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夕陽柳樹下的道別
雜草中陸啟坤傲然而立，溫柔深情看著不遠處的少女的背影。那是陸啟坤無數個日夜中，想要擁入懷中的佳人。是五年歲月中陪伴陸啟坤左右的傾人，是陸啟坤心中僅有的弱軟。
清風而至，輕輕吹佛數十條柳枝。這裡沒有夏末的餘溫，只有秋初的清涼。太陽拉長青雀的影子，一直延續至雜草前。厚土上有許多線條眾橫交錯，那是兩人曾經討論陣法的痕迹。
四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兩人發現了這株茂盛的柳樹，發現了深宅花園中的凈土。從此這裡成為了兩人的秘密之地，在這裡歡笑、哭泣、訴說心中的疑惑和煩悶。陸啟坤來到青雀身邊，兩人並肩而站，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柳樹，看著柳樹蒼勁老皮上的古字。
青雀有點失神像似沒有注意陸啟坤的到來，而陸啟坤想要開口詢問卻不忍打擾這樣的美景，自然也沒有發現青雀神情。少女獨有處子之香，讓陸啟坤沉醉其中無法自拔，那個俏皮搗蛋的小女孩成為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我要離開了」青雀仰頭看向身邊的陸啟坤，看著對方清澈的雙眼，神色平靜卻充滿了期待，還有一絲難以出現的真誠。
陸啟坤驚愕如遭雷劈一動不動，腦袋混亂轟鳴似有蚊蟲。而後露出苦澀的笑容，想要開口詢問為何如此突然。但發現這是早已有的答案，是早就會到來的一天。
「什麼時候走」陸啟坤艱難的開口，五個簡單的字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心中苦澀，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早，會來的如此的突然，讓陸啟坤措不及防沒有絲毫的準備。但這又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畢竟青雀不是陸家的子弟，是楚國公室子弟，當今楚王的最寵愛子女，遲早有一天會離開陸家。陸啟坤騎士一直在準備這天的到來，甚至想很多東西想過很多要說的話，但這一天真正的來臨去面對才發現如此艱難。
青雀看著神色暗淡的陸啟坤輕輕的說道「明天」
陸啟坤豁然抬頭看向青雀，身體不受控制輕輕的顫抖。心更是前所未有的絮亂，似胡亂堆積的麻繩。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更是看到青雀眼中的期許，陸啟坤更加無措和混亂。
「一路順風」最後的千言萬語，心中想要說的話表達的意思，只有簡單的四個字。
青雀聽后失望沉默，剩下只有心中的苦澀和臉上的苦笑。陸啟坤不敢去看青雀，現在只想遠遠逃離這裡，逃離神色苦澀充滿失望的青雀。陸啟坤轉身邁步離開，走路跌跌撞撞似喝醉酒一樣，也如選舉失意的士子。
夕陽拉長陸啟坤的背影，放大了陸啟坤的窘迫，也放大了青雀的失望。
「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青雀終於無法控制，淚如雨下向著陸啟坤大叫，想要做出最後的嘗試，想要聽到陸啟坤心中真實的想法。
陸啟坤聽后停在原地片刻，想要轉身說出心中的千言萬語卻沒有勇氣。青雀再次燃起了希望和期許，靜靜等待陸啟坤的轉身。只是讓青雀無比的失望，陸啟坤沒有轉身，甚至也沒有回答。就轉身離開這裡，或者說是逃離這裡。
在陸啟坤離開后，青雀哭著笑，不斷擦拭落下的淚水卻無濟於事。晚風輕輕而過，柳枝胡亂飛舞如刀劍，斬碎了曾經回憶。夕陽無限美好，放大了無聲的道別，還有青雀心中的失望。
轉身來到柳樹前，蒼勁的柳樹挺拔而立，老樹皮顯得猙獰可怕。青雀伸手輕輕撫摸老樹皮，那裡有兩個用利器劃出古字，只是已經模糊不清很難讓人看到。
坤，月。
這是青雀和陸啟坤四年前用小刀刻上，是兩人第一次發現這株柳樹，在這片花園凈土的時候刻上。從那之後這裡成為了兩人的秘密之地，兩人在這裡歡笑、哭泣、打鬧、說著心中的話，甚至背靠背享受午後的陽光，還有彼此傳來的暖意。
四年時間的記憶，在青雀腦海中不斷浮現，最後卻粉碎化為塵埃。擦乾眼淚拿出隨身匕首，青雀狠狠在老樹皮上劃出幾道痕迹，徹底讓兩個古字消失，最後狠狠把匕首插入樹榦上，沒有絲毫留戀的離開，只留下滿地粉碎的期許。
夕陽放大了青雀離開的背影，晚風帶走了最後一絲的期待。當青雀離開深宅花園后，陸啟坤再次出現在這裡，看著柳樹上的匕首和划痕。拔掉那把精緻的匕首，右手輕撫上面的划痕，陸啟坤苦澀的微笑。
「對不起」陸啟坤喃喃自語道，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更多是對離開的青雀說。
陸啟坤根本無法給予任何承諾，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是心中的自卑。兩人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楚國公主，大陸年輕一代的天之驕子，一個是陸家厭棄無人問津的嫡庶子，更是需要苟延殘喘活下來。
這樣的情況下，陸啟坤如何敢給出承諾。就算心中有大志，有著宏偉的藍圖。但都只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只要一天沒有離開陸家。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妄，都是無法實現的塵埃。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陸啟坤痛苦的說道，痛恨自己的軟弱和不勇敢，眼淚滴落跪倒在柳樹前。
整整一夜，陸啟坤待在柳樹下一夜，失神痴獃看著朝陽的升起。
陸家大門處，一輛豪華的馬車停留，百名公室族兵嚴正以待。數十米外的街道上，早就被清空，不準行人隨意走動。新縣的卿族和貴族很早就起床，來到陸家大宅或者城門口，等待青雀公主的車轅。
辰時過半，陸家大門緩緩打開，陸家眾人魚貫而出，最後出來是陸啟乾和青雀。兩人的出現頓時讓所有人眼前一亮，無數人心中感嘆這對郎才女貌君子和淑女，果然是楚國年輕一代最潛力的天驕。
「陸公子留步」青雀公主來到大門外微笑道，舉手投足展現王室風範和禮儀。
陸啟乾微微一笑道「殿下，一路保重。」
「謝謝，陸公子。」青雀微笑由人攙扶上車轅，在進入廂車的時候，抬頭而望陸家大宅，掃視陸家眾人，充滿失望進入廂車。
車轅和百人公室族兵緩緩離開，經過新縣街道駛向城門，最後經由北門離開新縣，向著楚國郢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