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聖歌
她將門戶輕輕掩起,見那揮舞鋸刃的刺客。僅僅將殘劍伸出車門,那鋸?雨漸歇30??暗殺者就兩眼發直,奪馬而逃。他明白這是不可能戰勝的對手。
教團護衛們及時趕到,金戈里連忙將面紗整理好。
「聖女受驚了。」
聖女「莊嚴」地點了點頭,「繼續吧,還有神的信徒苦苦等待著我們哪。」
「是!」馬車車門一合上,金戈里立即摘下面紗,輕輕地呼吸,忽然低聲道:「是他嗎?」
蘇紅燼很驚訝,「什麼他?」
金戈里道:「自然是令你魂牽夢繞的人兒。女孩子如果心裡在想一個男人,就會不自主地出神。你剛才總在盯著那名揮舞鋸刃的刺客。」
蘇紅燼道:「我自然是在心心念念著那個傢伙。」
金戈里微微地笑著,笑聲像銀鈴一樣好聽。
蘇紅燼接著道:「可惜我是在考慮,要不要取那人性命。」
金戈里的笑聲戛然而止,可她仍然秉不住好奇的天性,追問道:「那個人究竟是誰呢?值得天下第一劍考慮,難道不是什麼煩惱都能一劍解決嗎?」
蘇紅燼道:「若世間所有瑣事都可用劍解決,那天地乾坤都將變成我的劍下亡魂。」她仍在回憶著那名大劍刺客的動作,笨重卻致命,常需要將自己的性命賭在一擊之上。就連如此瘋狂的招式也是有套路的。
看著蘇紅燼微微疑惑的神情,金戈里道:「你看他那柄鋸刃,長約六尺,是精鐵鑄的,應該是「鐵劍衛」的等級。諸城之內有巨劍神教,他們信奉巨劍武神——達憂思,根據等級分為「銅劍衛」、「鐵劍衛」、「銀劍衛」和「紅劍衛」。其中銅劍衛使用銅劍,鐵劍衛則是鐵劍,而銀劍衛並非銀劍,是使用奧鋼鍛造的,劍身閃閃發亮,如同真銀;最後的紅劍衛象徵巨劍神教內最高的劍術等級,所用鑄材乃是地底數萬米開採出來的珍貴礦石——獄岩石。這種礦物無堅不摧,還有烈火般的高溫能將血肉溶解,所以需要保存在特殊的劍鞘中。」
蘇紅燼道:「你說得太多,我只聽了前面幾句。」她的眼神忽然很落寞,「沒想到竟然有人去崇拜兵器,這種沾滿血的器具。」
金戈里回答道:「兵器崇拜是我國傳統,尤是象徵力量的達憂思,傳說它所帶來的饋贈是令大地顫抖的征服之力。而且巨劍神教教徒們所使用的兵器都有長短之分,最高等的紅劍衛才能揮動八尺的巨劍。」
蘇紅燼只是淡然一笑,她問:「那是不是劍的尺寸卻大,這個人越受到巨劍教徒們的崇拜?」
金戈里想了想,「確實如此。」
蘇紅燼笑得更厲害了,只腹誹道:那我豈不是遭到巨劍神教教主的追殺?
「你對巨劍神教如此了解,看來他們的命也不長了。」
「那也是無法逆轉的事情,因為他被派去了。」金戈里提到「他」的時候,總會不自主地出神。
浩瀚無際的神殿中,教徒們沒有被外面的暴亂影響一絲神智,只有聖女進來的那刻,他們全都從席上站起,有序從兩側走出。殿堂空透巨大的琉璃瓦照射著那襲白袍,她空靈清澈的聲音傳遍整座聖堂。
如果一個不信神的人偶經此處,會不會就被如此美妙的歌聲所感染?成為新教徒。
信仰是最強大的力量,但也是一種無往不利的政治手段。金戈里每次總會故意唱錯那個音節,這是她小小的叛逆,希望人們能夠讀懂其中寂寞,可從來沒人提出意見。
他們認為聖女是完美的,聖歌也是完美的,哪怕她用最低沉的嗓音嘶喊出來,都是沒有錯的。
她視線掃過這些祈禱者,還有坐在後面的皇室貴族們。她明知那個人被派出去了,可還是希望他能做聽眾。哪個女孩子不喜歡被人欣賞聖潔美麗的模樣呢?
她掃過幾遍后席,卻沒看見翹首以盼的那個人,自然很失落。
就在那細長的眉毛還未蹙下的時候,神殿大門打開來。一個身披白袍的男人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進入聖殿,四名護衛前去阻攔,可等他們看清這個人的臉,頓時退下。他們的信仰沒能讓他們戰勝對此人的恐懼。
他有一頭烏黑捲曲的頭髮,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更加幽邃,他身上應該沾滿鮮血,僅僅取了件白袍遮掩,血漬甚至滲過白袍,逐漸顯露出來。
他蒼白的左臉染上鮮血,好像雪地里盛開的紅梅花。
這個人坐進后席,厚厚的鐵靴發出細微動靜,他已經走得很小心了,但難免發出這樣細碎的聲響。台上可是個聰明伶俐的聖女,她壓抑不住喜悅,猛地望向觀眾席。
是他。
他拄著長槍進來了,所有貴族用鄙夷的眼神望著他,但他坐如鐘,只是望著台上高歌的「聖女」,感到一絲絲欣慰。但他習慣將感情都壓抑著,所以還是那幅冷冰冰的面孔。
「你瞧,這就是受到重用的尤達。」「真是粗野。」「噓,這可是神聖的教會,別讓他攪了好心情。」
侯雪在後席坐了很久,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即使他只相信自己。
槍上在滴血。
待禮事完畢,一行人準時離開神殿,聖女吩咐守衛離開,空蕩寂寥的聖堂僅剩下這兩人。她小心地坐在他旁邊,問道:「你聽得如此認真,難道也信教啦?」
侯雪道:「不,我不信教,但我信你。」
聖女只有在他面前才會摘下面紗,給他看看絕世傾城的容顏。許多人因為這一瞥,可能就要落得斬首的下場。侯雪看得入神,金戈里忽然將他的外袍一掀,被侯雪閃電般地抓住袍角,他說:「不……不要拉掉。」
金戈里只是微微一瞥,就看見他盔甲下可怕的傷口。
她緊張道:「可是你在流血呀!」
侯雪的語氣很輕,也很淡然,「沒事的。」
「怎麼可能沒事呀?」她拉起侯雪的手,他的手很粗糙,掌心與指節布滿繭,可也讓她感到安心。她匆忙披上面紗,命令道:「來人哪,快給我去找最好的大夫,敢來遲一步就給我砍斷他的腳。」
侯雪只是站在這裡,一樣不發,他還和六年前一樣寡言。就像塊鐵石,哪怕滿身的創痛也不肯說出來。
金戈里忽然感到一陣暖意,她害羞地問:「你是為了不錯過這場聖歌,才帶傷過來的嗎?」
侯雪道:「路上我只把錯位的肋骨塞回去幾次,不是重傷。」
他臉色好像更蒼白了。
「大夫!大夫!這裡要死人了,快過來。」