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老師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點綴著星星的黑色幕布替代了如血的殘陽，約爾拎著兩隻已經處理完畢的兔子回來了。
那兩隻兔子已經給約爾剝皮拆骨，取出內臟清洗乾淨了只剩下兩塊紅通通的兔肉，約爾找了兩條備用的乾柴穿著兔肉就插在了篝火旁邊。
篝火的火苗舔著兔肉燒出了一層又一層的脂肪，有些地方甚至還烤焦了，不過三人都不在意，現在能有口冒熱氣的食物吃就不錯了。
約爾回來后也拿著點火結晶把玩了一會，試著點了幾次火，冷漠的臉上也出現了掩飾不住的驚詫，在他們這些非法師的人看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
取下穿在乾柴上的兔肉，約爾往上面塗抹了點鹽就撕下一大塊兔肉遞給里維，里維捧著滾燙的兔肉就咬了一口，加了鹽的兔肉還挺好吃的。
諾斯威爾王國內陸城鎮的鹽大多都是取自內陸鹽湖，不像是海鹽，百姓要是真的靠海鹽過活，那大部分人都吃不上鹽了。
將手指上殘留的油脂吮吸乾淨，里維的食量不大，比起還在狼吞虎咽的約爾他只吃一大塊兔肉就飽了，找了點乾草鋪在地上，里維就準備睡了。
累倒是不怎麼累，不過考慮到明天還要長途遠行，里維覺得還是讓身體得到充分的休息比較好，正當他準備閉上眼的時候，一頭紅髮出現在了里維的頭上，還有克麗絲那雙水潤的藍色眼睛。
「什麼事，我要睡了」里維說道。
「沒什麼，主要就是問問那個可以點火的工具是里維自己做的嗎？」克麗絲顯然是玩火玩上癮了，話題都在往點火結晶上扯。
「是啊，點火結晶是我自己做的」從乾草鋪上坐起來，里維拿出了點火結晶。
「做這個很複雜嗎？」克麗絲坐到了里維這邊，拿過點火結晶說道，約爾也把注意力轉了過來。
「還挺複雜的吧，至少製作者需要明白其中的原理，這一點是起碼的要求」。
「是，是嗎.……」克麗絲落寞的笑了笑「我們家很窮，以前都沒去國立學院上過學，連字都認不全呢」
所謂的國立學院里維知道是一些為上流人士開辦的教授知識的場所，像是一些准騎士在進入騎士院進修前都會在學院里學習基本的軍事知識，法師們也有專門的導師領進門，當然這一切不是無償的，需要交納不菲的學費。
像是平民，他們的知識一般都是由父母口中一代代傳下來的，比如讓孩子扳著手指頭算一二三加減，大陸通用語的文字等等，不論是在諾斯威爾還是卡歐斯，平民要獲取知識是很難的，而一些沒有人照顧的孤兒更是如此，因為他們連長輩都沒有。
「約爾，你們兄妹都沒上過學是嗎？」沉默了一會，里維朝約爾問道。
「嗯，學費太高了，我們家付不起」約爾盯著篝火，扒拉著火堆「要是能有文化，我們也不至於當傭兵這條路了，只能靠賣命賺錢」。
「反正路上也沒別的事做，我可以教你們認字，對了，你們應該會簡單的加減法吧？」盤著手，里維把約爾也叫了過來。
「加減我們還是會的！母親有教過我們，一加一等於十，十加十等於一百」克麗絲漲紅了臉叫道。
「那一百五十二加三十九是多少？」里維考驗了下兩人。
克麗絲把戰錘放到地上，看著自己的手，算了半天沒有算出來，約爾倒還好，算出來了，只是語氣不是很肯定「是一百九十一吧」。
他們這些年當傭兵，結算報酬的時候最多也就十幾個銀幣而已，當面點清就行了，哪有算過上百的金額。
「嗯，沒錯，現在我除了教你們認字外，還會教你們加減乘除，別到時候給人騙了都不知道」
里維一邊說一邊將自己身前空了出來，手裡拿著乾柴當筆，克麗絲見狀搖了搖頭上的小辮子「里維，我們學這些有用嗎？」
就像前面說的，他們當傭兵的報酬最多也就十幾銀幣，學這些真的有用嗎？克麗絲不知道，她不希望學一些到頭來用不上的玩意。
「克麗絲！」還不等里維糾正克麗絲錯誤的觀念，約爾就率先喝斥了出來，只見他此時的神色十分認真「既然里維肯教我們，那我們就應該好好學」。
比起還處於天真年紀的克麗絲，約爾要成熟許多，他知道在一些大型的主城裡會有財政官這一職務，這些財政官每天的工作就是計算城鎮的財政收支，薪酬還很不錯，最重要的是財政官不像傭兵必須過著刀頭舔血，有一日沒一日的生活，或許下一刻就會身死異鄉。
約爾他無所謂，但是他不希望克麗絲也這麼過上一輩子，她應該過的是無憂無慮又能吃得飽穿得暖的日子，然而這些，身為大哥的約爾卻給不了她，要死，死他一個就夠了。
「不要這麼緊張，其實加減法很簡單的，來，我現在教你們加法算式」。
里維用乾柴在地上縱向寫出了大陸通用語中的十五與十六，旁邊還有一個「+」號，下方則是等於線。
經過約爾的訓斥，克麗絲也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煩悶，認真的看著里維寫出的加法算式，十五十六她看得懂，不過那個符號還有一條線是什麼？
「現在你們告訴我，五加六是多少？」沒有猶豫，克麗絲立刻搶答道「十一！」
「好，克麗絲你記住，一旦到了十位就往前進一，在這裡劃一道小豎表示已經進了一位」關於進位，里維又用了半個小時詳細說明了下。
「然後到了前面並列的一與一，這兩個加起來是多少？」
「二」這次回答的是約爾。
「嗯，那現在這個二，下面有五加六進一位得來的小豎該怎麼辦呢？記住，有小豎的地方就再加一，所以最後寫在線下的答案是？」
「三十一！」克麗絲舉起手叫道，這完全難不倒她嘛！
「這就是加法算式的作用，現在換百位的加法試試，慢慢來，不要急」里維又在地上劃出了一百六十二加一百七十五的加法算式。
篝火還在旁邊噼啪的燃燒著，兩兄妹圍在百位的加法算式前開始算了起來，很快就得出了是三百三十七，這就是算式，能讓人學會後就立刻套用，迅速得出其他答案。
之後里維又給兩人出了十幾道題，不得不說，約爾與克麗絲學習的進度很快，一下子就將加法算式學會了，而作為加法算式的變形，也就是減法算式，他們也無師自通，地面上滿是兩人計算后留下的痕迹。
明月高掛，臨近午夜，克麗絲漸漸睜不開眼睛了，里維看到后就讓她去休息了，克麗絲還是個孩子，再怎麼學習也要勞逸結合不是。
完全沒有睡意的里維坐在篝火前，將最後一道題算完的約爾也來到他的身邊坐下，結束了學習，兩人就這麼對著篝火發獃。
「里維，這次護送你穿過巨神谷我們就不收你錢了，那些銀幣就當是我們的學費好了」約爾沒有抬頭，捅了捅篝火說道。
「哈哈，那我還真是好賺啊，不過不用了，該給的還是要給，這些都只是些皮毛知識罷了，不值那麼多錢」里維笑著擺了擺手。
「.……這些知識可能對於你來說只是皮毛，但是卻可以改變克麗絲的命運你知道嗎」
將克麗絲熟睡中耷拉下的髮絲攏到一側，約爾淡淡的說道「我一直都無法忘記克麗絲在戰鬥中受過的傷，看到那些傷，我就覺得我是個廢物，我什麼都給不了她，就連母親的病也是，我除了戰鬥之外什麼都不會，我希望看到的是打扮美麗的克麗絲，而不是穿著這該死的皮甲拿著這該死戰錘的克麗絲！」
約爾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發泄出了自己心底里壓抑著的憤怒，他收回了輕撫在克麗絲紅色頭髮上的手「你知道我們那裡要請一位老師教我們這些知識要多少錢嗎，為了治母親的病我們已經沒錢了，克麗絲明明還那麼小就要跟我出來當傭兵.……」
雖然現在說這話不合適，但是里維真的快忍不住了，克麗絲她年紀是小，但力氣可是他這個成年男性的好幾倍啊！哦不，是十幾倍吧。
「里維，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不再是雇傭關係了，你成為了教導我們的知識老師，只要你能讓克麗絲過上好日子，我約爾這條命就是你的」
這一次，約爾不再盯著篝火，而是轉過頭直直的望向里維，神色里充滿了堅定與決絕，只要里維答應，他可以為對方做牛做馬一輩子。
「只要你們在我身邊，我就會一直教你們的，不用你賣命，而且我要你的命又沒用，就是有危險的時候你們可別扔下我啊」
「肯定不會的，里維老師！」見里維答應了，約爾的臉上終於浮現起了放心的笑容，只見他毫不猶豫的說道。
老師？
咀嚼著這個字眼所代表著的意思，里維思考了一下「你說我是你們的老師？」
「嗯，您教我們知識，不就應該是老師嗎？」現在約爾與里維說話都帶上了敬語。
「老師嗎，好像也不錯啊」里維捏著下巴，他還真的完全沒料到自己還會有當老師的一天，明明他自己都是個沒老師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