幾位前輩，」一同在上面觀戰的年輕人站在前輩身邊自然不敢說些什麼，現在卻聽幾位前輩貌似對那個惡貫滿盈的年江有好感，頓時就忍不住了。忍不住的是更年輕活潑一些的妹妹周簡欣，「這樣投機取巧的方式根本不是正統，毒醫本來就是個惡人，他的……」
周簡欣還想說下去，就被反應過來的哥哥強行拉住了。
「抱歉，家妹年紀尚小，稚語還請前輩們見諒。」周凌潺手上微微使勁，對老者們陪笑道。
幾個老者沖他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再說到台上，葉清然看著年江很是輕易的就站在了生門之上，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震驚過後，葉清然眼裡多了幾分銳利，她抿緊嘴唇，就要開始下一招。
我明明……準備了這麼久，連母親也不能在第一時間突破，卻被這個小子給……余光中瞥了一眼迴廊，葉淺安端莊大氣，看不出有什麼想法。可葉清然莫名的覺得有些狼狽，立馬轉回視線卻見年江跳回剛才的路線，葉清然趕緊跟上。
接下來的招式和攻勢雖然仍有力度，但已經和之前不同了。年江鬆了口氣，暗道這下能休息幾招了。這葉清然功底特別紮實，看她揮刀出招就知道了。
雖然說在重武器方面男人優勢更大，但耐不住持久，比男人體力更弱一籌的女人更是如此，年江只希望，能消耗她的體力。開局那幾招著實厲害，讓年江措手不及之時對她的消耗也大，現在葉清然被打擊到估計十招內不會緩過來，能爭一招是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