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關你我
傍晚,因為沒有任何動物的緣故,萬籟俱寂。秦玉懷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便坐到樹屋門口數著星星,怎奈今夜月明星稀,星星星少得可憐。她看著頭一回被自己數盡的星星,反複捉摸著白天老人和她說的話。她隻是問個名字而已,誰知那老人回答了一句她完全沒理解的話:“老夫名作道伊,我這徒弟明日便也喚作道伊了。”說完還古怪的笑了笑,秦玉懷當時隻覺得莫名其妙,索性就沒有多問。
小的時候母後曾跟她說過,高人說話都愛藏頭不露尾的,就算你問了他也不會和你說明白的。秦玉懷覺得這老人就像一個世外高人,所以與老人對話時隻一勁的點頭,裝作很懂的樣子。
她看著下麵依舊站著的道伊老人的徒弟,和與她聊完之後就陪徒弟一起站著的道伊老人。都一天了,難道他們不累?還是在這沒有生命的地方待久了,都患上了什麽奇病?秦玉懷越想越覺得這兩個人不正常,他們不會是精神沒有問題吧,自己不能在這久留了,要趕快離開。對,明天就走,至於那老人的徒弟嘛……明日事明日畢。
第二天早上,秦玉懷發現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以至於她無法離開這裏。因為她下不去。
搭建樹屋的大樹有百丈高,旁邊還沒有梯子,她現在隻恨自己以前為什麽沒有同兄長們一起習武。突然,秦玉懷想起昨天她與道伊聊完天之後,那老頭看著年老體弱,卻是一下子跳了下去,身手十分利落。正因如此她才會覺得這道伊是一個身手了得的高人,雖然可能有些不正常。
秦玉懷看向樹下,那兩個人還在站著,她現在由衷地佩那服道伊老頭,精力十足啊,果然是高人。她咳了咳嗓子,向樹下大喊道:“老師傅.……你聽的到嗎.……?”這樹與地麵有很高的距離,如果不大點聲很容易聽不到。
在秦玉懷扯著喉嚨喊了兩遍之後,那道伊老頭仍一動沒動,倒是身旁的人回頭望向了她。一張十分冷峻的麵孔,配上一副棱角分明的五官,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淩厲毫無波瀾,正冰冷的注視著她,然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被這眼神看的後背發涼,不知從何而來的膽怯。可是沒有辦法,她不能一直呆在樹上。扯了扯喉嚨,聲音又提高了一個量對那張死板的麵孔喊道:“能不能幫我叫一下你師父,讓他幫我下去啊,這裏實在太.……”
就在‘高了’兩個字都已經到嘴邊的時候,秦玉懷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攔腰抱起,投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下一秒那人就抱著她徑直從樹上跳了下來,整個經過發生在一瞬間,她已經不驚訝了,高人的徒弟必然也是高人的。隻是落地之後,那人沒把她放下來,抱著她走向道伊老人。在他懷裏秦玉懷就像一個聽話的小兔子,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就任他抱著。因為她知道自己太弱了,簡直是弱爆了,在高人的世界裏她這樣的人是不該發言的。
就在她想做一個安安靜靜的普通人時,抱著她的人停了下來,停在了道伊老頭麵前。
隻見道伊老頭一動不動的站著,表情微笑,但很僵硬,眼神空洞。就像是……死了?難道昨天這老頭是和她在交代後事,可是他怎麽知道自己今天會死,昨天分明還好好的。而且還站了一整夜,怎麽會.……秦玉懷隻是好奇,沒有傷感。
她抬頭看向抱著她的人,表情沒有一絲異樣,還是冷冰冰的。自己師傅死了,作為徒弟竟一點都不傷心,人真的可以這般冷血啊。
那人感覺到了秦玉懷的目光,低頭迎上了她的目光。
秦玉懷沒想到他會突然低下頭看著他,臉上難以掩飾的無措,他發現自己此時還在她懷裏,有些尷尬的道:“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路.……”聲音越說越小,臉也有些發燙。不是他沒出息,從小到大她第一次這麽親密的接觸男人,自然有些羞澀。
那人沒有說話,輕輕的將她放下,目光仍沒有離開她。秦玉懷被他看得著實不好意思,本就微紅的臉越發紅了,哪有人明目張膽的盯著別人看的,然而她眼前的人就正在明目張膽的盯著她看。
她把臉別了過去,自己是要離開的,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的,“你師父生前拜托我陪你一生一世,我答應了,這是他的遺願。”秦玉懷看沒有動靜,又繼續道:“我會信守諾言的,不過我要離開,因為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所以我想你和我一起離開.……”見還沒有聲音,她回頭看去,這一看她有些囧了。人家根本沒有在聽,而是走了老遠,把道伊老頭送回樹屋。
那人從樹屋下來時手上拿了件白色的素衣,直接遞給秦玉懷後他自己轉過身。秦玉懷有些懵,這是要自己換衣服嗎?可這未免太隨意了吧。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那人突然轉過身,見秦玉懷沒有換上衣服,眉毛微蹙,似有股怒意。
不過秦玉懷可沒管那麽多,她發現那人到現在從未說過話,難道是個啞巴?道伊那個老頭怎麽沒告訴她啊,和不能說話的人交流可是很不方便的,這下會困難很多吧。正想著,她似乎感覺到了陣陣涼意,可這是春天啊。秦玉懷抬起頭,果然,那人正用他獨有的冷冽眼神看著自己,怪不得感覺這麽涼,不過夏天應該很好用。
不過秦玉懷完全沒有發現那眼中的怒意,仍自顧自的想著。
可是對麵那人似乎是很介意秦玉懷沒有換上衣服,竟伸手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這舉動把秦玉懷嚇得花容失色,不停的後退,這人也太失常了吧,難道他真的精神有問題?在她做好全套防禦之後那人停了下來,指著她手中的衣服,示意她穿上。
原本秦玉懷是一個倔強的人,可是有時候在有些人麵前倔強是不管用的,看來這衣服她是不得不穿了。她窘迫的叫他轉過去,告訴他她會換衣服。
衣服有些大,穿起來極為寬鬆,穿好之後秦玉懷叫他轉過來,沒想到那人不屑瞥了一眼之後就朝反方向就走了。
秦玉懷急忙追上去,因為那人步子大,跟他走在一起是秦玉懷幾乎是小跑。
“你這是要去哪啊?”她試探性的問,卻換來一陣沉默,她進一步肯定了他可能是個啞巴這個事情。
秦玉懷沒有放棄,就算他是個啞巴,她還是要把心中所有疑問都說出來。
她又接著道:“你是不能說話嗎?點頭或者搖頭。”
“.……”繼續向前走。
“你是真的不會說話吧?”
“.……”
“真想知道你的名字,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不知道名字可怎麽辦。”
“.……”
“要不然我給你起一個吧,好不好?”
“.……”
“不回答就是默許了,叫什麽呢……”
走了一路秦玉懷說了一路,大約走了兩個時辰,走到了一個山間的小道。秦玉懷環顧周圍,掩飾不住的激動,“我們出來了……”說著還拉了拉那人的袖子。
秦玉壞聽著久違的鳥叫聲,心裏豁然開朗起來,扯著那人的袖子道:“我們去北邊。”說著就要往北走,可那人卻沒動,他望著秦玉懷,良久道:“你向北走,我向右走。”聲音空蕩。
對於他開口說話秦玉懷還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他,在陽光下他的臉果然外好看。
那人沒再多說,轉身毫不猶豫的向南邊走去。
秦玉懷沒有追上去,看著那人走遠,她隻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到底是有多害怕孤單,到現在竟然還奢望有人陪伴。對不起了,老頭。她沒有履行諾言,她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隻能一個人承擔,她必須學會獨立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